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戏江湖

　　普通练武之人要想境界攀升，除了需要本身的资质和努力修炼之外，名师的指点，外物的需求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选择一个好的宗门则是非常重要的一门学问。
　　整个江湖宗门大致分为五类，儒道佛为一类，剩下的所有宗门则分为一流、二流、三流及不入流。
　　儒释道并称三教，三教与其他宗门不同之处在修行法门不同，寻常武夫讲究以力证道，而儒门修浩然气，道门修道法，佛门修佛法，在江湖上从来都是地位超然。
　　一流宗门，现今江湖只有九家，无一不是有一品高手坐镇的宗门。
　　二流宗门，一般为一府之地的大宗门，宗内一般有大量三品高手，或者二品高手坐镇。
　　三流宗门则参差不齐，强的有三品高手坐镇，弱的甚至连五品都没，连官府的江湖名册都没资格记录在案。
　　所谓江湖名册即江湖宗门的登记册，除了三教之外，理论上所有江湖门派都应该到当地官府进行登记，宗门的占地几许，人员多少都应该记录在册，但近几十年来战乱不断，直到十八年前大郑灭魏，整个天下才得以太平片刻，但漠北的金帐王庭，东南沿海的后魏余孽，以及西南苗疆之地的蛮人都是不安稳因素，随时可能举兵中原，而且如今朝廷内部也是错综复杂，可谓内忧外患，所以朝廷在近几年开始逐渐拉拢江湖人士，不仅要求宗门到当地官府进行一个登记的形式而已，并且还设立天机阁，金卫府，广纳江湖人士。
　　江湖名册唯一的好处就是多了一层朝廷的关系，一旦涉及但灭门之类的大事，宗门都可以向朝廷求援，所以近十年来江湖对于朝廷也大为改观，不再如那般泾渭分明。
　　至于不入流宗门，大多都是以普通人为弟子，稍微有点武学天赋的江湖人士都不会选择这样的三无宗门，所谓三无即无师无财无名，属于混吃等死得宗门。
　　长乐帮是泉州府的一个颇有名声的三流宗门，宗内最高境界为其宗主关河，修为四品，平时帮内以走镖为生，主要是将江南道的茶叶丝绸等物品运输到物资匮乏的陇右道凉州府以赚取差价。
　　冬至第二日长乐帮便接到一趟镖，委托方是泉州府的一个百年世家，要求是将五箱极品茶叶运送至凉州府，马上出发。
　　这五箱茶叶即使在江南道也是难得的的极品，若是运到凉州府，可谓价值千金，所以佣金也是高的令人心动，足够整个长乐帮半年的开销。于是这一次关河亲自出马，带上了帮内的大部分精英弟子及两位五品境界的长老，只留另一位五品长老留守帮内。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姓徐的青年随行，是委托的世家所派之人，据说是该世家大管家的某个亲戚，借着这次走镖游历一趟江湖。关河对此也不在意，只当是派来的监督之人。
　　长乐帮在接镖第二天便准备妥当出发了，以便在大寒时节之前赶到凉州府。要知道凉州府靠近漠北，一到大寒时节满地积雪，马车行路十分艰难。平常从泉州府到凉州府需要一月又两旬的时日，而如今离大寒时节只剩一月不到，所以一行人便舍弃了需要绕行的官道，选择了一条比较偏僻，却直通凉州府的小道。
　　那徐姓青年自然便是徐佑霖，现在的身份是徐然，以徐家在泉州府的地位，安排一个身份自然不成问题。那位百年世家府上的大管事实际上是徐家之人，且确实有个亲戚名叫徐然，不过在去年的时候这位徐然在上京赶考之时路遇山贼，被害身亡，直到今年开春官府剿匪此事才被人得知，那位大管事也是通过其家传的一件信物才知道死者为徐然。
　　徐佑霖摸了摸脸上的的人皮面具，想起了带李瑶雪回徐府的时候，先生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没有出声反对，还将李瑶雪安排到了内院之中。要知道在徐府内，内园是重中之重，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住进去。目前整个内园只有徐尘，徐佑霖以及徐家大管事谭杰，当然如今要再加上李瑶雪。
　　徐佑霖想了半天也没想通先生到底在谋划什么，便不再思索，将心思重新放回到这支镖队上。
　　不算自己，整支镖队四品一人，五品两人，六品十人，七品十五人，七品以下一人没有，总计二十八人，可谓是掏空了长乐帮的家底。
　　由于快速赶路，且小道补给不足，用来运输的马匹很快就体力不支，众人干粮也开始吃紧，导致长乐帮不得不在出发的第八天停下赶路，在离小道最近的凤翔府进行休憩补给。
　　凤翔府隶属关内道，是整个关内道的第二大府，第一大府为京师，既天子所在地。当年太宗皇帝灭掉魏国之后，本想一鼓作气挥军漠北金帐王庭，但不知为何原因却并未行动，只是将都城定安城定在了靠近漠北的京师。据传太宗皇帝曾言:“朕虽未灭掉草原蛮子，但朕将定安城定于此地，便是告诉这些北蛮子一步不得入我大郑。”
　　徐佑霖等人在凤翔府找了间客栈落脚，关河随意嘱咐了徐佑霖与长乐帮众弟子几句，便带着一位长老去采购一些路上所需之物。
　　与江南道的阁楼不同，关内道的建筑多为平楼。徐佑霖等人所住客栈就是关内道最典型的四合院园分布，正院为店面，也是供客人饮食的地方，左右两边为东西厢房，供人住宿，倒座房则为杂物堆放和安放马匹之地。而四合院所围成的区域则被成为内园。
　　大郑尚武，凤翔府又紧临天子脚下，其内民风也多为彪悍，大多数客栈都会将内园设为擂台，供人打斗之用。而一间客栈的名声与否，也大多与常年在擂台上的人有关。若是一间客栈能经常出现五品以上的高手进行打擂，那么这间客栈自然会名声大震，许多人为了一睹风采，往往会长期包下某间客房，而许多为了打响名声的江湖人士也往往会选择这样的客栈进行打擂，于是打擂逐渐成为了一条在江湖上成名的捷径之一。据说在京师最大的客栈之中甚至曾经有过一品高手的对决，轰动了当时的整个江湖，导致京师人满为患，甚至连朝廷都被惊动了，连金专门负责大内安全的金卫府都出动了。而若是一些小客栈，多半只能吸引或者掏钱请一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士进行打擂，多为一些花拳绣腿，连中看都算不上。
　　因为打擂多为表演性质，所以极少见血，而若要在擂台上生死相搏，则两人还必须在这之前到官府报备，签下生死状，并且需要找一名高手进行坐镇，以防打擂之时出现误伤旁人的事情。
　　徐佑霖所住的客栈是一间名声不响的客栈，想来关河也是想低调行事才故意如此。徐佑霖等人运气不错，才刚进客栈，便有两名九品境界的剑客打擂。
　　徐佑霖要了两碟小菜，一壶龙井，坐在窗边，一边看台上两人你来我往，一边在心底思索着临走前师父给他的刀谱。
　　刀谱不知道什么名字，总共只有四式，分别为拔刀式，开蜀式，方寸式，落雷式。其中拔刀式徐佑霖早已练成，然后便一直卡在开蜀式上。不过徐佑霖对此也并不着急，师父说过，拔刀式与开蜀式是最为耗时的两式，徐佑霖练拔刀式练了三年才有所成。所谓拔刀式，其实就是在出刀之前，蓄养刀意，出刀之时罡气如洪水决堤，威力极大。但这招也有致命的缺陷，首先是这招出手机会只有一次，其次还需要蓄养刀意，就意味着蓄意期间不能出刀，而对于任何使用兵器之人来说，有无兵器在手绝对是两个不同的境界，所以这拔刀式虽然不算什么绝学，却少有人练。徐佑霖最大的后手便是这拔刀式，蓄意三年有余。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在千金楼与四品的李瑶雪独处的原因。当然，李瑶雪的实际境界为二品，就是再让徐佑霖蓄意三年也挡不住李瑶雪一击。张扬曾说过，以徐佑霖五品境界，使出这蓄意三年的拔刀式，若是偷袭，四品必死，正面交战也能重伤四品，对三品却是起不了太大作用。而开蜀式不过刚练一年有余，为了蓄刀意，徐佑霖练时都是以手作刀，并不真正握刀。张扬说等他什么时候练成这开蜀式，就到达了三品境界。
　　开蜀式的精髓在于罡气的连绵不绝。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所谓开蜀，就要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体内罡气流转如一条大江奔涌，以连绵不绝的罡气压倒敌人。
　　在徐佑霖练习体内罡气流转之际，台上的决斗也逐渐进入尾声，身穿白袍的青年剑客明显已经占据优势，步步紧逼，使得青衣剑客不得不疲于防守。终于，在白衣剑客一记横扫之下，另一人手中长剑被震落。然后便是两人抱拳拱手，互相称道一番，约定改日再战，然后事了拂衣去的场景。虽然决斗算不上精彩，但也博得了客栈里面观众的喝彩，导致客栈也愈发热闹，客人连酒也舍得多点几两，老板见此也是眉开眼笑，心里盘算着何时再请人来表演一次。
　　一直沉默的徐佑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师父说的一句话，
　　“江湖从来都是一台唱不完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