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詹姆

　　残阳如血，孤独的悬挂于天边，而它似乎对这片土地充满了眷念，迟迟不肯落下。
　　詹姆立马于坡顶，回身后望。
　　从这里看去，恢弘的君临城只剩下了一个小点，而他更清楚地知道，从这里走下去之后，那个小点都将不复存在。
　　按理来说，他本应该一腔愤怒，头也不回地走下去，但他分明感受得到，内心深处那股浓浓的不舍。
　　在那个小点一般的君临城里边的女人，那个把他最为看重的骑士荣誉当做玩物的女人，偏偏在此刻又最牵动他的内心。
　　“为了爱，我都做了什么。”詹姆自嘲，不再停留，回身纵马，继续前进。“也许我的加入，可以让这场背叛还有缓和的余地，但愿吧。”
　　“但我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的孩子。”詹姆不断地自我安慰，只是这种需要借助自我催眠才能坚守的事情，内心真的认可吗？
　　“哟，一个落单的骑士。”一阵不善的声音传来。
　　詹姆循声望去，看到了三个身着廉价锁甲，腰别粗制钢剑的人。他们的神情充满戏谑，但眉目之间又有一股凝而不散的凶煞，詹姆明白，这是一群见过血的人。
　　“老大，你看。”当中一人指了指詹姆的右手，顿时他们三个人的目光变直了。“金子！”
　　詹姆愤怒不已，他可是高傲的兰尼斯特雄狮，什么时候鼠辈都敢在他的面前指手画脚，耀武扬威。
　　“想要吗？”他伸出右手晃了一下，同时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接着，他抽出了腰间佩剑。
　　三人交换了一下意见，为首的那人目光一冷，然后他们同时抽出钢剑，扑了上来。
　　“来得好。”詹姆翻身下马，毫无畏惧地反向冲了上去。他的右手的确被砍了下来，引以为傲的武技也已不复存在，但他的骄傲与勇敢，一点都没有消退。
　　第一个人龇牙咧嘴地斜劈而来，詹姆敏捷地停下脚步，微微侧身躲了开去，然后左手挥舞，宝剑轻松地在那人身上留下一道口子。
　　第二个人的攻击紧随而至，詹姆举起右手，以黄金作为盾牌，挡住了他的钢剑，同时抬起右脚，踹在那人的胸口。正好将他踢回去，挡住最后一个人的进攻。
　　三人连忙后退，拉开一段距离，詹姆执剑而立，没有追击。经过这么简单的一次交锋，他就已经摸清了三个人的底。他们并没有接受过正式的训练，不过就是拿着钢剑胡乱挥舞，很显然，他们以前的对手都是一些没有反抗能力的人。
　　“怎么，就这点能耐吗？”詹姆出言讥讽，将心中淤积的所有怨恨，全都倾泻在了他们的身上。
　　为首那人重重地吐出一口唾沫，然后低声说了几句，接着，他们三个人分散了开来，就像一个三角形，将詹姆牢牢地围在中央。
　　这是毫无骑士精神的战术，詹姆的内心更加的不屑。他高举着黄金右手，轻蔑地说：“来吧。”
　　三人立刻又呀呀怪叫地扑了上来。
　　詹姆冷笑着抬腿，一脚踹倒左后方的人，然后抡动黄金右手，直击右后方那人的脖颈，将他拍倒在地。最后以宝剑架住正前方的劈砍，然后脖子后仰，用脑袋猛烈撞击对手的鼻子，结果自然是对手哀嚎着跪下。
　　“投降，我们投降。”正前方为首的那人捂着鼻子痛苦的说。
　　詹姆冷哼一声，将宝剑插回了剑鞘。但就在这时，正前方那人突然跳了起来，手臂挥动，甩出一团石灰粉。詹姆虽然及时闭上了眼睛，但也立刻感觉整个脸庞火辣辣的，想要睁眼已然不可能了。
　　接着，胸口传来一股大力，詹姆感觉自己就像一枚抛飞的石子，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
　　而后，周围响起了哈哈哈的大笑之声。
　　詹姆愤怒到了极点，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无耻，他想要抽出宝剑将他们全部杀掉，但手刚刚摸到剑柄，就被一只脚狠狠地踩住。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吗？”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响起了别样的声音，应该是一个人冲了过来，和那三个人搏斗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怎么样，你没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竟然是波隆。
　　明白得救之后，詹姆立刻摸索着站了起来。“我本来赢了的。”他想竭力维持自己的尊严与骄傲。
　　“如果你觉得倒在地上任人宰割是胜利的话，那你的确赢了。”
　　“那是因为他们无耻的偷袭。”
　　“所以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波隆一边说话，一边帮詹姆清理。
　　感受着脸庞被啪啪地拍打，詹姆不乐意地说：“轻点。”
　　“这是男人的手。”波隆并不收力，一如既往，以至于詹姆都在怀疑，他是在恶意报复。
　　过了一会儿，詹姆终于重见天日，此时，夕阳近乎彻底落下，只留下些许余光普照大地。而那三名强盗此刻全都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詹姆翻身上马。
　　“你姐姐派我来的。”波隆也同样翻身上马。
　　“瑟曦？”詹姆有些诧异，同时心中涌上了一丝期望。
　　波隆嘿嘿一笑，说：“不用高兴，她是派我来杀你的。”
　　“那你为什么反而救了我。”詹姆有些失望，但也不是那么的失望，毕竟这才是瑟曦会做的事情，
　　“开玩笑，我还能相信她吗？老实说，你们兰尼斯特，我最相信的还是有债必偿的提利昂。”
　　提到这个弟弟，詹姆难得地笑了笑，说：“我也是。”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奔流城。”
　　“你们要去哪里？”在前往奔流城的路上，一队骑士拦住了去路。看他们的徽章，是一条腾跃于红蓝条纹底上的银色鳟鱼。这是徒利家的骑士。
　　“奔流城。”詹姆毫不避讳地回答。
　　“那就只有麻烦你们改换目的地了。”骑士的态度十分强硬，“艾慕德公爵正在率兵收回属于他的城堡。”
　　“真是遗憾，看来我们只有去其他地方了。”波隆说。
　　詹姆明白他的意思，抽身离开，但他有不能离开的理由。“正好，带我去见你们的艾慕德公爵吧。”
　　“什么？”骑士们做出戒备的动作。
　　詹姆笑了笑说，“我是詹姆兰尼斯特。”
　　“我的天，你疯了吗？没认出你就算了，你还自己凑上去。”波隆立刻拔出宝剑。随之一阵铮铮的声音响起，对面骑士纷纷拔出了宝剑。
　　詹姆解下佩剑，丢在地上。“波隆，相信我，放下你的剑。”
　　“你真是他妈的一个混蛋，我这辈子到现在为止只有两次沦为阶下囚的经历，一次是多恩，一次是现在，都是和你在一起。”波隆骂骂咧咧地，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剑。
　　骑士们立刻涌上来，控制住他们。
　　然而，事态并不如詹姆预料的那般发展，沦为阶下囚之后，过去了一段时间，才终于见到艾慕德。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来见我了。”
　　“老实说，我本来打算把奔流城拿下，然后在城门口和你见面。”
　　“你想说，我从你手中抢走的奔流城，你一定能从我的手中再抢回去吗？看来你还是小看了兰尼斯特的军人。”
　　“那是因为我的城堡。”
　　“没错，那是你的城堡。”詹姆收起戏谑，认真地说，“艾慕德徒利，奔流城不应该发生战争，真正的战争在北境。沉寂了几千年的死人，又卷土重来了。”
　　艾慕德愣在当场，直勾勾地看着詹姆，过了好一会儿，然后笑出了声。“你果然是最蠢的兰尼斯特，死人来了，哈哈哈。”
　　詹姆神色不变地看着他。
　　艾慕德笑了一会儿就收了声。“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回我的军队，驻守在奔流城的所有军队，我要带领他们北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加入。”
　　“詹姆兰尼斯特，弑君者，毫无荣誉，以初生婴孩威胁我的人，你的身上还有哪怕一丁点的地方值得让我相信吗？”
　　“我没有，但是北境有。如果我撒谎了，北境的人又那么憎恨兰尼斯特，你大可以和他们联合起来，把我杀掉。但如果我说的是真的，而你的不信任导致时间一再的耽搁，到时候，我还是那个背信弃义的兰尼斯特，而你就是迟到的徒利。”
　　“迟到的只有傅雷，永远不会有徒利。”艾慕德受了激将法，语气有些拔高，“我可以和你去北境，但你要把奔流城里所有属于兰尼斯特的东西全部带走，城墙上，要重新插上我徒利家的旗帜。”
　　詹姆笑了起来，说：“如你所愿，奔流城的艾慕德公爵。”
　　一番周折之后，詹姆终于再度踏上了北上的道路，这一次，他不再孤单，有成千上万的大军相陪。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不安，因为这些时日的耽搁，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