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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吃饭的时候食堂里人很多，他们都像蚂蚁一样散动。有些靠在墙边边吃饭边聊天，有些一团团蹲在地上说笑。
王洛见戈薇左右四顾找座位，已经没有座位了。她不认识的人，又不好意思挤到别人身边，戈薇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
王洛向戈薇招了招手，戈薇低头走过来挤到王洛身边。
王洛朝戈薇饭盒里瞧了一眼，那是最差的饭菜。王洛将自己饭盒里的菜往戈薇碗里夹。
戈薇不反感，也不感到好奇，戈薇浅浅笑道：“怎么你又要把吃剩的菜往我碗里夹。”
“这。这是好的，我没吃过啦！”王洛解释道。
他们低头吃饭谁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不会因为没有说话感到尴尬。
食堂里的人渐渐的空了，地上落满了由食堂没煮好而被学生扔落的僵硬大饭团，一片片发黄的大白菜叶子和像没有熟透白菜管子落在剩饭桶边。
剩饭桶边沾满了汤汁饭粒，挂着菜叶子，看起来恶心。
王洛将没有吃完了饭菜倒进剩饭桶，饭盒里头还有很多肉。
“你说这些人真是的就不能丢准一点么，没有公德心。”
“你放心会有人来打扫的，这些剩饭剩菜不像人老了烂了就没人要的。”
王洛听了戈薇说这句话，心里莫名其妙的伤感起来。这像是一个花甲之年的老者的话。
戈薇跟着王洛走出了食堂，来到一排银白色的水龙边，“呲……”巨响，水花飞溅。
王洛瞧见一个水龙头猛烈的溅出水花，水龙头没有被关上，他连忙走了过去将饭盒伸了过去，一下子溅了他一脸水花。
“啊。”王洛怪叫了一声。
水寒入骨。
王洛将手缩了回来，戈薇从他的手中拿过饭盒，将自己的饭盒放到水池的水泥围砖上，戈薇打开水龙头认真的一圈一圈的抹。
王洛瞧着戈薇的手，红而发胀像是他们家挂在厨头的腊肠，戈薇手上没有女生爱留的长指甲，这是一双受惯了磨难的手。
听着戈薇一圈圈洗着自己的饭盒，发出那种橡胶摩擦铁皮的声响。
王洛听着心里如小蚁嚼嚼般在细细发痒，突然他感觉胸膛滚进了一块圆圆的石头，滚进了不知名的地方，石头在哪里发热发响。
王洛瞧着戈薇静静地洗饭盒的样子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摸她那黑色的头发。
“喂。你很过分耶！趁我洗饭盒的时候把手上的油擦在我头发上。”
“我。我哪有。你说话真是……”
“真是什么？像我妈？”戈薇转头浅浅笑道。
他们旁边水龙头还在呲呲作响，水花四溅，王洛伸过手去拧水龙头，刚拧了几圈拧下去，又弹了起来。王洛又按着水龙头扭下去，又弹了起来。
水花四溅溅了王洛一身。王洛还是不死心想将水龙头拧好关上。
“坏了。你还拧什么。你傻么。”戈薇道。
“坏了。你还拧什么。你傻么。”王洛听了戈薇这句话心莫名其妙一颤。
他傻在那里。
他怎么会好好的将这个坏掉的水龙头想到了戈薇。
14
食堂回到教室中间有一段树阴，现在没有阴。
因为季节所致叶子已经落光了。
王洛瞧着光秃秃树丫上最后的一片叶子道：“这是最后的一片叶子了。”
“噢。”
“你怎么不抬头看看？这也是一种风景。”
“看什么。没有兴趣，我讨厌树。”
“你为什么讨厌树？”
“树落了叶子。要扫。”
15，
树叶落了一地，黄的红的，一层一层铺着，缓缓烂在雨水里，这段树林小径空气里低低浮着一股叶子味。
“什么发霉味道？我怎么没有闻见？”
“呃……”
王洛瞧了戈薇一眼无话可说。
王洛继续朝前走，他突然感觉空落落的没有声音，王洛回头一瞧，原来戈薇还在那里没走。
“你怎么了。”王洛轻声道。
“你过来。”
王洛轻轻的走了过去，王洛不明白戈薇为什么喜欢在霉味的林子里说话。
“什么？”王洛说。
“你能不能放学帮我买个东西。”
“什么？”
“试孕纸。”
戈薇这三个字说完，突然电铃声响了，电铃声以每秒千次速度敲击着王洛那脆弱的耳膜，王洛耳膜发痛，脑子也痛。王洛从未觉得这电铃声如此的刺耳。
王洛在电铃中看着戈薇，王洛在想：“你为什么要这样。”
电铃停了他们谁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们头顶飞过一只鸟尖锐的怪叫一声而过，天空空空荡荡一片，风在吹。王洛突然感觉到了之前那水龙头溅出的水花映透了他的衣服，侵入了他的皮肉。
身体凉凉一片。
特别是手指已经麻木了一下子也动不了。
“是王明的？”
“除了他还有谁。”
“你们做了？”
“做了。”
他们的对答总是这样简单明了，因为简单，所以绝不会误会。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戈薇对王洛说。
王洛没有说话。
“刚才铃响了，上课了。王洛你不用上课么？”戈薇轻声道。
“呃。”王洛低头吐出一个字。
戈薇当初决定跟王明做男女朋友的时候他是知道的。
戈薇的理由简单到让他吃惊，“第一，王明打架厉害。第二，帅。第三，会在她放学的时候等她，送她回家。”
当时王洛小声嘀咕道：“这些我不是也可以做到么。”
那时戈薇好像听见了这句话，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后来每次瞧见王明每天都在学校门口拿着花等戈薇，瞧着戈薇逃课去找王明玩，这让王洛想起了小时候与戈薇在一起玩堆房子游戏，他感觉自己与戈薇多少年来一起堆砌起来的感情房子，被王明一点一点给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