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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绍颇为诧异，眼下绥州危急，哪里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还是说他张宝相看出了什么门劲，于是忙问道：“怎么说？”
“大帅可知道执失思力这个人？”
“略有耳闻。”
“此人勇猛异常，是颉利手下不世猛将，他率兵两万围攻一座七千人的小城，半月不下，这里面唯一的解释就是守株待兔，在等我支援大军。”
张宝相曾经和执失思力交过手，对于这个敌人他一直都没敢轻视。
“嗯，确实有道理。”
柴绍深以为然，捋了捋胡子说道：“宝相方才说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是不是和这个有什么关联？”
“大帅，当然有了，你想啊，既然颉利打的算盘是守株待兔以逸待劳，那么现在我军对面的颉利大营必然空虚，我们一鼓作气将之夺下，这难道不是大功一件吗？”
张宝相眉飞色舞的回应。
“是这么个道理，可派谁去合适呢？”
张宝相闻言忙道。
“俺听说宿国公勇猛异常，当年是王世充手下不世骁将，一杆枣阳槊打的敌人哭爹喊娘，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如果宿国公能率一部人马突袭颉利大营，我率部呼应，到时候一举歼灭颉利部留守，大帅和我的功劳簿上不是就又会多出一笔吗？”
“程知节吗？也好！”柴绍闻言一阵恍然，他对帐外的士兵说：“把程知节带来见我。”
“是。”
传令兵快速的跑了出去。
“副帅，您找俺老程有啥事吗？”
“咬金啊，本帅有一宗功绩要送给你，不知道你敢不敢接？”柴绍神情严肃的说道。
“副帅，俺老程有仨儿子。”
“嗯，我就知道程知节的胆气天下无双，一点都不逊色于赵子龙。”柴绍开心的说道。
“不，副帅您误会了。”
程咬金一点都不觉得为难的说道，“俺老程的意思是，那仨猴崽子都不听话，没一个有出息的，俺们老程家全指望着俺嘞，所以俺可不能出个啥事。”
柴绍闻言脸都黑了，可却无可奈何，没人用了，能拿来冲锋陷阵的，身边貌似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本帅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那么急着拒绝？”柴绍半真半假的说道，“你是军人，我大可以直接命令你去，跟你商量也不过是全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你说吧，如果有道理，俺老程就当为国捐躯了。”
“袭营。”
“啥？”
“袭营。”
“你再说一遍。”
“袭营。”
“俺有点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程咬金作势扭头就往帐外走去。
“你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柴绍当然知道程咬金的脾性，走是不可能走的，大唐就没有怕死的孬种，“绥州是一个小城，颉利派两万大军围困了半个月却没有攻下，这里面绝对有什么蝇营狗苟。”
“所以你想让我去探探颉利的虚实。”
“不，我只是想找回损失。”
程咬金：“………”
“不是，这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程咬金心有戚戚焉，“袭营这种事一直以来都是颉利对我们，就咱们这几匹驽马对上突厥骑兵，胜算太小了，就算仗着突袭的先机能够打杀一阵，可颉利一旦反应过来，我军再想全身而退就太难了。”
“如果颉利不在对面大营呢？如果对面大营只是一个空架子纸老虎呢？”
“什么意思？”
程咬金眼睛瞪了起来。
“你过来看。”柴绍把程咬金拉倒地形图跟前，用手指着西肴谷说道，“这里的地形像不像一个葫芦，绥州小城为什么能在两万大军的围攻下坚守半个月？所以我想，颉利很有可能已经抽调了主力埋伏在这，只等我救援大军一到便可一举歼灭。”
“嘿，好像还真是。”
程咬金一看地图乐了，“大帅知道吗？”
柴绍黑着脸回了一句，“当然。”
“得嘞，俺老程这就回去准备一下。”
程咬金大大咧咧的就往帐外去了。
入夜。
一轮明月悬挂在九天之上，映照的地面一片洁白，几只寒鸦立于萧疏的老木上，不时发出几声悲切。
杜飞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总是觉得这件事自己处理的太草率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建议会不会被采纳，可一旦被采用，那么这将关乎到数十万人的性命，担子太沉重了，由不得他不慎重再慎重。
杜飞在自己的脑海里，进行推演。
如果颉利大营空虚，那么自己的计策自然是好，可如果颉利故布疑阵呢？七千对两万还能守半个月，是个人都会怀疑其中有诈。颉利自然不会想不到，而这恰恰又是他的聪明之处，无论你是否支援绥州必破，可一旦你我袭扰大营，那么必须要承担一半的风险，可大唐还输的起吗？
眼下需要的是稳妥，不能袭营或者必须谨慎袭营，探明一切才可出动大军。
与杜飞同样睡不着的人有很多，他们或是因为夫妻吵架，或是因为家中无米，或是在忧国忧民。
朱占齐同样也没睡，他准备了两封信，抄写了十多份，交给十余命勇士，“如果你们突围的很顺利，那么很好恭喜你们活了下来，然后记住你们的使命交出这封信，如果九死一生突围了出去，也恭喜你们，但却是交出这封信，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去吧。”
朱占齐挥了挥手，没敢去看他们。
程咬金从柴绍处回来就开始整军了，既然是袭营自然不能带太多人。他从营中抽调了一千多名精锐，趁着夜色深沉之时，偃旗息鼓，向着颉利的大营去了。
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程咬金率领千骑左冲右突，逢人便砍，遇帐就是火把伺候，一时间颉利大营火光冲天，砍杀声阵阵。
“呸，直娘贼让你偷窥俺大唐的疆土。”
程咬金一刀劈开了一个突厥将领，喝骂一声。
“将军，那是窥伺，不是偷窥，大闺女洗澡才用偷窥呢。”
军中的一个文化人，好言好语的纠正道。
“呸，狗日的房遗直你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偷看过李孝恭大闺女洗澡。”
“诶呦喂，俺的叔，你是俺亲叔，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房遗直吓得脸都绿了。
“嘿，你这小娃娃，俺老程怎么乱说了，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处默都告诉我了。”
程咬金被人质疑，心情很不爽，劈刀就是一下，一个头颅飞向了理想的国度，“行，俺知道你跟你那酸秀才老爹一个样，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那好，赶明个儿，俺拎坛子酒找李孝恭絮叨絮叨去。”
“叔，亲叔，咱有话好说。”
房遗直在心里对程处默破口大骂，脸上却还得堆着笑讨好人家老爹，手上也没敢放松，手起刀落又是一个十八年后的好汉，“河间郡王会扒了俺的皮的。”
“你说你爹是不是穷酸腐儒。”
“叔，别闹。”
程咬金放声大笑，陌刀一横马头人头一起滚落，“想让老程不搭理李孝恭那个王八蛋也简单，这突厥崽子给俺杀够一百个，俺就答应你。”
“得嘞，叔您瞧好吧。”
房遗直闻言，身子一正，左手抡枪右手拿刀，双腿一夹马腹，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好不神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