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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醒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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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平二年冬,袁绍治下邺城某府邸内。
  明晃的日光透过绫纸裱糊的窗棂,映照出室内浮游的微尘,室内铜质兽口香炉缓缓喷出道道青烟,竟有些太平时期平和的意味。
  耳边响起急促的脚步与衣衫摩擦的声音。
  “友若,你怎的如此怠惰,这都什么日头了还高卧不起!”青年用力睁开惺忪的睡眼,榻前头戴进贤冠浓眉高颧的男子正拧眉望着他。
  青年也不慌乱,回过神来掀开被褥披襟下地后自有左右侍女服侍更衣。
  自他醒来已有数日,除了早先无措了些,却是从来探望的诸人中旁敲侧击出如今形式。众人只道是其人坠马受惊之下语无伦次,过些时日便好。除了辛评辛仲治与他同为颍川人士,平日里袁绍帐下互为表里,非要与其抵足而眠外,倒也清静。
  来人正是辛评,昨夜留宿于此。
  “仲治,近来也无甚大事,何必扰人清梦。”荀谌前世就自诩聪明人,一路过关斩将杀入职场领袖群伦,自不会承认是想通过眼睛一闭一睁的方式来尝试回到现代。
  实际上这些日子他无数次闭眼睁眼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他那日赴初恋女友婚宴醉酒昏死,猝然魔幻而真实地来到了东汉末年,并如何都回不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只得无奈地认清现实,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
  “也罢,你那日坠马受惊多有臆语乃至性情大变,回头我为你延请名医再做诊治。明公今日召我等议事,想必对臧洪臧子源一事有所问,你且速速随我前去。”辛评也不避讳他更衣,只在榻前捻须踱步。
  “近来沮授、审配借平河北事愈受明公信重,田丰也就罢了,过刚易折之人不足为虑。那许攸是何等小人,竟也敢酒后言你荀友若几年来无有良谋,德不配位!须知这冀州乃是你游说韩馥拱手让出,否则哪有如今虎踞河北的气象。”
  辛评越说越是愤恨,捻断了几缕短须尚不自知。
  荀谌心下一暖,前世回首时形单影只,既无兄弟也无爱人,没想到如今却有人真心实意为他打抱不平。
  “无须在意,酒后失言故意激我滋事罢了。我若是当真去寻他麻烦,与他论功反倒是与助其声势,却显得我气量狭小。”
  荀谌对这些伎俩心下了然,别扭地甩了甩宽袍大袖,头顶只着束髻冠,贯之一铜簪便先行跨步而出,辛评急忙跟上。
  “友若如此气量,当不负颍川荀氏子之名!”
  即使是作为理科出身,也当知道三国时颍川荀氏之名,所谓“荀氏八龙”、“王佐之才”无不证明这个家族的底蕴和名望。
  只是他顶着的“荀谌”这个名字,似乎历史上没怎么听说过?
  又是在袁绍帐下,难不成日后是个炮灰般的人物?否则以荀氏在曹操帐下的地位,不应当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此人是谁。
  “看来须得赶紧换个老板,这正赶上公司要倒闭被兼并啊。”荀谌眯了眯眼看看日头喃喃道,“所幸为时不晚。”
  两人乘车晃晃悠悠地赶到袁府时门外已停满了马车,朱漆铜钉的大门洞开,文士武官打扮模样的众人鱼贯而入,不愧号称谋士如云、猛将如雨的天下仲姓袁氏门下。
  “友若近来可好些了,可是仍有不适?”待与辛评入府除去鞋履跪坐在筵席上,坐其上首的一人侧头问道。
  此人浓眉似飞鬓,只是嘴往前突出,正是同为颍川人士的郭图郭公则,长他与辛评十来岁,故除了政治上保持步调一致外,鲜少聚在一起。
  “已无大碍,多谢郭公关怀。”荀谌拱手作谢,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不住哀嚎筵席虽厚,可坐惯了椅子的他如何能受,忍不住挪动几下屁股就被旁人以为是身体不适。
  好在袁本初并不拿捏,众人陆续入筵之后便即现身。
  “今日召诸位前来乃是有两件要事相商。其一便是鞠义将军与阎柔合兵大破公孙小儿,使其困守易京,诸位以为接下来应当如何?其二便是臧子源之事。”
  荀谌微微侧头看去,如今他的这位老板面容英武,自有一番勃发的雄主气势,乍一看也无怪乎追随者甚多,可谁能料到这位外强中干乃是后世公认的色厉胆薄无断之辈。
  一人起身出列道:“公孙瓒以不义取幽州,民心不附以至于代郡、上党等地皆反,乃藓疥小疾,只需派一良将围而攻之,不日便可破敌。倒是臧洪举兵叛乱之事...臧子源乃袁氏故吏,深受明公恩遇,或可遣一能言善辩者往东郡一行加以劝服,在下以为荀友若可堪此大任!”
  侃侃而谈者正是那酒后失言的南阳人许攸,他当先发难,矛头直指袁绍帐下有“颍川三杰”之称的其中之一荀谌。
  “在下也如此认为。公孙瓒不足为虑,反倒是臧洪反叛一事须得速速了结,迁延时日恐怕人心动荡,此事招降为先,用兵为后。素闻友若乃智谋之士,当初为明公说取冀州如探囊取物,恐无人及之二三。”又一人拱手出列,乃是同为南阳人的逢纪。
  一时间无论文武,目光悉汇于荀谌,可谓是众人瞩目。
  可他荀谌是什么人,报告讲话会议如同家常便饭,猝然被人阴了一手,脸上却毫不露怯,众人只道荀谌心机越发深沉,喜形皆不露色。
  他正待起身接招,又一人进言道:“不可,友若前些时日坠马受惊,以至惊出臆病,如今身未痊愈,如何能强遣病弱之人赴叛贼战乱之地游说,若是出了意外又当如何!”
  不消分说,不想他以身犯险的好友辛评当即站出。
  郭图也起身称论言辞犀利者逢纪、高干皆可,并非无人可用。
  一时间堂中各自拥趸站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嘈杂之声不弱于菜场。
  堂上袁绍闭目不言,只是短须隐隐颤动似乎要忍到极限。
  双方各为察言观色的文士,片刻后嘈杂之声渐弱,袁绍睁眼目视荀谌:“友若以为如何啊。”
  荀谌结合他半吊子的历史水平和几日来的观察揣测,心中已有腹稿,当即站出朗声而言:“在下以为公孙氏世代经略辽东,边郡大族死而不僵,恐怕未有如许子远说的那般攻伐轻巧,”他顿了顿声,眼神瞥向许攸,“至少两三年内击而不破。”
  “至于游说臧洪一事,在下愿为明公往东郡一行,此事舍我其谁。”荀谌眼神睥睨,扫视堂内文臣武将,竟无一人敢直略其锋芒,诸多谋士或低头不语或闭目坐定,一时间堂内回荡尽是那句“舍我其谁”。
  袁绍猛一拍案起身,走至荀谌身前把臂而言:“好!友若赤诚之心可昭天地,今夜我要与友若秉烛夜谈,明日蒋奇带重兵护卫你出行,并派名医随行,定让你安然返回邺城!”
  一听到秉烛夜谈,荀谌心里又是一颤,他知道这是表示信重之意,但接连几日又是抵足而眠又是把臂言欢,现在又要来秉烛夜谈,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于是连忙推辞:“明公无需如此,派一路精兵即可,宜早不宜迟,在下即刻出发。”言罢微微用劲将手臂抽出。
  袁绍仍揪着荀谌衣袖一番不舍作态:“友若待我何其诚也!纵使舍几个州郡也难换友若之才,还望友若保重身体,平定天下还须得友若助我。”
  荀谌只得再躬身连道“不敢当”。
  眼见今日论事已近尾声,众人已起身打算各自回府,荀谌忽然道:“明公,听闻前些日沮公进言可迎天子归邺,以令诸侯,在下深以为然。”
  袁绍转身迟疑间,荀谌已和辛评迈步而出,留下堂内众人面面相觑。
  “陈琳等擅言者皆闭目不言,你可为何非要接下这苦差?许攸小儿分明是借故支开你必有所图,臧洪性情刚烈,此番因明公坐看张超被杀之事深恨明公,恐极难说服。你前去徒劳无功岂不是自毁名声!”辛评难掩焦虑之情,他与荀谌多年好友,却不能眼看其跳入火坑。
  “仲治勿忧,我心中自有定计。”他仰天不顾礼仪四仰八叉地伸了个懒腰,胸腔中尽是难得的自由清新。
  他侧头望向辛评,在后者惊愕间正色一问:“仲治以为曹孟德与刘玄德二人,比之明公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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