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镇

　　方平赶着马车走了一路，直到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一座小镇。
　　刚一抵达小镇方平就觉得不对劲，这镇子比起普通的镇子要冷清很多，既没有小贩叫卖，也没有车夫拉货，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虽然是傍晚，但镇子上的灯光却极少，街道上空空荡荡，偶有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方平不禁怀疑自己进了一座鬼城。
　　方平赶着马车在路上慢慢地走，迎面走来的几个行人都刻意地避开了马车，擦肩而过时明显在偷偷地打量着方平，发现方平注意到了立刻又移开视线，等马车走过之后又在远处偷偷地观望。
　　突然，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冲到了方平的马车前手舞足蹈，从身材可以看出是个男人，但他的脸实在太脏，头发胡须又蓬乱的不像话，甚至看不出他的种族。
　　这人在马车前又蹦又跳，嘴里胡言乱语道：“来了一个，死了一个；来了一个，疯了一个；又来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接着，这个疯子快速地挥舞着双手，喊道：“他来啦，他来啦！真理来啦！”随即跑到了一个角落，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将脸紧紧地贴着地面。
　　方平诧异的看着这个如同鸵鸟一样的人，觉得这里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若是平常方平必然不会在这种地方停留，但是现在天色已晚，附近也没有什么合适的落脚点，只能硬着头皮在这镇上找一个旅店住下。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旅店，屋里的人不知在做什么，方平费了好大的劲才敲开了门。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干瘦干瘦的中年帕沃尔人，虽然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可他的精神状态就像是一个耄耋老人，脑门上的头发掉了一半，露出半个光头，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仿佛几天都没有睡觉一般，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平。
　　“满房了。”中年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看着中年人要死不活的样子，方平回忆起路上看到的几个行人也是一副仿佛神经衰弱的表情，大大的黑眼圈和眼前的中年人如出一辙，整个小镇上最有活力的居然是刚刚那个装鸵鸟的疯子。
　　“大叔，请问这附近还有别的旅店吗？我这一路走来舟车劳顿，而且马上就天黑了，需要有个地方能歇歇脚。”
　　“没有了。”中年人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镇子上的人是怎么回事？”方平感到愈发奇怪。
　　又问了几家旅店，方平得到的一律是满房的回复，甚至有一家旅店桌椅板凳上都落了一层灰，一看就是许久没有客人来了，却也以满房为理由拒绝了方平的投宿。
　　“这镇子上的人似乎不太欢迎外人。”方平这下犯了难，天色渐晚，再找不到投宿的地方今晚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小伙子，小伙子！你在找投宿的地方吗？”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方平。
　　方平转头望去，一个老妇人半掩着房门，正从打开的门缝中压低声音呼唤着自己。
　　“老人家，您能帮我解决投宿的问题吗？”
　　“镇子上的旅店不会接纳你的，这个镇子不欢迎外来者，天要黑了，你待在外面会有危险的，你要是不嫌弃我这屋子破旧，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把马车停在后面，跟我进来。”
　　方平依言停了马车，跟老妇人进了屋子。
　　房子分两层，楼下仅点了一盏油灯，显得非常昏暗。进了门方平才发现，老妇人居然还是个跟自己一样的华族人，屋子内的陈设也保留了很多华族人的传统。
　　老妇人披了一件青黑色的袍子，头上戴着北方地区妇女常戴的发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饰品。屋里的家具看起来已经十分老旧，但总体十分干净整洁。
　　“老婆婆，这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人都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这镇子原来叫塔隆镇，是个平凡的镇子，镇子上的人靠买卖海货和种植生活，那时候大家都很亲切……”
　　也许是年纪大了，老妇人讲话有些絮絮叨叨的。
　　“后来，镇子中心的几户人家得了一种怪病，每天夜里身体都不由自主地从床上爬起来，到处走动。
　　“再后来，镇长发了疯，说是得到了神的眷顾，看清了世界的本质，明白了‘真理’，还建立了一个教派，名字就叫‘真理教派’。
　　“镇子上的居民们一开始以为镇长是得了什么病，被什么东西蛊惑了，后来看到镇长展示的‘神迹’，也都纷纷加入了真理教派。
　　“到现在，镇子已经被真理教派接管了，镇长就是他们的教主。凡是不信真理教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关了起来。而且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抓一个处女祭祀给神，今晚就是他们祭祀的日子，街道要肃清，家家户户必须关门闭窗。镇长说要谁家的女儿，就会带人直接闯进他家，将女儿抢走，凡是反抗的，一律就地打死。
　　方平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在这偏远之地，邪教竟如此猖獗，视法纪道德于无物，生闯进别人家门，强抢民女。
　　“妈妈，家里有客人吗？”从里屋走出一个全身裹在罩袍之下的身影，头戴兜帽，脸上覆着面纱，看不清面貌，但从声音能听出是个女孩。
　　“艾莲娜？你怎么出来了，这里没有你的事，快回屋里去，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老妇人急切地道。
　　赶走了女孩，看方平有些疑惑，老妇人解释道：“那是我的女儿，艾莲娜。她的父亲因为质疑真理教派的神被打死在了街上，现在只有我们娘儿俩一起生活……”
　　说到这里，老妇人神情有些落寞，不过她很快调整了过来，对方平道：“客人你一定累了，天色也不早了，我领你到楼上休息吧！”
　　将方平引到二楼，老妇人递给方平一盏油灯，道：“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千万不要向窗外张望，不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要好奇，也不要理会。等到天亮，你就立马上路，离开这个镇子，再也不要回来了。”
　　房间不大，但还算干净，送走了老妇人，方平独自坐在床上歇了歇脚，回想起在这个镇子上遇见的种种怪事，再结合老妇人的解说，方平不由得有些唏嘘。
　　“希望今天晚上平安无事。”
　　洗漱完毕，方平一个人在房间里开始研究自己的炼金术。在和那个车夫战斗的过程中，方平将弯刀和短剑炼成为了盾牌，又将盾牌转化成了丝线，这是方平第一次成功实现不同物质之间的转化。
　　在此之前，方平的炼金术从来是同物质之间的转化，比如钢铁只能炼成为钢铁，区别只是铁片还是铁块，而方平却无法将铁变成铜。在之前的战斗中，方平一直是通过改变物质的形态来实现炼成的，却从未能改变物质的本质。
　　这是触及了炼金术本身的使用方法的问题，不像炼金范围、精度和速度一样通过练习和熟练就能提升，而要看方平自己对于炼金术的理解。
　　“我是怎么做到将铁转化成丝线的呢？”方平尽力回忆着与车夫战斗时的情形，同时在不断地做着实验。
　　在方平的手上，一个小铁球在不停地变换着形状，一会长一会扁，忽而消失又出现，看起来十分神奇。
　　在某一个时刻，方平手上的小铁球突然变成了一堆木头，体积上也发生了改变，从之前指甲那么大小骤然变成了拳头那么大。
　　“成了？”虽然成功了，但是方平脸上却是充满了困惑“成是成了，但是怎么做到的呢？”
　　方平尝试着将炼成的速度有意放慢，分解、再造、炼成，务必将每一个步骤做到极致。随着方平的炼成，手中的木头逐渐分解，最终消失不见。
　　“哗”随着炼成结束，方平手中凭空出现了一股水流，水流从方平的指缝漏下，打湿了方平的衣服和地面。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方平十分兴奋，他终于掌握了不同物质之间转换的方法。
　　原来，之前方平对于物质的分解并不彻底。炼金术的原理是将物质分解再造，第一步便是将物质分解成为最为原始的以太，而后再将以太组合成为新的物质。之前方平因为追求炼成速度的原因，并未将物质分解成为以太，而是分解到物质本身的粒子状态就开始组合，如此一来自然是无法改变本质，只能是改变物质形态，而无法出现新的物质。
　　而当方平将物质分解成为最为原始的以太之后，可选择组合成的东西就多了，无论是钢铁还是木头，丝线还是布帛，只要方平想，就能炼成出来。
　　此外，方平还发现，分解物质再造出的东西不同，对其体积也有影响。多大体积的物质内含多少以太是固定的，无法组合出超过以太量体积的东西。
　　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将以太作为计量单位，假设一立方米铁块为200以太，那么分解这一立方米铁块，方平就得到了200以太，利用这些以太，方平可以炼成7-8立方米的水，也可以炼成出10立方米的木头。根据所得物的密度不同体积也不同，而所得物的组成越复杂，炼成速度就越慢。
　　搞清楚了这些，意味着自己在炼金术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方平的心情不由得为之一振。
　　就在这时，方平突然听到窗外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