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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悱一走，李美美就哭了。剩下的人也没心情吃饭了，因为奚悱走的时候把桌上所有烤好的肉都打包带走了。说是谈工作，喝成那样怎么谈。
陆明昊以为是李美美惹奚悱烦了，埋怨小娴道：“不喜欢就别硬往一块儿凑，‘女追男隔层纱’这话从来就不适用于你悱哥。”
上学那会儿一遇到来给奚悱送情书表白的女生，他们几个男生就会在一边堵来的女生几分钟会哭。
因为通常不出几句话，奚悱就能把对方或吓或怼整哭了。
想想也就初念，人看着不经世事、清纯无比，结果就她毫无惧色，胆子肥得让他们男生都刮目相看。
“行了，别哭了。”小娴拍着李美美的背，“悱哥脾气不好，说你两句也不是多大事儿。”
“他没说我。”李美美摇摇头，抽噎两声道，“他只是说……说什么念念，你再跟我一回吧。小娴，念念是谁呀？”
包间里没人说话了，迷样的沉默里，段鹏轻轻叹了口气，陆明昊猛抽了两口烟，悠然道：“那是你奚悱哥这辈子的劫。”
*
那边，话题的主人公初念正躺在病床上。六人间病房还外带陪床的家属，十几个人挤在不算大的房间里，很是热闹。旁边床的小姑娘脚烫伤了，吆喝着疼，非要护士给她打止疼针。
护士说要等明天主治大夫上班来下医嘱才行，她便在床上又哭又闹。
初念听到门口有动静，也没管，直到一张欠揍地脸怼到她面前，掐了把她的脸，疼痛才让她意识到这不是噩梦。
“奚悱，你怎么来了？”初念十分警惕，视线往他身后扫，发现没人跟着，她又问了句，“你来想干什么？”
“来看看你被人家正房打成什么样子？”
奚悱一开口，初念心头的火就往上撺：“谁跟你说我在这的？你能不能走呀？”
“都这样的还这么凶。”奚悱是喝了不少酒，但他来的路上在乔茹的车里眯了一觉，稍微缓过来一点。抱着臂弯□□子仔细看了看初念惨兮兮的右大腿，扬声道，“妈的，腿成这样了我还怎么玩？”
“你小点声！”初念真想把他嘴缝上。奚悱身上有清酒和女士香水的闻到，她闻到了，脸扭到一边，“你离我远点。”
“我不远你能把我怎么样？初念。”奚悱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就你现在这样有任何战斗力吗？”
“你不就是想来看我笑话吗？看完了吧，我这么惨你应该很高兴了，所以赶紧走吧。”初念绷着脸下了逐客令。
“我这不还没笑出来呢。”病房里的凳子全被占了，奚悱直接坐到了床边。
床垫突然往下一沉，初念腿疼得直哆嗦。奚悱眉头紧皱：“哪不舒服了？”
初念见他是不会轻易走了，索性佛系地闭上眼睛数羊肉串。
她今天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下班都快走到公寓小区的楼下了结果突然蹦出来一个人朝她身上扔鸡蛋，嘴里还污言秽语地骂。
初念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该不会叫奚悱那张臭嘴说中了吧，周湛唐真的有女朋友。
但朝她扔鸡蛋的明明是个男人啊！
初念刚想拿自己的高跟鞋踹过去，对方喊了声：“叫你侮辱我女神！”然后把什么东西朝她身上泼了过来。初念心道完了，人下意思地往后撤，那些滚烫的液体全泼到了她的右腿上。
初念尖叫一声，腿热辣辣的疼起来。她今天穿的是短裙，白花花的大腿先是一片红，然后上面的皮就开始破了，有的地方肉都露了出来。
皮肤□□的巨痛和视觉上的冲击，让她又惊又怕，根本站都站不住了，手机就在包里，她那一刻竟然不知道该打给谁。
这个城市是她以前的家，此时却没一个人可以值得她依靠的。好在路过的人伸出援手，帮她打了急救电话，这才到了医院。
这期间，那个行凶的男人已经趁乱跑了。不过不幸中万幸的是，泼到初念腿上的液体不是让她心惊肉跳的硫酸，而是热水。
初念觉得床一沉，睁眼便看到奚悱挤到她身边睡了。
“你干什么？你要睡回自己家睡去！”初念羞愤地推他，“这可是公共场所，你起来！”
“那你给我揉揉头，揉好了我就起来。”奚悱无赖地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头上。
天可怜见，她一个伤患大晚上要给花天酒地完了来看她笑话的渣男揉额头。初念想赶紧让他走，别在这丢人现眼，所以只能憋着郁闷给他揉着。
“姓周的怎么没在这守着你？”奚悱闭着眼，还挺享受的。
今天这事是下午的时候周湛唐给乔茹打电话，要取消明天双方见面时说的，他原本并没有提初念的名字，只说公司有同事受伤了，他要去帮忙照顾，所以来不了。
乔茹作为甲方，且工作上一向是严肃不留情面的，她当即给刘庆打电话发了一通火，这才知道原来是初念受了伤。
这些她自然也在刚才都汇报给了奚悱。
初念是真不想搭理他，但转念一想，这么着说清楚也好。她说：“他回去帮我拿换洗衣服了，一会儿就回来。”
“在一起了？”奚悱闭着眼问。
“还没。”初念组织了一下措词，“处于准备了解中，并且我腿受伤也不是因为他。”
奚悱点头：“他知道你一直跟我睡吗？”
初念用力地蓐了下他的头：“奚悱！”
“嘶！轻点，你男人这张脸很值钱的。”奚悱脱口说完，意识到什么睁开眼，两人视线对上，都有说不出的尴尬。
“今天喝得有点多了。”奚悱坐起来，揉着额头上的指甲印，全然把一切都怪在了酒精上。
招蜂引蝶的脸！初念心里骂了一句，稳住情绪说：“我俩没到那一地步，你别乱说话，再说了还不是你强迫我的！”
“没吧，我记得你挺高兴的，还打赏我了二百块钱呢。”奚悱捉住初念打过来的手，捞到怀里揉着，“是不是没吃饭，怎么软绵绵的？我给你带了烤肉，要不要吃？”
初念刚才数羊肉串的时候就闻到香香的食物味道，还以为是自己太饿出现幻觉了。今天受伤后周湛唐就赶到了医院，他照顾人是很妥帖，但就一个劳力，难免□□无术，晚饭在医院食堂打的粥和包子，初念吃不惯，就吃了两口，也不好意思跟他讲。
“吃吗？”奚悱晃晃袋子。
初念沉默地抿着唇，放下自尊刚伸出手，奚悱站起来：“不给。”
无耻之徒！
初念重新闭上了眼，选择眼不见为净。
“张嘴，喂你还不行。”
初念闻到肉味，睁眼看着奚悱举着包好的肉：“伺候你还不行！我遇过的女人中你真算是最会跟我怄气的。”
奚悱手机响了，他去外面接，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人步伐有些不稳，但出去前还知道嘱咐她：“自己吃，腿都残了，别胸也饿小了。”
初念气得把肉咬得咯吱咯吱响。
过了好半天，她以为奚悱走了，谁知道人又回来，说安排好了，让她现在转院。
“你有毛病吧，我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转院啊？”初念这次真火大了。原来奚悱说的都是真的——她敢回来他就整死她。之前以为他可能还有一点点残留的人性，没想到根本就是以折腾她为乐。
“你腿还要不要了？”奚悱这次坐下来的力度明显比之前小了许多。
“烫伤而已，又不可能截肢。”初念哼道。
“是不可能截肢，但就你这个伤势会不会留疤你心里没数？”奚悱手指在她腿上比，“这么大，以后穿裙子看着就过瘾了，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给腿纹个身，但这面积……得满纹，到时候我再送你条金链子戴上，到哪都有人叫你声初姐了。”
初念又气又怕，嘴唇颤了颤：“奚悱，你什么意思？”
“我给你转到全省烫伤科最好的医院，保证能让你这腿一点疤都落不下，而且环境也比这里好，安保也安全。”奚悱捏了下她的下巴，“腿虽然是我在玩，但终归长你身上，你自己掂量。”
初念没犹豫：“我不要去。”
“哦，那行，只要姓周的能二十四小时守着你，你在这我也放心，腿残了我也不介意。但是吧……”他挑挑眉，“泼你开水的人抓住了吗？你能保证他不是一直留意着你的，初念啊，这次泼的是水，下次万一是脸你怎么办？”
初念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刚吃下去的肉全在胃里翻涌。她觉得自己还是自私的，竟然软弱地动心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初念警惕道。
奚悱没做答，反问：“你父母知道你烫伤了吗？你妈还好，要是你爸知道肯定得急疯了，但他人还在监狱出不来，啧啧。”
“你还是不是人啊！”初念气得眼眶都红了。
后来被奚悱连夜转院的时候她人都在蒙，倒是病房的其余人比她还高兴，都在夸：“哟，好福气啊，男朋友多有本事！”
“对你真好，大晚上又是喂饭又是转院的，一看对你就下了真心，姑娘差不多嫁了吧。”
旁边吆喝疼的小姑娘这会儿也不疼了，跳着过来跟她耳语：“姐姐，这个比白天那位看着更有感觉，白天那位也不丑，就是态度有点像你爸。”
初念：“……”
她也觉得奚悱是真有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到这些。
她被抱着上了一辆保姆车，才想起没给周湛唐说一声，刚拿出电话，手机就被抽走了。
“你还我！”初念想抢。
奚悱摆手让司机开车，然后把前挡板关上了，现在车里就剩他们两个人，初念躺着，手不自觉地挡在胸前。
“你说姓周的要知道，他回去拿个衣服的时间你就跟我跑了会怎么样？真想看看他会是什么表情。”奚悱不正经地笑道。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初念鄙视道：“谢谢你帮我转院，感谢祖国让我有了医保，不报的钱我转给你。”烫伤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又不是治不起。
“我又不缺钱，换个吧。”奚悱黑眸在她身上流连。
初念浑身发麻，指着自己的腿：“我这样了你就不嫌恶心吗？”
“我口味很重的。”奚悱道。
“但我这样也动不了啊！”奚悱最喜欢把她腿架肩膀上，让她想起来腿就疼。
奚悱没理她，低头在她嘴上啄了一口，躺到旁边的位置上，闭着眼，跟睡着了一样。
初念受了惊吓，在医院一直也没休息好，现在是真的乏了，也闭上了眼。
车隔音性好，又是夜晚，耳边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昏昏欲睡，迷糊间感觉有人握住她的手，很温柔地说：“念念别怕，我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