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分歧

　　方平和布兰登搭乘卡特琳娜的船回到了塔拉格，刚一下船布兰登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做准备，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泽若。
　　“没想到黑潮这么快就来了，这封信是一个月前从泽若由北帕沃尔王国的国王罗文·奥古斯特发出的，他在信里特别提到了这次的黑潮十分不好应对。换句话说，北帕沃尔王国的边境部队已经苦战了一个月了，我们得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泽若。”
　　“布兰登……”方平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要跟布兰登谈一谈。
　　“魔法师协会已经准备加大对永夜那边的增援了，国王也打算向大陆的其他国家发出求援，这次可能会是近几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抵抗黑潮的行动。我们在对抗黑潮的过程中一定要加倍小心，那些虚空生物难缠得很。”布兰登忙于准备，并没有听见方平的呼唤。
　　“布兰登！”
　　“什么？怎么了？”方平突然加大音量将布兰登吓了一跳。
　　“我不想去。”方平埋下头，沉闷地说道。
　　“不想去？那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回泽若吗？你怕那个什么狗屁少爷找你的麻烦？”
　　一连串的发问让方平的头埋得更低了，他犹豫了许久，终于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抬起头，直视着布兰登的眼睛说道：“我不想跟你去对抗黑潮。”
　　“‘不想跟我去对抗黑潮’？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做的可是拯救世界的事业！每个少年心里不都应该藏着一个拯救世界的梦吗？现在梦想变成了现实，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退缩了呢？”布兰登问道。
　　“我根本没有帮助你的实力，而且你也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我只是一个铁匠学徒而已，对抗黑潮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们在索林岛上的配合不是很好吗？你完全有拯救这个大陆的能力，别再胡思乱想了，跟我走，我们回泽若！”布兰登的语气不容置疑，但他那包办一切的态度更加激起了方平的叛逆心。
　　“不，布兰登。你不明白，我并不想要拯救世界，那种工作也轮不到我来做。我很感激你在酒馆前救了我的命，但你突然跟我说什么拯救世界，又把我拉进了这种危机四伏，随时有可能丢掉性命的活动中来，却从未问过我的意见。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加入你的旅途，我只想过平静地生活，包括莉莉丝也是一样，她从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夺得古神心脏的力量而已。”
　　“自始至终，真正想要拯救世界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方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终于在布兰登面前表达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布兰登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好吧，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的话。”
　　说着，布兰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扔给方平。
　　“那是你的自由证明文书，我早就已经签好名了，从今天开始，在法律上你就不再是我的奴隶了。咱们就此别过吧。”布兰登说完这话，好像叹了口气，越过方平独自走向远处。
　　“对了。”布兰登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虽然你说，不想加入我的旅途，但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希望到时候我们彼此不要搞得灰头土脸。”
　　方平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想要询问时却发现布兰登已经走远了。
　　……
　　方平独自坐在返回泽若的马车上，手里紧紧地攥着自由证明文书，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布兰登和方平算不上多熟，但两个月相处下来说一点感情也没有是不可能的，方平已经习惯了布兰登在身边拿着酒壶，吊儿郎当打着嘴炮的情景。
　　“该回去了。”方平长叹一声，两个月以来的经历如梦似幻，见过了可怕的海盗王，也体验过了生死一线的惊险战斗，甚至感受到了被背叛的滋味。但是都结束了，从刚才开始，自己又变成了泽若的小铁匠，不知道回去之后范武师傅还能不能认得出自己。
　　“小伙子。”赶车的大叔是一个标准的帕沃尔人，他留着漂亮的胡子，打着赤膊，此时看方平情绪似乎不高，于是凑过来搭话。
　　“刚刚那个穿红袍的，是你朋友？”
　　“不，算不上。”方平否认了这个说法。
　　“不是朋友，那……恋人？”
　　“恋人？”方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个大叔的思维也太跳脱了。
　　“不不不，绝对不是。”方平立刻摇头。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两个月前才刚刚认识，算不上朋友，只是一起旅行的伙伴。如果非要说的话……”方平看了看手里的自由证明文书“他之前是我的主人，我曾是他的奴隶。”
　　“曾经是？”大叔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那现在呢？”
　　“现在不是了，我已经是自由人了，跟他再也没有一点关系了。”方平答道。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在这里杀掉你也不会给埃尔文少爷带来任何麻烦了是吧？”大叔突然话锋一转，狠戾地道。
　　方平看了看四周，马车已经被赶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野地，显然这个车夫早就有杀心，这里是他精心挑选的杀人之地。
　　“原来你是佩特家族的人。”方平镇静地道。佩特家族即是被方平冲撞了马车的那个少爷的家族，布兰登曾狠狠地羞辱过他。
　　“没错，你和你的法师主人曾经令佩特家族蒙羞，埃尔文少爷派我来盯着你，只要一有机会就取你狗命。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跑来了塔拉格，真是让我找的好苦啊。”车夫此时已经拔出了藏在身上的短剑，明晃晃的刀刃反射着阳光。
　　“你们的埃尔文少爷也真够记仇的。”跟布兰登在一块待久了，方平也变得嘴碎起来。
　　“住口！埃尔文少爷现在正在前线对抗黑潮，为了国家和大陆而战，你一个肮脏的斜眼，只会龟缩在后方瑟瑟发抖，有什么资格评判我家少爷？”
　　“不许再那样叫我！”方平的脸上有了一丝怒容，平日里帕沃尔人对方平的歧视，在泽若时那个埃尔文手下骑兵对自己啐的一口痰，还有幸福号上莉莉丝表现出的轻蔑与厌恶，这一切都让方平对斜眼这个称呼充满了反感。
　　“这样称呼你又如何？你本来就是一个斜眼，华族人都是些卑劣的贱种，这一点不论从你们五短的的身材还是倾斜的眼睛上都能看的出来。如此低贱的你，居然敢冲撞埃尔文少爷，如果不是有那个红袍的法师护着你，你早就被一刀砍死了！”
　　“你说什么！”被如此侮辱，方平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呛啷一声拔出了弯刀。
　　“怎么，你还要砍我吗？你的弯刀不会是你的法师主人赐给你的吧？为了活命去给别人当奴隶，这种事情也就你们华族人做的出来，今天如此，当年也是如此！”车夫嗤笑一声，继续嘲笑着方平。
　　“闭嘴！”方平怒不可遏，大吼一声，提刀就朝车夫的心口刺去。
　　那车夫不闪不避，随手一剑就将方平的弯刀格开。
　　“这就是你的本事？”
　　方平又是几刀砍去，却一一被车夫挡下。
　　“跟了你两个月，好不容易找到你落单的机会，结果你却只会乱砍一气，这样杀掉你也未免太无趣了。”车夫将方平逼退两步，轻蔑地笑道。
　　“算了，也是我对你期望太高了，毕竟，你只是一个斜眼而已，就给你个痛快吧。”车夫上前两步，一个侧身躲过方平一刀，手中短剑直直朝方平的心口刺去。
　　短剑在距离方平的心口还有几寸远的时候停下了。
　　“什么？”车夫吃了一惊，方平居然徒手抓住了剑刃，不论自己如何用力都不能再将短剑向前递一寸。
　　“你的剑是华族人打造的。”方平手上一用力，车夫就被掀了一个跟头，再看自己的短剑，竟然从被方平抓过的部分完全断掉了，而方平的手上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你身上的铠甲也是出自华族人之手；你们的文化是借鉴华族人的文化演变而来；你们的军队是由华族人组成的；你脚下的土地，原本是华族人的！”方平手中的断剑与弯刀一并消失在了手中，变成无数细小的锋刃围绕着方平的手掌游动。
　　“这是什么！”车夫从未见过这种战斗方式，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高举断剑劈向方平。
　　断剑被方平的手掌接住，方平手上细小的刀刃刹那间不知与车夫的剑碰撞了多少次，车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上逬出无数火星，接着整把剑生生“熔化”在了方平的手中。
　　失去了武器的车夫慌了神，方平的手在他看来简直是一个噬人的黑洞，能将碰到的一切东西消融。眼看方平越靠越近，情急之下车夫一脚踹向方平的肚子。
　　方平手上的锋刃瞬间消失，一面盾牌在方平前方凭空出现，挡下了车夫的一脚。接着这面盾牌又变成了无数的丝线缠向车夫。
　　车夫尽力地去躲避这些丝线，可是这些丝线如同有生命一般，无论他如何躲避，还是被缠在了其中。
　　“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可恨的侵略者，掠夺了我们的土地，屠杀了我们的人民，却还要装出一副胜利者的样子篡改历史，丑化我们的民族，简直无耻至极！”
　　方平的话说完时，车夫已经被无数的丝线困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回去告诉你的少爷，我没空跟你们这些贵族纠缠，请他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方平朝着地上的车夫啐了一口，驾起马车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