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目的地

　　这时，他想到一个妙招，立刻起身先后退了一段距离，当作没看到的样子，然后一边大声哼着歌，一边提着三条鱼走了过去。
　　“两位衙内，你们这是……”韩博顿时佯装大惊的呼了道。
　　徐文斌和秦薇都震了震。秦薇一边哭着一边用楚楚可怜的样子祈求的看着韩博。倒是徐文斌正兴致头上，眼看就要得逞了，却被韩博坏了好事，当即暴怒了起来。
　　“看什么看，去河边把鱼烤了。”他怒瞪了韩博一眼。
　　韩博被这一骂顿时气上了头，他极力按耐着自己的性子，快步走了上去，说道：“徐衙内，秦衙内可是男人呀！”他故意装作不知道秦薇的身份。
　　徐文斌顽劣惯了，见韩博不识时务，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脚向了韩博踢了过去。
　　韩博根本没料到徐文斌会对自己出手，这一脚躲避不及，正好踢在了自己的腰间。他感到腰间一痛，前日被齐兵刺中的伤口顿时破裂了。他脸色顿时怒到了极点，老子好歹还给你一个台阶下，这混蛋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徐衙内，我若现在杀了你，完全可以当作从来没救过你！”韩博脸上一片阴鸷，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徐文斌见韩博动真格的了，吓得后退了两步，连连求饶道：“韩将军……刚才一场误会，秦衙内……其实是女儿身，我父亲已经向其提婚了，刚才只是……只是误会。”
　　韩博暗暗嘲笑：对付这种纨绔子弟就要以狠服狠。他消了消怒气，自己两天前连杀了八人，杀人的感觉对自己这种菜鸟来说还是很难受。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警告道：“徐衙内，既然由我护送你们，我自然要保障你们的安全。你与秦娘子的私事等到了鄂州再说，若接下来你还敢造次，别怪我不客气。”
　　徐文斌的脸早变成了猪肝色，连连的点了点头道：“是，是，绝无下次。”
　　韩博走到秦薇身边，将她拉了起来。秦薇两只小手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胸口，脸上的泪痕依然明显。他将秦薇带到了另外一边，回头对徐文斌冷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准接近她三丈。”
　　秦薇看着韩博高大的背影，心中很温暖。
　　徐文斌自然不敢造次，只好躲得远远的。但是在背过身去的时候，他的脸上闪过咬牙切齿：哼，你这个九品小将竟敢坏老子的好事，等到了鄂州看我怎么整死你。
　　韩博在徐文斌退开之后，回过头来看着秦薇，切声问道：“你没事吧？”
　　秦薇害羞的点了点头，想到刚才徐文斌非礼自己的样子被韩博看到了，心中很是懊恼。
　　这时，韩博已经忍不住了，他的身形摇晃了一下，顿时瘫坐在了地上。腰部已经有了湿漉漉的感觉，显然伤口又流血不止了。
　　秦薇看到韩博痛苦的样子，连忙问了道：“韩将军，你怎么了？”
　　韩博故作坚强的说：“我没事，呃！”
　　秦薇看到韩博一只手捂住刚刚被徐文斌踢中的腰间，再次问道：“韩将军，你这不像是没事呀，你受伤了吗？”
　　韩博没有说话，他将捂住腰间的手拿到了眼前，只见手上已经沾染了一片鲜血。
　　秦薇惊讶不已，她马上蹲下身来，长长的眼睫毛扑闪着关切眼光，切声问道：“韩将军，怎么会这样？”
　　韩博勉强的笑了笑，说道：“娘子勿惊，两日前我从襄阳城中杀出重围，手刃八个齐兵，这点伤不算什么。”他是故意将自己逃难改作杀出重围，这样能在这小姑娘的心中留下几分英雄的印象。
　　秦薇果然露出了钦佩的样子，叹道：“韩将军真是忠义之人，我大宋将士有很多人在深受重围的时候都屈身降敌，而韩将军却宁死不降，真让奴家敬仰不已。”
　　韩博之所以要讨秦薇的好，是因为他早已经看出，徐文斌这厮对刚才的事肯定怀恨在心。他现在不杀徐文斌原因有两点，除了不愿滥杀，更重要的是秦薇在一旁。如果真的把徐文斌杀了，秦薇这个小姑娘回到鄂州万一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只怕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等到到达鄂州之后徐文斌肯定会伺机报复自己，所以此时与秦薇打好关系，到时候起码能借助光化军节度使的名号来罩一罩自己。
　　“娘子过誉了，在下身为军人，自当誓死报国。只是襄阳城一战让在下深感痛惜，在下留着这条贱命，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收复失地，只有在反攻的战场上在下才会觉得死得其所。”他露出一副高瞻的模样，沉声说道。
　　秦薇当然没有看出韩博的心机，她小小的心灵感动不已，立刻说道：“韩将军请宽甲，奴家为将军清理一下伤口。”
　　韩博连忙推谢道：“娘子贵为千金，在下万万不敢担当。只不过是皮外小伤，还请娘子不要多担心了。”
　　秦薇微微的笑了笑，说道：“韩将军，若没有你多次出手相助……只怕奴家早已经不在这里了。能为韩将军清理伤口，也算是奴家的报答韩将军的恩情万一。”
　　韩博推辞不过，反正自己也正想重新包扎一下伤口，现在有美女帮忙何乐而不为？于是他解下了身上的盔甲，让秦薇来帮自己处理伤口。
　　秦薇小心翼翼的摘下了韩博第一次包扎的那块布条，只是血液已经侵透了，伤口与布条粘在了一起。她在慢慢撕开布条的时候，心中紧张极了，不断的偷偷看向韩博，担心自己笨手笨脚会弄疼了。
　　不过韩博只是咬着牙，脸色一点也没变，将男子气慨发挥的淋漓尽致。
　　秦薇暗暗叹道：韩将军真勇敢。她撕掉了布条，然后从自己衣袖上撕了一块新布块，为韩博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毕竟在腰部，包扎的时候要绕着腰部缠一圈。不过在缠的时候，她的小胸脯不知不觉的蹭到了韩博的臂膀，让韩博心神荡漾了一番。
　　远处的徐文斌看到这一幕，气得都快把牙给咬碎了，心中对韩博的仇恨越积越深。
　　当天晚上，三人在吃了烤鱼之后便再次上马向南赶路。这一晚三个人都没有话说，都在为下午发生的事情做着各自的盘算。
　　这一夜休息了三五次，赶了足足八十余里，到天亮的时候才找了一处山阴休息。
　　到了下午的时候，徐文斌睡饱醒了过来，在一次觉得无聊了。他现在很想快点回到鄂州，然后找机会把韩博做掉。不过在没有到达鄂州之前，自己的小命还是掌握在韩博的手里，所以不得不尽量隐忍。
　　他在等到秦薇也休息过了醒来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向韩博问了道：“韩将军，昨晚我们赶了不少路，现在离鄂州也很近了吧？”
　　韩博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已经到鄂州了。”
　　徐文斌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今天早点上路吧，想必附近一定有我宋军的部署，早点脱离危险对大家都是好嘛。”
　　韩博当然知道徐文斌这王八蛋心里在想什么了，对方一天不到鄂州，一天都得对自己低声下气，堂堂观察使的公子岂能忍受的住？等到了鄂州，只怕这小子第一个便会找自己寻晦气了。不过迟早都会到鄂州的，现在他只能指望秦薇到时候能帮自己了。
　　徐文斌见韩博没有说话，立刻又劝说道：“韩将军，你我两个大男人自然无妨，可是小娘子身娇体弱，早点到鄂州也能减去不少颠簸之苦呀。”
　　秦薇见徐文斌提到自己，连连低下了头，脸上依然有对徐文斌的厌恶。
　　韩博听到徐文斌拿秦薇来说事，暗骂这厮真他娘的不要脸。不过他还是觉得徐文斌说的对，秦薇一个女孩子，在马上颠簸肯定会很难受。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先去找点吃的，吃完后我们就启程赶路。”
　　“韩将军，奴家……我跟你一起去。”秦薇害怕单独与徐文斌在一起，连连的说道。
　　“好吧。”韩博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山阴向山上走了去，这座山不高，很快就来到了山顶。没想到山顶光秃秃的一片，除了一些干瘪的野草之外什么都没有，颇有几分凄凉之感。韩博站在山顶边缘，向下方俯瞰的看了一番，悠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口吟了一首张养浩的《潼关怀古》：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韩博只是借景生情，顺口念出了这首小令而已。但是吟者无心听者有意，一直跟着他身后的秦薇在听到了这首小令之后，不由大为惊奇，没想到身为武士的韩博也有这样卓绝的文采！
　　“韩将军，这首词真妙，好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真是道出了精辟。请问这首词的词牌名是什么呀？”秦薇连连的问了道。
　　韩博这才想到南宋初期元曲还处于胎孕之中，就连北方人都知晓得很少，更别说南人了。而且这曲小令与宋词原本就极为相似，只是在填词的规矩上宽松许多。
　　张养浩还要等几百年之后才出生，现在这首小令的版权自然归自己所有，索性就把这小令当作一首词好了。
　　他当即笑了笑，说道：“哦，这首词是在下两月前在襄阳作战时率性而作，并没有遵照先人已有的词牌，可以说是另辟蹊径了。至于它的词牌名，在下暂时还没想好。”
　　秦薇低声将这首词念了两遍，将词中描写的凄惨境况联想到几天前襄阳城逃难，不由的更感悲凉了。
　　韩博想了想，忽然说道：“在下忽然有了一个词牌来命名，不如就叫《秦娘子》好了。”
　　秦薇也算是冰雪聪明了，她当然知道韩博是在拿自己来命令词牌名，小脸上立刻羞红了一片，低着头细声说道：“这……这不太好吧。”
　　韩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副忧虑的神色。
　　“韩将军，何故叹息？”秦薇疑惑的问道。
　　“明日在下将娘子与徐衙内送达鄂州之后，便会前往江州。在下恬耻，这几日与娘子你也算是患难之交了，为了铭记娘子，故而才以《秦娘子》之名拟为词牌。”韩博煞有其事的说道。
　　“韩将军，你不要这么说，奴家与韩将军确确实实是患难之交了。不过奴家有一事不明，昨日韩将军还渴望杀敌报国，为何不留在鄂州前线效力，反而要去江州呢？”秦薇问了道。
　　她现在倒真的有些舍不得韩博了，总觉得只要韩博在自己身边，自己就会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娘子有所不知道，若如我留在鄂州，只怕会有杀身之祸。”韩博微微苦笑着说道。
　　“杀身之祸？此话怎讲？”秦薇大大的眼睛满是惊疑。
　　“还请娘子不要追问了，在下一介小小承节郎，处事自然要小心谨慎。”韩博并非是故意卖关子，他觉得有些话说一半比全说的效果要好。如果这个时候直接把徐文斌会害自己的事说出来，只怕会让秦薇以为他现在是故意在讨好她，自己在秦薇心中的印象肯定会大打折扣。
　　“韩将军，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吧，如果奴家能帮上忙，一定会帮韩将军的。”秦薇有些着急的追问道。
　　“不如我们先去找吃的吧。”韩博微微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向山头另外一边走了去。
　　秦薇看着韩博的背影，心中虽急，但也只能暗暗叹息。
　　半个时辰之后，韩博和秦薇找来了一些果蔬，就生的吃了以后，三人便上马赶路了。
　　起初一行人还比较小心谨慎，尽量避开大路，利用树林山区来行进。可是在行了十来里路之后，发现前方的道路越来越崎岖，马匹走起来十分困难，只好转向了大路行走。好在这时天色已经向晚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入夜。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眼看就要脱离苦海进入鄂州地界的时候，意外偏偏还是发生了。
　　三匹马奔驰了一阵，韩博忽然看到大路前方有几簇火把的光亮，竟然有一队齐兵在路口设了哨卡，他当即勒住了缰绳把速度放慢了下来。徐文斌和秦薇也都紧张了起来，齐齐看向了韩博。
　　这时因为天色还没有全黑，哨卡处的齐兵因为地理位置较高，早已经看到了这边三人。
　　徐文斌吓得连连说道：“韩将军，我们快逃吧。”他已经打算调转马头开路了。
　　“不行，既然前面有哨卡，那么附近一定有伪齐的大营，现在逃跑的话他们一定会认为我们是探马，然后穷追不舍。”韩博冷静的说道。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徐文斌的腿都在隐隐打颤了。
　　“你看，哨卡虽然发现了我们，但是却没有派人过来，他们一定以为我们是自己人，所以还没有起疑心。你们跟着我过去，等下由我来说话，说不定能顺利的混过去。”韩博让自己显得胸有成竹，间接的为徐文斌和秦薇打了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