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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白明。
老白取的名字。
风城市鹿鸣湖私立高中高二学生。
对,就是那所升学率全市倒数第一,每年都有学生死于非命的高中。学校后面的鹿鸣湖据说淹了不少人,晚上路过都得绕着走。
那我为什么还要在这上学?
据老白说,好巧不巧就在中考那天,我被车撞了。哪都没摔坏,好巧不巧只把脑子摔坏了,变成失忆患者。老白考虑着千金难买寸光阴,一寸光阴一寸金;为了不耽误我光宗耀祖的大好前程,就花了20万把我送到了这里。
说实话,把我送这来,让我光宗耀祖的希望其实更渺茫了。
关于车祸前的一切,我都想不起来了。每次用力去想的时候,头疼得像原子弹爆炸在喷发的火山上,最后还是一场空。后来干脆就不去想,偏头痛也好了。
我只记得醒来的时候,一个留着花白长鬓,烫了一头洋气卷发的奇怪老男人,两手满满拿着一大摞房产证,翻得哗啦哗啦响,乐呵呵对我说,“叫声爹,这些以后都留给你。”
现在再想想,按风城的房价算,加起来一个亿该有了。
我当然没有叫。至今都没有。
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
而且,说实话,老白一点也不像我老子。说是爷爷还可信点。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背驼得像个完美的半圆,一笑起来眼睛都藏到褶子里看不见了。
老白。街坊邻里都这么叫他。所以我也跟着这么叫。
老白恼羞成怒之下,不仅房产证没给我,还自顾自把我当儿子了。张口闭口就是一个“儿啊”。
不过,老白虽然对别人扣,对我还算不错,我过得也算悠闲自在,他老人家自娱自乐,开心就好。
现在是上午最后一节课。数学。
讲台上,中年男人油腻肥大的鼻头撑不住那副方方正正的眼镜。
教室里,窃窃私语声夹杂着突如其来的嗤笑显得再正常不过。
窗外是冷风与绿意,吹进来的风闻着是树叶的清香,与教室里浑浊闷热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市中心就在不远处,一条巨龙雕像几十年如一日地盘旋在广场正中的高柱上。本是镀金的龙身长期缺乏修缮,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破旧不堪,光秃秃像是被人拔尽了鳞片,那龙头却仍然高高伸向天空,张着血盆大口,像是有朝一日会喷出一把烈火烧光这座城市,在漫天飞旋的灰烬中凯旋,重新回到天上似的。
这条孤独又破败,有损市容的巨龙,已经成为了风城的地标性建筑。
每年都有大把大把的热心市民用不同的方式督促修缮,写信游行给报社投稿的都有,而市里领导的原话每次都一样:修缮费用巨大,不如用在教育与城市建设上。然而,政府每年还是会拨下修缮巨龙的款项,只是都不知所踪了。有人说,再过几年市领导也看不下去的时候,巨龙就会被拆掉,变成一堆废铁。
你会在那天之前飞走吗?
巨龙的身影逐渐朦胧,淅沥的雨声渐长。
Don’tletthemgetyou.
你听到了吗?
突然一声如克罗斯河大猩猩尖锐的吼叫炸过来。
我可怜的耳膜。
“白明!”
我不动声色咬紧牙关,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数学老师谢广春浑圆的啤酒肚赫然出现在眼前。想起上次物理课结束,谢广春接班。物理老师一脸猥琐摸着谢广春的肚子,“几个月了?”谢广春一脸娇羞,肥厚的手掌附在物理老师手上,“快生了。”
呕。
“站起来!”谢广春重重拍了我面前本就摇晃不堪的课桌,我看着那条桌腿咯吱咯吱挣扎了下,咔嚓一声断了。
真好。终于可以换张桌子了。
我站了起来,顿时比他高了一个头不止。
“谢老师。”
“你,刚刚是不是开小差了。”
我用余光环视了一周,斜对面的赵小松还在正大光明在桌上打着王者,二组中间的一对情侣还在你侬我侬,坐在第一排的徐真真照样睡得正香。
“是。”我微微俯视着谢广春。
“我刚刚说的知识点你能说出来,就让你坐下。”谢广春很不满意我的回答,却仍要仰头才能对着我说话。
倒是显得很滑稽。
我憋着笑,嘴角崩成一条笔直的线。
谢广春怒火在他厚镜片下的小眼睛里熊熊燃烧。
我直视着他,并不打算退让。
全班就我家没给谢广春红包,我压根儿没告诉老白红包这回事,怕颠覆他老人家三观里为人师表的人民教师形象。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挺得笔直的后背被人用圆珠笔戳了一下。
“咯噔”一声。
谢广春似乎没听到。
一张小纸条隐蔽地递了过来。用余光扫了一眼,我答到,“从A点做出一条辅助线。”
谢广春没想到我能答出来,推推滑到鼻翼的眼镜,继续刁难,“你上去画,哪条辅助线?”
看来不用欠人情了。
“叮铃——”
下课铃响了。
谢广春立马不管我了,一溜烟就跑,推搡着往门口拥挤的学生,走得比谁都急,生怕晚回家一秒被他老婆骂。
我掉过头去。
一颗大头垫在桌子上,脸上的肉受重力搭下来,头的主人双臂无力下垂,活像一只待宰的猪。那双看我的眼睛倒是澄澈得很。像是一只涉世未深的纯情农家猪。
“谢了。下次不必了。”我说道。
我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明明我自己可以解决或者承担的事,别人却好心帮了我。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强行让你有息贷款一样。
胖子愣愣的盯着我看了几秒,冒出一句,“啥?请胖爷我吃饭?”
我差点一巴掌拍到他肥厚的后脑勺。
这个人长成一个球是有理由的。
我转身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
胖子跟在我后面,“走走走,我知道个地方。”
我不打算理他,老子走自己的花路。
胖子在我身后聒噪着,“我就是进贤区一霸。人称胖爷。”“哎哎哎,这是哪啊咋没来过。”
你不是进贤区胖爷吗,居然还有不知道的地方。
“今天太阳真是又大又圆。”“喂,兄弟,你俩袜子咋不一样?”
我停下脚步,拳头上的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