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时光啊时光

　　下午上课的时候，马世轩没有回来。
　　逃课的不是一个二个人，整个班级70多号人，大概少了十几个。
　　这日子在这个年代是常态，班级里有些学生的年龄比老师还大，甚至有的学生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读书对他们来讲并不能挣钱，所以各人有各人的副业。
　　有人在街上摆流动摊做小商贩
　　有人在饭店里当做服务员
　　也有人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做起来了打手，揪起了一帮人，在这一边地方对弱小群体收起了保护费……
　　苟活着，总之什么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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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姓华。她应付似的草草点了下名，很快就进入了今天的课程。
　　但却没什么的好学的。
　　对于在美国生活了七八年的林然来说，说英语就像吃饭喝茶一样，没有什么难的，无论这一世还是上一世。
　　英语老师的照本宣科，对林然来讲简直有点滑稽。
　　不过对于别的同学来讲，英语无疑和天书一样。从1984年英语被列入高考主考科目之后，无数人都恨极了提出这项改革的人。
　　林然并没有按照老师的节奏走，他自顾自的看自己的数学试卷。
　　今天是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三点钟就已经放学了。学校里走读生多一点，不过和林然一样的寄宿学生也有不少，所以学校一般都是两周放假一次，周末休息两天。
　　放学走的时候，同坐的女生拍了拍他，笑嘻嘻地道，“我也回家，别忘了哦”。说完就蹦蹦跳跳和几个女生一起跑了出去。
　　林然当即就有点懵，不知道对方这样说什么意思，也没来的及问，心想我招谁惹谁了你回家管我什么事呢？
　　课桌里还有女生给的小辣条，连起来的两个小包，上面飘逸的写着“大刀肉”三个大字，让林然是不是感觉脖颈一阵发凉。
　　林然的家距离学校有三十多里地，是农村。为了他上下学方便，家里给配了一辆凤凰牌的大架自行车。在这个年代，车子还是个宝贝，林然找到车子的时候，车子上足足上了两把大锁，好不容打开了，起上来却发现没气。
　　车胎上的气帽不知道被哪个操蛋玩意儿给松了。
　　赶紧在看宿舍门的大爷那儿找了气筒打了气。还好，没做太过分，车胎没有被扎破。
　　出了校门，同桌的话始终让林然摸不着头脑，努力搜索上一世的记忆，考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出了县城，地方瞬间感觉有点荒凉，道路两边时不时是一处两处低低的、矮矮的砖瓦房子，甚至还有很多是那种稀泥里掺入麦秸建造的土房子，和以后的繁华没法相比。记得上一世后来，这里的进驻了碧桂园、恒大、泰禾等多家房地产公司，直接将房价炒到了将近两万块一平，林然在国内奋斗了五年，才在10层的位置按揭买下了一处120平的三室两厅房子。结果买后就后悔了，上网一查才知道8～11层是环境学上所谓的扬灰层，空气中的尘埃、有害物质在这个高度有个停留的过程，这也直接导致了他后从来都没来住过。
　　林然的家在村子的最西边，再往西就是田地了，田地里有很多鼓包是一处处坟头，现在还没有流行买墓地的说法，大约都是人死了，找个棺材，找个阴阳先生看下风水，然后直接往地里一埋。
　　进村的时候，林然就下了车，一路上都有人打着招呼道：“小二回来了？”
　　林然都是报以微笑，遇到还相识的还会主动招呼一声，插科打诨几句，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人，他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高声大喊，
　　“是，我林然，回来了！”
　　回家前林然已经在学校小卖部打过家里的电话了，所以还没到家，就有人出来迎。
　　“爸……”
　　时隔八年之后，再次看到活生生的父亲站在自己面前，林然强忍住没哭。这一世再也不让上一辈子的悲剧重演了。
　　林父并没有发现儿子的异常，把林然手里的车子要了过来，推着道“喏，走，回家，你妈都做好饭了，就等着你回来。”
　　回到家，林母还在厨房里忙活，土灶里柴火烧的很旺。这种土灶烧出来的饭很香，特别是炖肉菜的时候在锅边上贴的那一层锅贴，黄黄的干壳上面蘸着饱满的汤水，味道特别的好，不过后来因为环境污染，农村里不让用了。
　　“妈……”
　　林然叫了一声。林母转过身来，已经笑逐颜开，“快上屋去吧，锅里我炖了菜，马上就好！”
　　菜是乱炖，里面有五花肉，白菜、豆芽、豆腐、海带等等，锅边上还贴了一层锅贴，这一顿饭林然前世已经惦记了十几年，吃着吃着，眼泪差一点忍不住要不掉下来过。
　　晚上，林母又惦记着家里散养的几只老母鸡了，和林父两个人在院子里追来追去，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只，赶紧用红绳系主鸡的双脚，一边系一边唠叨说：“我儿子回来了，明天给我儿子杀鸡炖个老母鸡汤，好好补补身子。”
　　林父吧唧吧唧吸了几口烟，朝林然道：“你个崽儿要好好学习，数学再考年级倒数第一，看我不打死你我……”
　　林母眼神剜了林父一眼，道“我说你这人就知道我儿子数学不好，怎么不夸夸我儿子语文英语那么好。你看你那么一大人，除了会算数，英文你懂得一个不！？”
　　林父堵住了耳朵，把烟头在脚底下踩了踩，道：“英文？英文有个屁用，你们臭娘们懂个啥？”
　　“好你个林大钦！”林母气的跟着过来就要打人，林父自知自己失言，连忙道，“其实英文要学很好还是有用的，你看隔壁薛老三的伢子在京城一个月工资上千块钱呢。”
　　林母这才住手，自觉上千块钱已经很了不得了，不过心里还是向着自家儿子的，道：“上千，上千块钱怎么了，我儿子以后要上万呢？”
　　“哎呦，妈……”
　　林然在一边看的好笑，赶紧拉着了，自己母亲的脾气他知道，声音那么大，影响到了邻里感情就不好了。
　　“你个臭小子，给你妈挣点气给他们看看！”林母掐着林然的腰，凶神恶煞地威胁道。
　　“好好好，妈你等着吧。”林然赶紧求饶。
　　第二日，吃完早饭，安排了林然几句，林父林母都出去了，两人都没有多体面的工作，林父是领着村里的建筑队串乡给别人建房子，林母则是在镇里的一家纺织厂做裁缝，一年到头在拾掇拾掇地里面，倒也能攒点钱。
　　林然的爷爷奶奶都还在世，另外还有一个小叔，两个姑姑都嫁出去了，上午先是去了爷爷奶奶家看了看，两老的身体都挺好，看到林然比较开心，说了很多勉励的话。
　　去小叔家的时候家里关着门，都不在，走回来在村里的坑边上看见几个小孩子在打架，其中一个被人骑在身上，看到林然大声喊道：“林然哥，林然哥……”
　　林然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1996年小一号的林兵。他比林然要小六岁，眼下应该才10岁，看到对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样子，林然暗笑，走过来故作威严道：“怎么回事？”
　　压在林兵身上的小孩看到林然赶紧放弃了骑大马的机会，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也乖乖地叫了一声林然哥。
　　这群小孩都是村里的，这个年代一般人上个初中毕业就了不得了，对林然这种上了高中的自然很崇拜。
　　林然明白几个小孩子闹着玩，也就没想理，对于小一号的林兵他现在实在也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林兵这厮仗着和林然的关系，倒是隐隐有点在这帮人小孩子里面做了老大的趋势，拉起来一帮小孩跟在林然后面，跟屁虫似得，怎么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