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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千秋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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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京城中近来发生了几件大事。
  火祆教近些年来在安京和东都势力扩张极快,隐隐有压过佛道二教的势头,教众多为北方异族。为了方便管理,朝廷专门设置了萨宝府主管火祆教事务,故此,总体来说朝廷和火祆教相处还算和睦。
  但就在最近,这脆弱的和平被圣人一手打破。先是捉拿了萨宝府祆正,还有效忠他的一干萨宝果毅,祆祝因与祆正不和,主动站到了圣人一方,才得以幸免。随后,圣人查抄了安京与东都九座祆祠,搜出了数张舆图,标注十分翔实,就连圣人手中的舆图所没有标出的一些小巷暗道都描绘得清清楚楚。这使得他雷霆震怒,勒令京兆尹秦珞搜查全城胡人的商铺与住所,除了私藏的舆图之外,还搜出了不少违禁品,一时间闹得安京城中人心惶惶。
  另一件大事就是,圣人在朔日朝参上当众宣布于南北衙之外另设立千秋卫,纠察天下逆乱之事,只听命于天子,有官无品,除天子外,不需对任何官员执下级礼。此言一出,朝堂震动,当下就有几名老臣出班劝谏,说到激动处几乎要以头抢地来迫使圣人收回成命。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敬重他们这些老臣的圣人,这一次的态度竟然无比坚决。于是,他们只好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鲁国公程捷。程捷是两朝元老,如今年纪已经不轻,圣人特赐他朝会时使用锦褥凭几,以免劳累。此刻,他正双手拢在袖中,微微垂着头,众人仔细一看,发现他竟然是在打盹,丝毫感受不到他们的目光,坐在他身边的长子程奉道抬眼望着房梁,打定了主意不和他们对视,偏偏最好说话的程捷次子程奉孝今日又告病在家,程蘭以侍奉父亲为名也没有来上朝——这程氏一家人竟好像商量好了一样,态度坚决地和圣人站在同一边。
  程家人会有如此反应并不奇怪。八月廿五那天,程英和程好去了趁梨花赴约,还带去了程捷的亲笔信。程捷在信里对于圣人设立千秋卫一事表示赞同,并再三叮嘱桑千秋一定要多多关照他的两个孙儿,还承诺如果朝中大臣反对,他一定会尽力相帮。
  秦家既然是皇后的母家,自然要顺应她的立场,再加上已经决定要跟随桑千秋的秦细细,便毫不犹豫地站到了支持设立千秋卫的阵营中。桑远自不必说,以他对圣人的忠诚和对妹妹的宠爱,大臣们毫不怀疑如果他们再质疑下去,桑远能马上和他们翻脸。剩下的能左右圣人意见的只余南阳郡公薛昭和太师房星,薛昭是千秋至今下落不明的未婚夫婿越沧海的师父,且目下外出公干,房星则是朝中清流之首,向来不偏不倚。故此,任凭一众老臣们在朝堂上闹翻了天,这些朝中最有权势的臣子也没有心软,和圣人一起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看他们闹得累了,圣人这才开口对马明德说:“宣吧。”马明德点头,向前迈了一小步,下一秒,他洪亮的声音就响彻了大殿:“宣,千秋卫大将军桑千秋觐见——”大臣们纷纷将头转向宣政殿大门,只见殿门向两面缓缓开启,一道身影背光而立,身姿挺拔,正是桑千秋。
  待她走进殿来,众人这才看清她的装扮,只见她身着紫色襕袍,腰束金玉带,额上勒着一条乌纱镶白玉的抹额,黑发在头顶一丝不苟盘成发髻,果然如圣人所言,有官无品——分明穿着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穿着的紫色襕袍,扎着金玉带,可是她并未戴对应品级的进贤冠。再往脸上看,面庞艳若桃李,却又冷若冰霜,一派威严不可冒犯。千秋恍若未觉四面投来的目光,不疾不徐地行到玉阶之前,施施然朝圣人行了个礼。圣人见她这副打扮更显英姿勃发,心中十分满意,脸上就带了些笑,免了她的礼,让人在武将之中给她辟了一席之地。
  “千秋卫初立,朕准其驻军于城北,朕与桑卿将择世家子弟二十人,并从南北衙抽调将士两千人以充千秋卫之兵,中选名录朝会之后自然会派专人前往宣布。此外,朕另赋桑卿民间擢才之权,惟愿桑卿能为国举贤,莫负朕之重托。”
  不管朝臣们如何反对,事情已成定局,朝中几位重臣都不曾出言反对,其他人再有不满也无法掀起半点波澜。千秋和桑远为避风头,自朔日大朝之后,接连好几日闭门不出,直到这一天,家中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薛昭。
  提起这个名字,整个大唐和周边各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关外,他的名字甚至能止小儿夜啼。这是整个大唐都需要倚仗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当年高昌国之乱,他一袭白袍入阵,一战成名,至今令其国之人闻风丧胆。
  桑家与薛家本来就并无太多交集,自从作为联系两家桥梁的越家一倒,两家人更是再也不曾互登家门。这次薛昭突然来访,令桑家上下都意外非常。桑远强行按住了扔了手中兵法就要去围观这位大唐传奇人物的千秋,将她拘在书房专心看书,自己整了整衣冠,往前厅去见薛昭。
  别人家的待客大厅都挂着名人名家的字画,桑家却与众不同,挂着幅千秋几年前在万重山中随手涂成,随家书一同寄回的日出扶桑图,落笔洒脱,用色大胆,颇有些名士风度。薛昭袖手而立,仔细端详,心中对这多年不见的小娘子平添了几分赞赏——这等胸襟,就是放在儿郎之中也属少见。
  “薛公拨冗前来,真是令草舍蓬荜生辉啊!”桑远笑着朝薛昭一拱手。薛昭回头一看,也笑了:“阿远,好久不见啊!”
  “可不是,薛公一去蜀地就是两年,回来后又日日在京北大营练兵,再奉圣人之命去洛州公干。远身在京中,哪有机会得见薛公?”桑远请薛昭坐下,亲手为他倒上了茶水。
  “是啊,”薛昭长叹一声,“转眼之间,越兄和定海、定心二位贤弟也已经辞世六年了。”
  定海、定心是桑安甫和桑义甫的字,桑远听到父亲和叔父的名字,脸上也露出了哀戚之色。两人沉默着饮完了一盏茶,薛昭又说:“青史儿呢?某听闻她一回安京城就折腾出了不小的动静,多年不见,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模样。”说着,薛昭笑了笑,语气莫名多了几分慈爱。
  桑远心知逃不过这一遭,打发侍婢去把千秋叫来。千秋被兄长锁在书房,满腹委屈和气恼,但这一切小情绪在看到厅中坐着的薛昭的时候,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薛世伯!”千秋声音里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哽咽,显然是想起了薛昭最疼爱的徒弟,她的未婚夫越沧海。薛昭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小娘子,心情也十分复杂。当年沧海和千秋的亲事是他一手促成的,谁知世事难料,沧海流落异乡,只苦了千秋至今还念着旧情,不肯让母兄为自己另择佳婿——千秋数次拒绝桑远和庄夫人为她相看夫婿的事情在京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说到底,是他对不起这文武俱佳,德才兼修的小娘子,平白耽误了她的青春年华,即是桑远和庄夫人没有责怪他,他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些愧疚,面对千秋时,不由自主地收起了全身的气势,拿出了对待自己体弱多病的小女儿一般得小心翼翼。转而又想到了他刚刚一回到京城自己家中,他的次子薛谨就悄悄摸摸把他拉到一边说的一番话,突然感觉有些头疼。
  “青史儿,你快坐,站着多累啊!”薛昭招呼她一句,看得一旁的桑远哑然失笑,谁能想到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白袍将军薛昭,竟也会像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因为做了对不起子女的事情而同对方陪着小心说话。
  千秋依言坐下,朝他笑笑:“世伯身体一向可好?”
  “还不错,”薛昭捋了捋胡须,“听说圣人设了个千秋卫,以你为统领?”
  “正是。不过千秋毕竟年轻,以后有不懂的地方,还请世伯多多指教。”千秋乖巧地回答。
  “好说好说,”薛昭点点头,“世伯今天来找你,除了看看你这几年在天机门过得如何之外,还有一件事情。”
  “世伯请讲。”
  “其实,沧海那孩子当年离开的时候留了一封信,托越府的管家悄悄送到了世伯这里。他虽然不大爱说话,但是想得十分周到,说他此去生死难料,拜托某多照拂你一二,如果他迟迟未归,让世伯劝劝你另择良人。你早先说要等他回来,所以这后一条世伯便不管了,但是照拂你这件事,世伯必须要替我那徒儿做到。”
  顿了顿,薛昭继续道:“世伯家的二子薛谨,年前刚刚游历归来。他虽然武艺不算顶尖,助你一臂之力却是绰绰有余,你要是愿意,就让他也入千秋卫跟在你身边,替世伯和沧海尽一份心力,你看如何?”
  薛谨没有和他的兄长薛讷一样从军,他少时先是和安京城一群游侠儿一起混迹了几年,发现和他们志趣不同后毅然决然同他们断交,辞别家人四方游历。他在沧州偶然遇到了一位不知名姓的老者,学成了一身本领,在贞元六年大年初一那天清晨,披一身风雪叩开了阔别八年的家门。原本在薛昭的画戟之下过不去三招的小少年,仿佛突然一下子就长成了比他还要高大的青年,掌中一口三尖两刃刀连他都不敢贸然撄其锋芒。
  “薛二兄能来,实在是千秋卫之福,亦是千秋之幸。”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一员猛将,千秋哪有拒绝的道理?当下便痛快应承了下来,丝毫没有察觉薛昭话里带的那一星半点的心虚。
  千秋那一天在中秋宴当众献艺的时候,薛谨也在席间,不知道是月光太温柔还是烛光太炫目,他竟然就这样把她放在了心上,一直到生命的尽头,他也从来不曾有过片刻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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