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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没下多久就已经停了下来，挤过十站公交。林涵拼尽全力，终于算是挤出了车门。
雨势已收，唯有偶尔几丝随着傍晚的风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他穿过狭窄破旧的马路，拐进了一片曲曲折折的小巷子里。
这一片县郊的城中村，各式各样的自建房把这里分割出成大大小小的方格子，窝藏着无数见不得人的阴暗肮脏。
每当进入这里，林涵总有种莫名的畅快。就像鱼儿游进了大海，仿佛这里才是真正的归宿。
拐过了一条狭窄的巷子，眼前的一条街顿时就开阔了许多。这条街的两边全都是足浴店和洗头房，尽管现在还是大白天，但是那些洗头房的门口已经站着浓妆艳抹年轻姑娘，不断的冲路过的男人挤眉弄眼。
其实这已经算是很收敛了，在社区没有大清扫之前，揽客的姑娘们都是直接上去生拉硬拽往洗头房里拉客人。只要是单身男人，从这条街道的这头儿走到那头，就别想安安稳稳的过去。
林涵住的地方就在这条街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从搬到这儿开始，他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经过这里，那些坐在门口的大姐姐们也每天坚持不懈的用眼神勾引他。
坦率的说，作为一个生理以及心理都发育的无比正常的男性。，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住在这样的地方，林涵当然也升起过进去尝试一下的想法。
只是，每当想法升起来的时候，都没办法越过心里的底线，让他随着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真的走进那扇昏暗低矮的小门里，在污浊的空气中卖力耸动着下半身，最后趴在一具廉价的肉体上。
这底线不是道德，是不甘。有些人已经没有办法了，但是他才17岁。男人这辈子，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熟练的在巷子里七拐八绕，进了一栋三层的自建楼，楼道里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潮湿阴冷的霉味发酵在幽闭狭小的空间内，让人窒息。
推开门，他又想了想，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没进屋，又转身下楼走了出去。
在一家他常去的台球厅里，林涵熟练的找到了在里面厮混的孟泽和杨天。这两人都是和他一起送过外卖的同事，只是这二位一方面家境还算殷实，吃不了这个苦。一方面脾气也爆，忍不了事儿妈的顾客。所以没干三天就撂了挑子，继续闲混日子。
林涵和他们的关系还算熟悉，能聊天打屁讲荤段子，但也不是什么够铁的交情。他心里想的这件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他们来处理最合适。
杨天和孟泽正在打台球。林涵走过去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包软中华，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只，给自己也点上。
孟泽笑着接过烟，赶紧点上抽了一口，问道：“哟，三好学生。这是发横财了？”
“嗨—！发个屁的财，倒霉事儿一大堆，再不破财我就谢天谢地了。”
杨天把烟夹在耳朵上，拿乔克粉在枪头上转了转，弯腰一枪漂亮的定杆，9号花色球稳稳的滚进了底袋。白球在原地飞速的打着旋转，他得意地看了林涵一眼，
“怎么样，这一手帅不帅！”
林涵望着他烫成棕黄色，但是好几天没洗的油腻头发，抽了口烟说道：“帅，但我觉得洗个头更帅。”
“滚犊子，说，找我们干嘛？”杨天抓了把头上的鸡窝，没好气的说道。
林涵把烟掐灭，从钱包里抽出十张红票子，拍在了案子上，壕气的道：“给兄弟们送点儿零花钱！”
孟泽看到钱，顿时眼睛一亮。他们俩整日闲混，家里面自然被骂的呆不住，所幸搬出来住。每个月除了能问家里要点儿饭钱保证不饿死，手上也实在寒酸，经常连烟钱都凑不出来。
“行了，别卖关子，有事直说。你都抠门成球了，还白送钱？”
“嘿嘿，孟哥果然慧眼如炬。我不是在学校让人给打了嘛，就找你们看看，想着你们放学以后堵住他，吓唬吓唬，让他再别来找我事儿了。”
“卧槽！”杨天闻言台球杆子一扔，倒不是因为林涵的遭遇而义愤填膺，只是实在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能如此怂包，就这么白白被打一顿。
“你踏马自己打回去啊，不都是一群小屁孩儿嘛，对方什么来头啊？怎么，想雇我们当打手帮你打架？没门！”
“就是，林涵。咱们酒可以喝，烟可以抽。但是要我帮你打架，那对不起，我没你这个兄弟。我们俩上次已经进去一会了，可是有案底的。这整不好就得看守所里蹲半个月。这钱你收回去，我们要不起。”
“我踏马要是能打过还用得着和你？一个小富二代，狐朋狗友一大堆，出事了也有人擦屁股的那种。”
“再说我也没说让你们真动手。这一千是给你们的，我这儿还出一千，你们再找上十个人，完事儿了出场费一人一百。反正就是看着道上混的那种，看着凶神恶煞一点儿的。”
“咱们放学路上把他一堵住，就说你们是我哥。好好吓唬他一下，让他知道我也是有道上的兄弟罩着。我也顺带还他几巴掌，这口气真TM咽不下去。”
孟泽抽完手里的烟，又伸手向林涵手上的烟盒，却被林涵一把打了回去。“先说答不答应，我都舍不得多抽，你上瘾了还。”
“哎呀，这个事儿，你找老师啊，学校管嘛。实在不行你也报警，你整这么麻烦干嘛？”
“卧槽，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断胳膊没少腿的，别说老师，就算警察来了也批评教育一下算完了，校园霸凌多了去了，哪个真的处理了？”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当初跟我吹牛B吹的震山响，什么十四岁拿砍刀追着人砍，十五岁站校门口收保护费，十六岁就进了三回看守所，警察都要喊你一声大哥。现在怎么让你们镇个场子都这么软蛋？”
“谁吹牛B了，这都是实情，我们兄弟这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杨天一屁股坐上了台球案子，白了林涵一眼道。
“行了，不废话，就说成不成吧！”林涵说着，手在钱上拍了几下，向他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