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债

　　三人来到这家名为【黎明】的西餐厅的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正点儿。但在餐厅里面就餐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甚至门口都排起了长队。
　　等到傅一笑和苏梦灵跟着沈诗芸来到了二楼预先留好的雅间时，才发现克里斯早就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头儿你们可来了，再不来我肚子都快要饿扁了。来，傅大侠给你菜单！”
　　“还是让沈姑娘点吧，我没吃过这家店不太会点。”
　　“这家店最有名的是海鲜汤，鸡腿扒和煎牛排。尤其是煎牛排，是这儿的店主亲自做的，保证你吃一次想两次。”
　　“好，那就都点来尝尝！”
　　沈诗芸写好了餐单，递给了一旁的服务员。门关上之后，几人开始闲聊起来。
　　“沈姑娘，那个叫道格艾斯的是什么来历？”傅一笑喝了口杯中的红茶，问道。“怎么他一个小小的市长问东问西的，好像操心整个南国似的？”
　　“他是普德林大帝的妻弟，本来是内阁成员。上一任钢都市长因为治安不力被撤职之后，普德林就把他空降过来当市长了。”沈诗芸提到道格艾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是太好，好像不太想要想起那个胖子似的。“南国也算是有他一份，他怎么可能不操心？”
　　“他好像和翼毕菲迪公司有过节？”傅一笑用叉子插了一口开胃沙拉，边吃边问。
　　“南国的情况其实比你们北国还要乱。恶魔入侵之前还好，普德林还能镇得住场子，恶魔入侵之后，他光是对抗恶魔都已经焦头烂额了。那些先前被摆平了的佣兵团，反叛组织和有异心的联邦首领们，又都开始蠢蠢欲动了。翼毕菲迪是南国最大的私营企业，几乎涉足了南国的各个行业。尤其是在军工和能源方面，更是让普德林心生忌惮。虽然两边现在看起来是和和睦睦的样子，不过暗地里却是互相提防，互相盘算。普德林不允许翼毕菲迪拥有自己的武装，所以SOG成立之后，我们就强行被划分到钢都的卫戍部队里来了。”
　　“原来是这样……”傅一笑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点数。“你们SOG是翼毕菲迪出资成立的，现在却听命于南国政府，那岂不是更加深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吗？”
　　“没法子，我们也很无奈。”
　　正说着，门一开，只见阿列克斯端着餐盘走了进来。把四份煎牛排摆在了桌上，放了几只高脚杯，给大家斟了几杯葡萄酒。
　　“来，趁热尝尝我的手艺如何。”阿列克斯忙完之后也入了席，将餐巾掖进衣领中，拿起刀叉看着傅一笑，说道。“别愣着啊，点评一下。”
　　“这家店……是你开的？”傅一笑迟疑了一下，便用刀叉开始切起了牛排。
　　“嗯，我在钢都已经生活了有几年了，闲着也是闲着，就托沈小姐帮我开了这家店，没想到生意还不错。”
　　“这牛排果然不错，好像腌制的作料很讲究，最起码……有十种以上。”苏梦灵尝了一口，品了品味道。她从小出生在富贵家庭，什么珍馐美食都尝过，对于品菜，她可是有两把刷子的。
　　“苏小姐真厉害，作料一共有十五种，是……”阿列克斯说到这里脸上黯然了起来，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语气也明显低沉了下去。“是我们王子教我的，他平时很喜欢做菜。”
　　沈诗芸看傅一笑和苏梦灵一脸茫然的样子，补充道：“他说的是他们那颗星球的王子，名叫布兰特•卡洛斯，也就是入侵咱们星球的恶魔领袖。”
　　傅一笑听到这里来了兴趣，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问道：“阿列克斯，你们那颗星球到底是什么样的星球，你和你们的王子又是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的？那些恶魔又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讲讲？”
　　“我们的星球叫【莱姆奎克】，是一颗蕴含着【暗能】的星球。星球上生物的身体结构都是由中心能量和暗能构成的，像今天咱们遇到的那只黑犬，构成他身体的黑雾就是暗能。而我最后拍它额头击散的那股蓝色物质，就是他的中心能量。中心能量里储存着暗星生物的生命力和意识灵魂，就像是你们修门星人的大脑或者心脏一样。如果中心能量没有受伤，它们的身体就算受到再大的伤害，也能够复原，只不过重塑的时候会损失一些暗能罢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都一刀把那畜生都劈成两半了，它还能复活起来。”
　　“暗王子布兰特是我们暗星的守护神，救世主。在古老的神之预言里，他会成为拯救暗星的唯一希望。我们国王本来打算传王位给他的，没想到被他趁机逃出了王宫。十三年前他借助白狼族和黑狼族的力量开启了通往这里的传送门，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听命于他的恶魔大军。”
　　“他不是你们的救世主吗？来我们星球干什么？”傅一笑不解地问道。
　　“我们王子性格孤僻，行事风格诡异难测，他的想法我也不是太懂。不过我们暗族的大主教猜测，他可能是不想要承担起拯救暗族的重担，所以才逃到这里来的。”
　　“也就是说……之所以南国会生灵涂炭，这么多无辜的人死在恶魔手里，都是因为你们没有看住自己的王子的错喽？”
　　“……”阿列克斯一时语塞，沉默了一阵后他端起酒杯来，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是我们的错，我替暗星人对你们说声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一笑。”沈诗芸在桌子底下偷偷地踢了一下对面的傅一笑，朝他挤了挤眉毛。“现在不是该讨论谁负责任的时候，我们现在是盟友，该讨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才是最主要的。”
　　“那阿列克斯，你有几成把握能杀死你们王子呢？”傅一笑问道。
　　“如果单打独斗，我勉强还能和他比划两下，但是占不到什么便宜。要是再加上他的恶魔大军的话，胜算几乎为零，所以我才需要找像你这样的帮手。不过我必须要更正你一点的是……”阿列克斯说到这里神情明显严肃了许多。“我要的不是杀了他，我要的是完好无损地把他带回暗星，这也是我和沈小姐事先说好的。”
　　傅一笑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眼神看了看沈诗芸，问道：“你同意了？！”
　　“嗯，作为交换，他们将在回暗星之前帮咱们搞定剑宗的事情。相信以他们的实力，区区剑宁云根本是小菜一碟。”
　　“沈诗芸，你疯了吧？”傅一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想到智慧超群的沈诗芸竟然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这些外星人。“阿列克斯，我很感谢你两次救了我的命。但首先我不是很了解你，其次我更不了解你的那位暗王子。单凭他手下的恶魔在刚才闹市区所犯下的罪行，我就决不能同意让他帮忙去消灭剑宗！谁能保证这不是引狼入室？！”
　　“一笑！”沈诗芸小声喊了一下，示意他闭嘴。她看了看表情淡然的阿列克斯，说道：“抱歉啊，他不是怀疑你……”
　　“没关系的沈小姐，傅先生说的其实没有错，本来我们就是两颗星球的人，彼此了解不深，不信任也是理所应当的。”阿列克斯脸上依旧是那标志性阳光般的微笑，似乎他很习惯以这么温暖的表情和别人交流。“可是傅先生，如果没有我的帮助，请问你们南北国加在一起，有能力处理得了暗王子和他的恶魔吗？恶魔踏平南国之后，下一个就是你们北国，所以你们其实并没有什么筹码不相信我，你们只能信我。”
　　“……”阿列克斯一句话正中两人的下怀，说得沈诗芸和傅一笑都没法反驳。
　　克里斯见苗头不对，于是故意扯开话题，问起傅、苏两人对南国生活感受如何，几人便开始闲聊起别的话题来。虽然每个人心中都有个小疙瘩，但还好没有让尴尬的气氛影响到就餐的心情。
　　这顿简简单单的西餐，竟然足足吃了几个小时，等到众人走出西餐厅的时候，夕阳已经接近落山。阿列克斯还要照顾店里的生意，迎接晚上到来的贵宾，于是把四人送到门口后边转身回去了。
　　车子在喧闹的街道上疾驰，却没有开向SOG总部的方向。傅一笑在车厢里看着窗外的景色，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问道：“这……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吧？”
　　“今天你先别回SOG总部了，你房间乱得像猪窝一样，我可不舍得让苏姑娘陪你住那里。”沈诗芸在副驾驶转过身来，笑嘻嘻地朝苏梦灵眨了眨眼睛。“我和翼毕菲迪的人打好招呼了，今晚你们住他们酒店，我给你们安排了一间最好的房间，保证你们喜欢。”
　　“谢谢沈姐姐。”苏梦灵红着小脸，情不自禁地用小手抓住了傅一笑的胳膊。
　　“劳你费心了，沈姑娘。”傅一笑想起来今天早上自己对她的态度，不由得感觉心生愧疚之意。
　　“你别一口一个沈姑娘的，就和阿列克斯叫我沈小姐沈女士似的，听着让人别扭。说起来我今年19岁，你18，你还比我小一岁呢，叫个姐姐不吃亏吧？”
　　“呃，诗芸……姐。”改口对于傅一笑并不是难事，但自己和沈恋川是结拜兄弟，所以主观上傅一笑总觉得自己应该比沈诗芸大一些，叫姐姐还是不太情愿的。
　　“乖，好弟弟！”沈诗芸满脸得意地把身子扭了回去，笑道。
　　“诗芸姐，我还是想不通，你到底为什么会同意阿列克斯让他带走那个王子？”傅一笑还是在意刚才酒桌上的事，问道。“那王子作恶多端，多少无辜的人因他而死？你就真的这么放心和他合作？事成后把他放走，你就不怕平息不了民怨吗？”
　　“我还以为你对南国人的死活没那么在意呢。”沈诗芸笑容收敛了起来，神色淡然地说。
　　“南北的战事是执政者们引起的，关老百姓们什么事？再说了，阿列克斯讲的没错，那王子的野心不会只有南国，恶魔之祸早晚会降临北国的土地。”
　　“一笑，你觉得我聪明吗？”沈诗芸突然问道。
　　“啊？”傅一笑被她冷不丁这么一问，迟疑了一下。“当然聪明啊，你和沈恋川这对儿兄妹是我见过世上最聪明的了。”
　　“呵呵，那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能想到的事，我早就已经想到了，我沈诗芸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放心吧。”
　　傅一笑不知道她心中打着什么算盘，也懒得去想。这些玩弄政治的人天天脑子里面都在互相算计，他只希望沈诗芸对自己没有什么歪脑筋就好。
　　轿车不多时便开到了市中心的翼毕菲迪酒店，这座五星级酒店占地三百七十亩，主体大厦高两百多米，共有四十五层，是整个钢都除了翼毕菲迪总部以外最高的地标建筑。
　　酒店外不仅有假山喷泉，还有树篱造就的人工迷宫供客人们游玩。大厦内外皆有专业的安保人士巡逻，很多都是从南国军特种部队里退役下来的士兵。酒店内部装修华贵，富丽堂皇而又不失雅致格调，设施完备，拥有大量多功能厅及包间，可举行会议或用餐，甚至还有室内网球场及游泳池等健身中心，并提供私人健身教练、全职秘书等服务。
　　二十二层以下的房间住上一天要花上一万五千洛币，以上的楼层则更加恐怖，最贵的房间甚至一天的房费超过了十万洛币，这是一般收入的人根本无法承受甚至想象的。事实上，住在这座酒店里的客人们不是政客富商，就是一线明星，总之每一个人都大有来头。
　　沈诗芸将傅一笑和苏梦灵送到了大厦门口，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张门卡，递给了傅一笑。
　　“我已经和负责这酒店的老总打好招呼了，给你开上了一年的房间，4301号，你和苏姑娘就安心住着，有什么其他需求随时和服务生说。”
　　“沈姐姐，让您破费了。”苏梦灵知道住在这么豪华的酒店肯定消费不菲，于是连忙说道。
　　“破费什么，住宿费反正又不是我掏钱。”沈诗芸看了看苏梦灵，越发地感觉这个妹子长相俊俏。丝缎般的黑色长发，细长的凤眉，玲珑的琼鼻，粉腮微晕，滴水樱桃般的朱唇，完美无瑕的瓜子脸娇羞含情，嫩滑的雪肌肤色奇美，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着实动人。若不是断了一臂，当真是一块无瑕的美玉。“我只不过花钱给你们布置了一下房间而已，苏妹妹你第一次来南国，希望你能喜欢这里。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你们早休息。”
　　沈诗芸走后，两人见太阳已经落山，在庭院中的客人都陆续回酒店休息了，于是他们也跟着人群一起进了大厦。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两人乘电梯来到了四十三层。
　　一打开房门，两人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味，这种味道很柔和并不刺鼻也不冲脑，使人闻上去感觉很舒服很放松。
　　两人将房门关上打开了灯一看，只见整个房间都被布置成了粉红色系，看上去不知道还以为是婚房或者女人的闺房呢。房间宽敞，足有两百平米，甚至还有开放式的厨房和独立的办公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住宅房呢。
　　床上的被单枕巾也都换成了红色的，被子上面还精心撒上了一些粉色的花瓣。客厅的餐桌上还摆放着一大束玫瑰花，傅一笑简单地目测了下，少说得有几百朵。
　　花瓣之中还放着一张纸条，苏梦灵把它取了出来，只见上面写着：祝一笑弟弟和梦灵妹妹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在这句话的后面，还画了一个笑脸。
　　虽然没有落款，但两人都知道这肯定是沈诗芸安排的。傅一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这沈诗芸还真的自掏腰包给咱们布置了房间，也不知道她给我献殷勤图的是什么。”
　　“沈姐姐挺用心的，这房间布置得……我很喜欢。”苏梦灵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拉着傅一笑向落地窗走去。“哇，一笑你看，这夜景真的，好美啊！”
　　傅一笑从窗外望去，只见这里视野开阔，几乎能将半个钢都的夜景都尽收眼中。虽然此刻夜幕还未真正降临，但灯光却已经早早地点亮。他一边欣赏着夜景，一边用手抚摸着苏梦灵的秀发，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嗯，喜欢。”苏梦灵从小待在北国，对南国的一切都很好奇。若是以后能和傅一笑在这里定居，自己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那……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咱们来这里归隐，如何？”
　　苏梦灵听傅一笑这么说，心中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是愁容满面的样子，一句“好啊”都快到嘴边了，又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怎么了？你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吗？”傅一笑看出她的异样，问道。
　　“我……我当然想，我只是……希望花妹妹能和咱们一起……”
　　苏梦灵越说越小声，她看到傅一笑的眼中也泛起了一丝愁态，于是马上说道：“一笑，我不该提起这事的。”
　　“没关系。”傅一笑一把将苏梦灵揽入了怀中，他用鼻子靠在苏梦灵的头侧，猛吸着她发间散发出的淡淡花香味，好像生怕自己再也闻不到了一样，想要永远把这种味道刻在自己的脑海中。“我怕你不高兴，所以才没提花妹。梦灵你放心，我傅一笑对天发誓，一定会把花妹找回来。咱们三个一辈子都会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真的？”苏梦灵在傅一笑的怀中开始抽泣了起来，她用颤颤巍巍地声音问道。
　　傅一笑感觉她说话有些不对劲，连忙温柔地将她的脸庞托起，看到苏梦灵竟然一瞬间哭成了个泪人一样，惊讶地问道：“梦灵，你怎么了？！”
　　“一笑……”苏梦灵边说边哭，还不停地抽着气。“我爹他……他……”
　　傅一笑反应何其敏锐，瞬间就从她反常的情绪中感觉到了什么，他试探性地问道：“他老人家该不会……”
　　“被……被剑宗的人杀了。”苏梦灵用尽全力说出这句话，内心之中一阵绞痛。她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傅一笑，好像生怕这个男人也离自己而去似的。“现在我已经没有家了，我只有你了一笑，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傅一笑左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生怕苏梦灵背过气去。右手却攥成了拳头，捏得死死的。无需苏梦灵多说，他也清楚为何苏员外会死在剑宗手上，肯定是受到自己起义的牵连。
　　苏梦灵很是坚强，为了不让心爱的男人尴尬，她足足憋了一个白天的时间都没有哭出来。到现在只剩他们二人时，她才把情绪完全地释放了出来。
　　傅一笑恨自己没用，他恨自己那晚没能将剑宗铲除，他恨自己败给了剑宁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要被牵累至死。想到那些此刻还在北国因为自己而被通缉的人，他不禁更加用力地握拳，甚至指甲都已经深深地嵌进了掌心中，渗出了鲜血。
　　“血债……血偿！”傅一笑恶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梦灵，你放心，他老人家的仇我记下了，我一定会让剑宁云十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