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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呀？”初念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拉了拉奚悱的手，见他没动想起更重要的事，说，“你把手机给我，我得跟周湛唐说一下，我怕他着急。”是好心来照顾她的，她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吧。
奚悱睫毛□□，沉声开口：“我会让人告诉他的。”说罢松开牵着她的手，环在了胸前，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初念看着他闭目的侧颜，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睡着了没，只觉得他安静的时候是越发阴冷了。随着车子行驶的起伏，初念眼皮再也支不住，闭上眼睡着了。
初念养了会儿精神，等到了医院安顿下来又跟奚悱要起自己的手机。
“检查完敷好药了给你。”奚悱冰着脸道。
“好吧。”看他这样子，初念也不敢惹了。
前面检查还好，敷药的时候初念就有点扛不住了，她伤口有几处起了脓泡，需要先剪破让脓流出来。
初念看着长长的医用剪刀往后缩了缩：“医生，您能给我打点麻药吗？”
医生五十多岁，叫李秋，看了她一眼，又去看旁边脸色更差的奚悱，笑道：“不会很疼的，放心吧，再说哪有剪个泡就打麻药的！你要连这都受不住，等你俩生孩子的时候，才有的你受呢！”
生什么孩子？
初念总觉得哪不对，但她现在实在无暇顾及别的，唇抿得死紧，手掐住大腿上好的肉，一脸悲壮地盯着伤处的脓泡。
奚悱失笑着嘀咕了一句什么，蹲下来，拽了拽她指头：“对自己这么狠啊，指甲都陷肉里了，看着挺解恨的，要不我帮你掐着吧？”
初念目前眼不够用，没功夫瞪他。她从小体质还算好，没什么大毛病，平时吃药输液都不多，遇上打个针她都会嫌疼的。在上家医院也就涂了烫伤药，没有这样动刀子的。
奚悱起身，指甲刮了刮眉心，垂眸看着初念微微发抖的身子，叹口气，一手环上了她的肩膀，一手挡在了她眼前：“怕还要看，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两人挨着，一个是手心被睫毛搔得痒，一个是把所有的泪都气憋了回去。初念看着腿上的烂肉原本已经鼻酸了，但她不想把自己的软弱流在奚悱的手里。
就像最后分手那样，她可以哭，但绝不会让王八蛋看见！
“已经好了，你别挡着了。”初念从指缝里看到，拨开奚悱的手。
奚悱反握了一下她的手，很快松开。
后面的换药就轻松了不少，李秋直接用浸了褐色药膏的整片纱布敷在烫伤处，然后拿白色的绷带缠好固定。李秋手法很讲究，一点没让初念疼，并且原本伤口的疼也轻了许多。
初念说谢谢，又问：“这样就好了吗？”
“对的，但需要每天换药，我给你绑成这样一般不会掉，但如果要做大动作你也可以在外面穿个丝袜，这样走路纱布也不会移位。”李秋道。
“还能穿丝袜啊！”初念正感慨，一抬头发现奚悱举着手机对着自己，怒道，“你又干什么？”
“录个像，你要是不听话了我就把这个给你爸看。”奚悱收回手机放进裤兜里，问，“现在还要给姓周的打电话吗？”
初念咬牙切齿地说不出话了。
“你敢跟他联系，敢不听话乱跑，我就马上让你爸看见你的伤。”奚悱弯腰，在初念下巴上逗狗似地挠了挠，“血肉模糊呢，我看了都心疼，别说亲爹了。”
初念哼口气，把头转另一边。
倒是收拾东西地李秋在奚悱肩膀上重重打了一下：“小悱你又犯浑，好不容易有个女朋友别给欺负没了！”
初念疑惑地回头，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他们竟然认识！
奚悱扒了扒头发，不轻不重地“昂”了一声。
“姑娘你放心，别的不敢说，但你到我这，我绝对不会让你这腿落疤的。不过你饮食也要注意，烟酒不用说绝对不能沾，像酱油这种会色素沉淀的食物也别吃，还有……”
“你跟我说吧，她记不住。”奚悱打断了李秋的话。
李秋会意地笑了笑：“知道疼人了？”她起身往外走，道，“你哥都有孩子了，你还天天混着日子，身边也该有个可心的人了，到时候我也好把给你攒的大红包给你！”
奚悱急急拱着人往外走，关了门才说：“谢谢李姨。”
“谢什么，我跟你爸这么多年交情，你领来的姑娘，我就当自家女儿了。”李秋道。
奚悱笑着：“李姨，这事……你先别跟我爸讲。”
“什么？“李秋脸色难看了，捏着声，“大晚上折腾成这样，你要说就想跟人玩玩我可不信！”
奚悱懒地解释，道：“反正人李姨给我照顾好就行，她娇气，我不放心别人给她治。”
“还是舍不得吧，知道了，保证给你小子照顾好人。”李秋走的时候又道，“晚上喝酒了吧？你李姨鼻子灵着呢，你身上可是还有女人的香水味。真要疼人姑娘，就在外面收收心。”
“有吗？”奚悱蹙眉，抬手闻了闻胳膊。
然而，李秋这边答应着奚悱，转眼就把他卖了，老一辈的友情果然是坚固。翌日奚建国的电话就打到了奚悱这，上来就问：“交的女朋友还是养的女人？”
奚悱没正形道：“有区别吗？”
“听说你带着女人上医院，我差点以为你把谁肚子搞大了！”奚建国道。
奚悱抬了抬眉：“搞大不是很正常的操作，我不就是你把人肚子搞大的结果。”
“奚悱！”奚建国吼了一声，硬忍住脾气不发，和声说，“如果是养的女人趁早断了，给你一周时间，别让我动手。”
奚悱没当回事，挂了电话飞去出差了，临走前不忘亲自去恐吓初念。
“老老实实待着等我回来，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见面，视频你懂吧？”
初念点头：“知道啦！走吧走吧！”
她向来识时务，把柄落在奚悱手里，又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总要乖顺一点吧。
奚悱捏了捏她的下巴，在她嘴上咬了一口。
一边的护工看了偷笑，在她眼里这两人俨然就是羡煞旁人的情侣。
奚悱前脚走，初念第二天就待不住了，公司一个她很照顾的小同事打了电话过来，吱唔了半天才说：“初姐你请了一周的假，你之前策划的活动刘庆分给沈佳瑞做了，我听说她晚上好像要去什么酒会找‘上合’的卢总拉赞助。”
沈佳瑞在公司名声有点差，传言她的很多单子都是靠躺平了签到的，初念没亲眼见过，也从不发表评论。但她现在前脚住院，后脚沈佳瑞就能把她的策划的活动撬到手，也说明不是善茬。
初念策划的是一个叫“城市最美女孩”的活动，所有符合年龄的本市女性都可以参加，在商场搭台，进行才艺展示和比拼。最后选出十强，这十强继续比拼，所有费用商场负担，但她们的服装和用餐必须在商场内选择。初念的计划是让摄影摄像跟着女孩们，拍她们挑选衣服打扮自己，拍她们美美的在餐厅用餐。这不仅能带动商场人气，还能产生“网红店”道效果，广告效应、知名度一上去，那后期收益就高了。
为了噱头，初念订的第一名奖品是一套房产。但这么大的一笔费用肯定不能让商场承担，他们需要拉来赞助。
多是叫沈佳瑞拉来了赞助，她后续这个活动也就会全然交给她，初念再回去，就彻底出局了。
她挂了电话，又打给了自己业内认识的朋友，稍一问就打听出沈佳瑞晚上参加的酒会在哪。
毕竟是在职场，没人宠惯着你。刘庆再器重她，也是无利不起早。那就会初念之前也是收到邀请函的，她衡量了一番给刘庆大了电话过去。
那边的态度也是很直接，商场要运转，不可能一直等着谁，她和沈佳瑞谁能拉来赞助，活动项目就是谁的。
初念的腿没伤到关节，走平地是没问题的。她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也知道只有拿下赞助活动才有可能开启。这活动她是用心策划的，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很成功。
“这样吧，我晚上去看看。”初念道。
刘庆见后来奚悱再没来找过初念，觉得可能两人早没戏了，说：“你腿伤了就好好休息，你跟沈佳瑞不同，抢不过她的。”
“谢谢刘总关心。”初念话虽这么说，但是心有不甘。
挂了电话，初念支走了护工，赶回公寓换衣服。她以为自己没什么的，但快走到公寓楼下，那种恐惧感还是浮上心头，让她如临大敌地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安全才继续走过去。
初念换了套蓝色长裙，把烫伤的地方遮得严严实实，她又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就这样，当她出现在酒会上的时候，宛如希腊湖泊女神，美丽又清纯。
“这不是小初吗，来来我们在这边合个影。”卢示是酒会的主家，赞助的事他之前答应了初念，但最后一直没拍板。
“好啊。”初念步伐慢，尽量让别人看不出自己受了伤。拍照的时候她跟卢示提及赞助的事，笑着问，“卢总，咱们什么时候把合同签了呀？”
“不慌。”卢示手搭在她腰上，又捏了一下。
初念顿时皱眉：“卢总您喝醉了。”她把他的手拂下来，人往旁边走了挪了一步。
卢示没生气，色眯眯地看着她。今天来的都是名流，好看的女人也不少，但初念他是惦记了很久的，一直没机会下手。现在这么一看，果然是美得出尘，真想把她那长裙子一点点撕开了。
“还没醉呢。”卢示拿起手边的香槟递给初念，“来小初，祝我们合作愉快。”
话说成这样了，初念总不能不喝吧，她抿了一小口，脸上笑着：“谢谢卢总，那咱们……”
“不急。把这杯喝完再说。”卢示摸着唇，在初念把一杯酒喝完之后，把一张房卡塞在了她手里，走了。
初念看见这个就知道项目她是抢不过沈佳瑞了，她手包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是奚悱的微信：【乖不乖？】
两人的微信是初念被迫加的。
这人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恶趣味，初念没打算回，又一条发了过来：【发给自拍给我看看。】
初念知道他这是在查岗，看他有没有跟周湛唐私会。
就是见不得她好！
初念不想惹他，又最会装乖拢他的心，回了信息过去：【你想看自己回来看。】
果然那边不再要求了，转问：【在干什么？】
【睡觉，太困了睁不开眼。】初念回道。
微信发出去便再没回过来，初念松口气，本身准备走，又想着去把房卡还给卢示。否则这位谢顶肚大的油腻老板在房间白等了她一晚上，还不火大。
钱色交易不成，但人没必要得罪嘛。
卢示跟人去了旁边酒窖，那里边有个包间，还坐了好几个人。卢示正跟人推杯换盏的喝着，初念不想进去，准备把房卡给服务生，让他转交。
“小初，快来快来！”卢示眼尖，扫到门口的她。
“我……”
初念拒绝的话还没说，人就被拉了进去。
“这是‘时风’的初经理，年轻有为啊，最近想搞什么选美！各位老板多多照顾啊！”卢示举着杯子，一饮而尽，转头招呼服务生，“给小初也倒上。”
“卢总，我不能喝酒的。”刚才才喝了香槟，现在又兑着红酒，初念腿上的伤口隐隐不舒服，点点头，“卢总您忙，我还有事。”
“什么事，不就拉赞助嘛，这儿坐着的人谁抬抬手都够你的了。”卢示语气是调笑的，“来，喝吧，你会喝我知道的。”
卢示仗着今天是主家，又觉得初念有点不识抬举，所以想出口气，顺便不死心地看看还能捞到点什么油水不。
周围都混到人精的地步，就算看不顺眼，也没人想为了名不见经传的初念得罪卢示。有的更是见色起意，跟着起哄道：“初经理人都来了，喝一杯不会不肯赏脸吧？”
“红酒而已，也不是什么烈酒，哟，老卢都亲自倒酒了！”
初念握紧了拳头，换上笑，端起酒杯刚要喝，卢示挡了一下，手环过去：“喝个交杯吧。”
初念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卢总不急，我先去个卫生间。”初念扬唇一笑，卢示感觉自己的春天都要到了。
“行行。”卢示拿走她的手包，“拿着包怎么解决生理问题，先放这。”
他说这话引人遐想，大家都笑了。
初念刚出门，动作一顿，整个脸僵住了。她想过在这里会遇见沈佳瑞，但没想过沈佳瑞竟然是跟着王芊芊来的。
也难怪，这种酒会沈佳瑞如果不认识人，根本打不进来。
她俩应该是在门口看了很久，因为两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初经理，没想到你抢单这么下本啊？不是说烫伤住院了吗？原来没事呀！”沈佳瑞道。
初念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刚才的样子被谁看见都行，就是不想被王芊芊看见。
“跟沈姐比还不算下本。”初念道。
“你……”沈佳瑞还想说话，王芊芊使眼色让她先进去了。
外面就剩下她们两个。
“初念，好久不见。”王芊芊说。她还是和高中那会儿一样，端着姿态。
初念撩了一下头发：“咱俩就别叙旧了，夺男友之仇，不共戴天呢。”
她侧身想走，王芊芊拦了一下：“初念，没想到你堕落成这样了，真替奚悱庆幸他之前选的不是你。”
初念视线有一瞬的不自然。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们把你当成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只是想睡睡就罢了，还能真的跟你谈感情吗？”王芊芊的话意有所指，说，“快走吧，否则丢人现眼的只会是自己。”
初念手撑在洗手台上，还在想王芊芊说的话和卢示恶心的嘴脸。
是啊，这地方她不该来。
但在她爸爸生意做得如日中天的时候，她可没少来，那时候被长辈庇佑，谁敢说她一句不是。
她包里还有手机呢，自己花钱买的，凭什么不要。她抽了纸巾擦干手，拎着洗手台上陶瓷瓶的洗手液背在手后折了回去。
不是想喝交杯酒吗，附赠交杯洗手液怎么样？
初念推门进去，屋里气氛俨然变了，新来了座上宾，连卢示都好脾气的讨好着：“没想到奚总能来，快坐快坐，前几天我还跟你爸爸提起你呢！”
奚悱坐下来，手闲闲搭在椅背上，就像感受到什么，他回了个头。
初念想躲的，没来及。就像当年那样，她看见王芊芊坐在他身边。他一边问她“乖不乖”，一边和她出双入对。
“奚悱，我们要不先走吧？”王芊芊在看到初念的瞬间说。
所以是一起来的，这下肯定了。
奚悱眼里晦暗不明，大家看着他视线落在初念身上，有人会意了，把初念安排坐到奚悱身边：“这是‘时风’的初经理，小初，陪奚总喝两杯。”
奚悱看到她背在手后的洗手液，旁不可查地拿掉，低语道：“这就是你说的睡觉？梦游呢？”
初念把脸转向一边，不看他，双手用力握在一起，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在发抖，她现在不走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落荒而逃。
王芊芊张张口，没说什么。沈佳瑞翻了个白眼，一脸写着看不起。
他们聊着事，初念跑着神，她余光看向奚悱，觉得这人真的厚脸皮，两个旧情人坐他身边，他都能镇定自若。
他俩再无交流，奚悱又是带着女伴来的，都以为他是对初念无意了。
美女谁不爱，又是这么个佳人，谈笑间谁还在意沈佳瑞这种也就化了妆才能看看的货色，目光都似有意似无意扫向初念。
中间有两人坐不住给他递了名片，谈吐也是绅士的。初念大大方方收下，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小人。她总觉得旁边有道视线在看自己，侧过头看奚悱，他明明是在跟人聊天的。
酒喝了一些后，有人又兴起开起初念的玩笑：“初经理之前不是说回来跟老卢喝交杯酒呢，倒上啊，老卢，人家给你喝了，你可得把这房子的赞助落实到位。”
初念回头找洗手液，发现早不知道被奚悱扔到哪了。卢示早就忍不住了，端着酒杯过来：“初经理，这可是你说的。”
王芊芊不屑地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酒杯，看好戏似地往奚悱身边靠了靠。她原本是怕他俩遇见的，但没想到见了面，奚悱后来根本没理初念，也似乎根本不上心。
气氛热络起来，卢示把酒杯塞到初念手里。
初念感谢他给自己送上作案工具，她准备把就泼在这老秃驴的头上，看他能不能长出头发来。
她起身，笑盈盈地看着卢示。
卢示看到她肯动，耳根子都燥红了，眼里欲望捂都捂不住，人赶紧凑上前。
“老卢，你说是她要跟你喝交杯酒的？”一道凉凉的声音想了起来，奚悱起身，“嗯？”
卢示对这个晚辈莫名有些怕，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又要做什么，于是道：“是啊，是她要跟我喝的。”
“她要跟你喝？你他妈想得美。”奚悱一字一顿，“知道她的酒要怎么喝吗？”
他拿掉初念手里的酒杯，给她换上醒酒的大壶，沉甸甸的初念差点没端住。奚悱大掌覆在她手上，带着她用力往前面一使劲。
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猩红的液体顺着卢示的头流了他一身。粘腻又滑稽。
王芊芊捂着嘴往后退，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打横抱起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