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远远不够格

　　苏景文的犹豫，让醉长歌愣了半晌，随即爆发出震耳的大笑：“你这小子还真是，狂气丝毫不减我当年啊！”
　　“不知天高地厚！”徐厉寒声道，“镇天剑可不同于试剑石，此乃祖师爷留下的镇宗之宝，就是宗主也未必见得能在上面留下半点痕迹，苏景文，虽然你天赋惊人，但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哈哈哈哈！年少自当轻狂嘛！嗝——”醉长歌打了个闷沉的酒嗝，拍拍苏景文的肩，“你放心大胆的试，若真是资质惊人，让这镇天剑出现了反应，哪怕只是再微小的一丝反应，我醉长歌，愿破例收你为关门弟子！”
　　徐厉一惊，他听到了什么？那个醉长歌，竟然许下了收徒的承诺？！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必定会引起整个万剑宗的轩然大波！
　　众所周知，万剑宗内，每一位长老都必须担负起作为导师传道授业的责任，根据各自的实力和弟子资质的不同，每位长老座下弟子的数量不同，但最起码也要有一位弟子，这是宗门之内的规定，乃是延续了千年的古老铁律。
　　但在众多长老之中，却有一人打破了这条铁律，此人正是醉长歌。
　　论实力，醉长歌排第二，众长老无人敢称第一，传闻就连宗主都不是他的对手，按照万剑宗因材施教的规则，他应当是为万剑宗培养最顶尖那一批弟子的导师，可他偏偏不干！
　　至于原因嘛，想也知道，醉长歌生性散漫，嗜酒成性，自言无法为人师表，传闻宗主为此还与他大闹了一场，两人大战十天十夜，闹得万剑宗鸡犬不宁！
　　最终，宗主也没能奈何得了他，一怒之下罚他看守镇天剑，除非门派遭遇危难，否则不可从这座孤峰上离开半步，醉长歌也乐得个自在逍遥，欣然答应。
　　这一守，就守了百年之久。
　　门规铁律没能让他破例，堂堂宗主没能让他服软，而如今，因为一个苏景文的出现，这个顽固到极致的醉长歌，竟然主动提出要收徒了！
　　徐厉惊骇之余，细细一想，便也就释然了。
　　让长歌师伯收他为徒，其前提条件可是要让镇天剑对他起反应，如此苛刻的条件，怎么可能达成？
　　毕竟，这可是镇天剑！
　　镇天剑是什么？是祖师爷亲自留下，固守整个万剑宗灵脉的圣器，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天之骄子在剑下竭尽所能，苦思冥想，以己身至强剑意与之共鸣，可大多也是以失败告终，若有人稍微唤得镇天剑一丝波动，便可一飞冲天，名留青史。
　　而这苏景文，才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弟子，什么都不会，就算资质再强，也绝无可能让镇天剑有半点反应。
　　苏景文倒是不会考虑那么多，自己会被谁收做徒弟都不重要，只要自己不用赔偿，什么都好说。
　　他抬起手，摸向这把石剑，随着掌心逐渐靠近镇天剑，先前那种仿佛要被吸入其中的感觉变得越发强烈……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贴在镇天剑表面上的前一刻，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够了。”
　　苏景文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转头，看见了一脸凝重的醉长歌。
　　此时的醉长歌，全然没有了先前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像是被什么事情给惊到彻底醒酒了一样，碎乱的短发下，一双沉铁般的眸子死死盯着苏景文，像是要将他给看穿一般。
　　“怎么了？”
　　苏景文有些无辜，回头一望，这才发现，镇天剑此刻竟是在微微颤动，并不仅仅是一处地方，而是整把剑，都在颤抖！
　　仿佛这把巨大的石剑，即将从这座作为剑鞘的孤峰上，脱鞘飞起！
　　伴随着鼓动耳膜的嗡鸣，石质的剑身上，甚至绽放出了异样的乳白色光华……
　　苏景文懵了，自己的手都还没碰上它呢，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必再试了。”醉长歌把他的手松开，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嬉笑，“小子，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资质！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徐厉，带他回去休息，记得准备一间上好的厢房，可别怠慢。”
　　徐厉这才从强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机械般地回应道：“是，徐厉告退。”
　　在徐厉带着苏景文御剑离开此地之后，醉长歌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抬头看向这柄镇天剑，手中的酒葫芦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伴随着感慨似的一声长叹：“看来，还不够格啊。”
　　在他的注视下，巨大的镇天剑终于停止了颤动，在短暂的静谧过后，一丝丝肉眼可见的裂痕，迅速攀附蔓延，转瞬间布满了整个剑身！
　　醉长歌能明显感觉得到，这镇天剑内的蕴育了数千年的那几道剑意，此刻已荡然无存。
　　一声慨叹。
　　“想收他为徒，我还远远不够格。”
　　而另一边，徐厉则依然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尽管他看起来神色淡然，与平常没有区别，但内心早已被惊涛骇浪搅得天翻地覆，以至于一路上苏景文如何向他搭话，说了些什么，他都根本听不见，也无法作出回答。
　　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苏景文甚至手都还没有完全贴上去，镇天剑便仿佛要脱鞘飞出一般，如此强烈的反应，恐怕祖师爷亲自前来，也不过如此吧！
　　而这，仅仅是受他的天资所引动的异象而已，苏景文此人，资质到底有多恐怖，潜力到底有多深，徐厉已经不敢再去想了。
　　至少，他从未见过长歌师伯露出那种认真严肃的神情。
　　徐厉失魂落魄地把苏景文送到弟子峰上，给他找了一间最好的弟子厢房，安置完毕后，便保持着这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余惊状态离开了。
　　“徐师兄慢走！”苏景文冲着徐厉落魄的背影挥了挥手，果然也没有换来任何回应，他只得耸耸肩，他想过徐厉会震惊，却没想到会把他惊到这种地步。
　　不过，这种结果依然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刚才那把镇天剑竟然没有碎掉，反倒是让苏景文有些意外了。
　　天色渐晚，苏景文转身走进这间属于自己的独立厢房。
　　说是弟子厢房，倒不如说是一间豪宅更为贴切，门口的石狮，屏风，走廊，庭院，书房，应有尽有，甚至有几个丫鬟恭敬上前，告诉他热水已经烧好，可随时沐浴更衣。
　　苏景文来到澡堂，散退了想要服侍擦背的侍女，脱下衣物后独自一人浸泡在这足有游泳池大小的温水池中，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舒畅，仿佛三年来的辛苦劳累，都被洗刷得一干二净了。
　　“这就是天才弟子的待遇啊！”苏景文不禁发出感慨，“自穿越过来之后，三年间过惯了穷苦日子，倒是还真有些不习惯这种奢侈的生活了，虽然这种日子也不赖，不过……”
　　说着说着，苏景文眉间一紧，胸口浮现出一个火红的烙印，腹部也显现出一个漆黑不祥的阵图，背脊上更是纹满了蚯蚓一般的符文……
　　诸多异象同时显现在这具身体之上时，苏景文猛然喷吐出一大口鲜血，殷红的血在池子里缓缓散开，他忍不住苦笑，长叹一声：
　　“不过，还是好想回地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