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鸡飞狗跳

　　两名大汉架着脸肿的像猪头，鞋印满身的红衣人走进屋来。
　　高小凡双眼一凝，若不是这身惹眼的红衣，他还真认不出被揍的连他亲生爹娘都不认得的杜常乐。
　　脑中闪过押宝时的画面，杜常乐并没将两块大型火魂石押宝秃毛鸡，而是分别放在三十四号与五十六号两头魂兽的玉盘上，但就算输了也不至于被架到这里处置。
　　“潘执事。”
　　左边大汉朗声道：“这小子不仅借了我博弈堂的火魂石，全赔了进去，无法偿还，还想趁殴斗混乱时偷盗火魂石，被我们抓个正着。”
　　“这种小事也来问我。”
　　潘执事脸色微变，怒道：“后街巷子，剁手！”
　　杜常乐肿起来的脸老高，像是完全蒸熟的包子，紫红色，嘴角挂着血沫子，咕嘟咕嘟说不出话，半开半合的眼睛，像极了死鱼眼，游离中显得十分惊慌恐惧，身体不住颤抖。
　　两名大汉面露难色，对望一眼，右侧大汉道：“潘执事，这小子是三千锤学院学生，剁手怕是有些不妥。”
　　砰——
　　手掌拍在木桌上，碎屑被震的簌簌抖落。
　　“学院？”
　　潘执事冷笑道：“三千锤怎么了，你们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凡是欠钱不还，欲要偷盗博弈堂火魂石的，剁手断臂，拉下去…”
　　“是。”两名大汉躬身道。
　　“慢。”
　　高小凡起身，忙道：“不知他欠了博弈堂多少火魂石？”声音平静，不疾不徐。
　　潘执事耐人寻味的笑了笑，眼神示意大汉，大汉点头，道：“一块大型火魂石，一场斗兽五倍，偷盗博弈堂火魂石罚两块，共计七块大型火魂石。”
　　说道最后，大汉不禁咧嘴笑了起来，手臂处架着杜常乐，向上提了提。
　　待宰的羔羊，鲜嫩可口。
　　高小凡原本面色平静，自以为解救杜常乐用不了多少火魂石，但他想的太简单，博弈堂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地，要不是学院学生，受学院保护，永世为奴，留在博弈堂做苦力，再正常不过。
　　闻言，眉头不着痕迹的挑了挑，要不是脑海中初识杜常乐的记忆停留不灭，当时帮过自己，高小凡才不会出手相救。
　　左手中刚焐热的魂元袋，七块大型火魂石被高小凡拿出，心在滴血，肉疼得很，但表面仍强作镇定，放到精致的木桌上，咬牙道：“七块大型火魂石，人可以放了吧？”
　　潘执事和蔼的笑了笑，招手，道：“放人！”
　　砰——
　　两名大汉手臂一松，被架着的杜常乐迎面趴在地上，声音沉闷，掀起烟尘。
　　高小凡搀扶杜常乐走出房屋，来到博弈堂休息区。
　　“高小凡，我这双手是你帮我留下的。”杜常乐唇角微动，艰难的开口道：“大恩不言谢…”
　　天锤大陆，炼器者的手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哪怕身有残疾，只要一双手在，不怕做不出惊天动地的伟业，不怕仇家追杀找不到帮手，屠戮仇人，报仇雪恨。
　　手就是自己的生命，就是自己的一切。
　　高小凡点头，明亮的目光望着杜常乐，现下回学院吞服清魂花是他最迫切的，片刻后，低声道：“我还有事，不能在此多陪。”
　　面露急色，一刻不停望着门外。
　　“这么大的笼子太过显眼，博弈堂外不少好手正等着你自投罗网。”
　　杜常乐指着笼子和秃毛鸡，关切道：“你从偏门走，正门是千万走不得的，那些人的手段可一点不比博弈堂逊色。”
　　又大又显眼的鸡笼，博弈堂有意为之，不怀好意。
　　高小凡对博弈堂怒不可遏，但也只能满腔怒火，不敢发作，心知杜常乐好意，这笼子的确惹眼，拎这么大的笼子走出博弈堂，不管是正门偏门还是后门，一眼认出，绝难逃跑。
　　除此之外，博弈堂外的街道，早被抢夺完火魂石的家伙们围了起来，只等他往网里钻，即便能保住小命，侥幸逃脱，也少不了恶战。
　　况且，高小凡的境界，连最基本的魂术都学不了，如何战斗？
　　俎上鱼肉，任人宰割，而秃毛鸡与黑雾又有多强战力，高小凡不清楚，外面的人可要比刚才击杀的三头魂兽厉害的多，知道秃毛鸡的价值，为了钱财，自己的小命能否保住都难说。
　　杜常乐口述，高小凡简单绘制一张回学院的地图，没有一条大路，七拐八绕全是小路，走街串巷，甚至部分巷子仅容一人通过，杜常乐竟如此清楚。
　　告别杜常乐，高小凡并没急着出博弈堂，而是找个没人的地方。
　　入厕！
　　白芒天地，高小凡进入魂锤空间连笼带鸡留了下来，自己却行出偏门，地图所绘街道铭记于心，背的是滚瓜烂熟，平时记忆不好的他，大难临头，脑子不得不灵光起来。
　　提高衣领，缩起脖子，半个头都埋进了衣服中。
　　出了偏门，狂飙而去。
　　直奔小巷，左转右绕，听着不远处街道上的打斗声，高小凡脚步错乱，力量全开，一溜烟向前狂奔，半刻不敢停。
　　在转过一条街道，拐进堆放着众多杂物的狭窄小巷时，胸前魂锤微微震动，黑雾袭向身体的瞬间，高小凡被吸进了魂锤空间，叮的一声，几乎不可闻，拇指大的魂锤跌跌撞撞，掉落墙角摞起来的扁担里，消失不见。
　　黑影闪动，落在高小凡消失的地方，四下张望，一双眼睛显出狐疑，眉头微皱，跃上房檐。
　　片刻，扁担与扁担的缝中魂锤抖动，一只黑雾缭绕的鸡咯咯哒怪叫，窜了出来，掀翻了压身的扁担，纵跳如飞，化作一道流光，带着黑色烟尾，向着千锤学院撒腿狂奔。
　　屁股后的黑烟好似着了火般，秃毛鸡眼红脖子粗，鸡脖下挂着拇指大的斑驳魂锤，不断摇摆敲打着他的身体。
　　“奶奶的，如此阴损的招你们也想的出，还怕我跑了不成，我的屁股，好疼！锤…爷，你轻点，我记的路，绝对跑不丢。”
　　秃毛鸡咕咕乱叫，上蹿下跳，飞跃屋檐窗棂，穿梭小巷街道。
　　“你往哪跑？”
　　魂锤中传来高小凡的声音：“跑错啦，向左不是向右。”
　　“你奶奶的，那里有只鸡！”
　　秃毛鸡双眼放光，屁股翘起，又急忙转了方向，求饶道：“锤…爷，我错了，我不找那只鸡，咱回学院成不，哎呦，我的屁股，你轻点，小命都扼在锤爷你手里，你说怎样就怎样，我的下半生呀。”
　　但见秃毛鸡屁股后的黑烟更浓，似有火光冲起。
　　秃毛鸡的速度可要比高小凡快了不知多少，真是一溜黑烟的狂飙，很多次在穿过大街小巷抄近道时，被误认为老鼠，人人喊打喊杀，砖头扫把木棒，身边有的，能用的，一窝蜂招呼，不怕打不死，就怕让他跑了。
　　甚至街上玩耍的孩童，直追了整条街，无可奈何追不上，抛出手中石块土块，郁闷的停下脚步，歇了会，再次做起了游戏，秃毛鸡愤愤，怒气难平，何时受到如此凌辱欺侮，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也拿他来戏耍，怒发冲冠，嗷嗷怪叫，欲要吃人。
　　鸡飞狗跳。
　　街巷中的狗被狂飙的秃毛鸡惊吓的跳起身，犬吠不止，追上秃毛鸡，咬个不停，口中涎液如瀑，肆意滴落。
　　“鸡落平阳被犬欺，找死！”
　　秃毛鸡满腔怒火没处发泄，一巴掌扇在追来的狗脸上，只听嗯叽一声，斜飞了出去，狗头嵌入墙壁，身子软垂垂挂在半空，没了生机。
　　穿过数条街道。
　　嘭——
　　魂锤猛然敲落，秃毛鸡奔跑间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狂性大发，破口大骂：“小子，别让爷爷抓住机会，吃了你都不解气。”
　　“看路，你个不长眼的鸡。”
　　高小凡怒道：“你在骂骂咧咧不看路，回了学院，有你好果子吃。”
　　闻言，想到自己在魂锤空间受的诸多苦楚，秃毛鸡心中一凛，神情大动，如海水倒灌火山口，火爆的脾气，瞬间蔫了下来，更像是哑炮，气炸了肚子。
　　秃毛鸡有苦说不出，打碎牙往肚里咽，满嘴都是血。
　　“小子儿，爷爷誓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扒了你的皮做裤衩。”
　　心里正痛下誓言，飞跃的身子落在一条无人的小巷，巷子不宽，一丈有余，往前，出了巷子转个弯就到了千锤学院大门的主路上，高小凡那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地。
　　四下无人，秃毛鸡仍是谨慎的望了眼，来到杂草堆，突然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片刻后，高小凡好似从墙中走出，小巷无人，显得格外安静，高小凡舒了口气，放松的活动着身体，边走边笑，道：“黑雾的主意果然好，不仅躲过了埋伏在外的抢夺者，回到学院的速度也快了好几倍。”嘴里哼着曲，信步走向千锤学院，一副任何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轻松极了。
　　就在走出没有五丈距离时，黑影闪动，不知从那跳出来一人，头戴草帽，身穿蓑衣，晴好的天格格不入。
　　此地无银三百两。
　　高小凡止步，舒畅的心猛然跳动，眼看就要走进学院大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是好事。
　　避过黑雾的感知，此人身手不凡。
　　高小凡向后缩了数步，强压惊恐，朗声喊道：“不刮风，不下雨，斗笠蓑衣，你吓唬谁？这里是千锤学院地盘，识相的快点让开，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草帽下，嘿嘿冷笑：“拿学院来吓唬我，你还嫩了点，交出黑雾鸡，免你不死，痛快点，少废话。”
　　高小凡身子略微发颤，又向后退了一小步，道：“什么黑雾鸡，白雾鸡，你认错人了，我是千锤学院学生，受学院保护。”
　　“废话真多，拿命来。”
　　光影闪动，眨眼欺身，指爪如鹰，抓向高小凡咽喉。
　　草帽下目光阴狠，嘴角上扬，挂着邪笑，高小凡根本无法躲避，面露惊容的瞬间，鹰爪已在脖颈外寸毫，胸前魂锤光芒闪动，暴掠而出，向上一弹，咔嚓一声脆响，手腕处骨碎筋断，翻在小臂上，软哒哒成了烂泥。
　　不待痛吼出声，黑雾涌出直将袭身之人包裹，化成米粒大的光点，黑气弥漫钻进了魂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