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的底点就是山的起点

　　“怎么了啊，怎么都围在我们家。咦，萱儿，奶奶，你们也在啊，快进屋呀，啊，娘，你怎么哭了？”说罢少年回头狠狠地望向周围的人群道：“哪个狗日的欺负我娘亲了。”
　　“哼。进屋就不必了，但今天你们家得当着大伙的面说清楚了，你这小娃到底得的什么病？”
　　“啊，奶奶，你怎么……”金木惊诧中不知如何言语。这时身边的中年男子上前：
　　“李家母，有什么事得当着大家面说吗？我们私下沟通不成吗？”
　　“私下沟通？我怕这帮人说我们李家闲话，说我们欺负你，金老二，你来的正好，当大伙儿面说清楚最好不过！”
　　“我儿没什么病，你李家要是来退婚我应你就是，何必咄咄逼人呢。”金木父亲气得手掌紧紧握拳。
　　“那岂不是说我们无理取闹了。说，你们金木究竟什么病，我们退婚是不想被你们家金木耽误我们萱儿一辈子。”
　　“你这老太婆欺人太甚.....”
　　“好了，你们别吵了，我有病，天阉，就是不能生育，我也刚刚知道的。但不影响身体我还能干活而且我现在身子很轻盈，干活都不费力气的。”金木突然站了出来吼道。
　　“对不起啊，萱儿，我今天才知道，不是想要瞒你的。”说着金木紧紧抓住了一脸惊吓的萱儿。
　　“我不怪你金木哥，是奶奶抓着我来的。他们让金婶婶哭的。”
　　“什么，天阉，放开我们家萱儿，她现在不是你这个村野小阉狗能碰的。”
　　“萱儿，天阉只是不能生孩子而已，我们彼此喜欢就不能在一起么？萱儿你看，这是我今天在清水镇专门给你买的簪子，你戴着肯定很好看的。”金木近乎癫狂的将一支发簪捧向萱儿。
　　“小屁孩，你懂什么？”萱儿奶奶毫不留情的将金木手中的簪子拍到了地上。
　　“我不懂，你们懂的真多，咱们郡常太守不也没有孩子吗？还不照样恩爱如初？萱儿相信我，我能照顾好你，我今日见到了一位仙人，我可以修仙了，你以后可以和我长生不老。”
　　“还修仙，你做梦呢，还有常太守可不是你能染嘴的，你们知道吗？我们萱儿最近被常太守收为养女了，那就更不是你能痴心妄想的了，更何况你还是个天阉之人。”
　　“哼，李家母，我们本来以为能治好我儿的这病，才难以启口，没有告诉你，本来今日准备回来告诉你们，让你们自己选择，没想到今天你们李家做的这么绝，我们答应了，婚约解除了，现在给我滚。”金老二捂着心口凭着最后一口气说完这句，然后瘫在了地上。
　　“哼，你就让你家孩子老老实实的在这村子里平安度过一生吧，别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啊，爹，你怎么了。”
　　“傻孩子，给我们最后一点自尊吧。你别难过，这就是命，其实在这村子里，平安度过一生那也是福分。”
　　“不，萱儿，不，爹爹不能解除啊，我要萱儿。”金木泪如雨下。
　　众人散去，萱儿捡起地上的簪子放入袖袋，口中喃喃着：“对不起金木哥。”两行清珠滚满地面。
　　......
　　五年后。
　　一座山中，一个少年躺在石洞里。
　　此时少年仿佛褪去曾经的稚嫩，俊俏的脸庞上满是坚毅。
　　“五年了，也不知道萱儿怎么样了。她已经是太守的养女了，不是我这个山野小子能高攀的了，更何况我还是天阉，如何给她未来，再说上次她们家那么一闹，我们没法在一起了，她也是个小孩子，只能听大人的吧。”
　　五年里，金木并没有走上修行之路，虽然飞天遁地，都是他所羡慕的，但是不知怎的，无心修炼。更有父亲再旁劝导，希望他只做了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能陪他们颐养天年就好。金木也深以为然。
　　只是本以为心境会有改变，没想到还是这么静不下心来。或许试试修炼，可能会让自己静下心来吧，金木想到，我就试试，不一定非得走上修行道路。
　　于是趴在洞口，看起了五年前在清水镇时那位老道给他的两本书：《太上玉轴清气诀》以及《仙箓》。这两本书的确是修仙的基础教材，《太上玉轴清气诀》讲解的是修仙入门功法，如何打通小周天及大周天，进而进入筑基期。而《仙箓》就是修仙者的百科全书，里面不仅讲解了修仙的境界划分，功法等级，武器等级还有各类奇花异草，以及大千世界的各种奇地异兽等等。
　　这简直目前的金木最需要了解的东西。修仙最常见的状态就是打坐入定，因为修仙最大的关卡其实是了悟本心，发寻束缚在自己身上的天道细线，从而努力削弱天道对自己的束缚。人有三魂七魄，哪三魂？过去我，未来我，本我。简称逝我，明我，本我。当能了悟这三我并且斩断各种负面情绪的时候，人的性光就打开了。切碎冥冥中操纵自己的力量，达到开启智慧的性光，这是修道者的门槛。所以修仙需要静下心来就能发现，那些邪恶的念头滋生的来源，正是邪恶的“我”在干扰自我。修仙之所以要打坐入境就是为了让每个修士能发觉那邪恶念头的滋生来源。当了悟这一关卡的时候，预示着性光已经打开了，也就算是一个修士了。
　　据《仙箓》记载，修仙境界划分为：练气，分九段，每提升一段就距筑基越近。其上就是筑基期，练气只是修行的入门，而筑基就是修行起步阶段，可以看出修真者的种种迹象，铸造身体基础。筑基就是大道之基，对你未来的成就有着巨大的影响。筑基有好有差，区别只是对于大道的理解。关于对天地万物的理解程度不同造就了不同的筑基。并且，根据各人领悟到的规则不同，筑的基也不尽相同。此阶段的修者根据筑基的属性不同会具有多样的功能区别。这也是金木目前即将追求的境界。
　　筑基之上就是开光，此时能看到凡人所看不见的，堪破红尘。开光即开悟，乃悟性开窍之意。达到此境界者会对世间万物有不同的理解。开光也是天才与凡人的分水岭，开光也叫开悟，至于对悟性的提升具体有多少往往不一而足。但凡是成功开光的修士就获得了些许生命的自由权，当然并不至于长生不老。可此间才是无数修士修仙的最初目的。有多少人是为了追求那长生不老，方才修仙的呢？
　　开光之上好像是萌动，金丹，元婴......金木没有再看，这些距他太过遥远。
　　放下书，金木望向远处，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热情和期许，他突然想到，倘若有朝一日他也能像那位老道一样驾鹤遨游空中，随风来随风去。便可狠狠地告诉萱儿奶奶，我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到这里金木眼圈突然红了，大吼着沿着山路往下跑。
　　不知多久，金木已跑到了谷底，发觉没路往下了，霎时间，金木站在了原地，正是晴朗的一天，从山里吹来的风，带着青草和野花的气味，轻轻地吹拂着金木的面颊和胸襟，顿时令他心生惬意，脚底生风。站在山谷的边缘，看到山谷不深，虽有裸露的岩石，但没有悬崖峭壁奇石异峰，也没有雪浪翻卷飞瀑轰鸣。从谷底到谷顶，从眼前向纵深，绿茵茵是山谷的主旋律。那浓浓的绿、淡淡的绿，是树，是草，是野花的茎和叶。它们高低起伏，随着山谷而绵延。绿色的中间开着许多异样的花，有白色的老鸦瓣、照山白，黄色的龙牙草、刺五加，红或紫色的马兰花、益母草、锦地罗等等，这些花，五颜六色、千姿百态，散落在山谷里，阳光一照，仿佛千万颗星星在眼前灼灼闪耀。微风一吹，它们像在跳舞，又像千万张稚嫩的小脸儿在向他微笑。
　　山谷的底部，谷底的涓涓细流淙淙作响，浸湿了金木的鞋子，竟全然不知——此刻的金木被小溪边上的一棵蒲公英吸引住了。它开了许多朵金黄色的花，绿油油的叶子，直挺挺的花茎，坚韧而苍劲。它的根像藤蔓深埋在小溪边的岩缝里。
　　这是一朵最为普通、最为常见的花。但是，这朵花和他以前见过的有所不同，以前见过的是向上的，可这朵花是趴在地上的。也许，是因为它长在小溪边能吸取足够的营养又没有人来践踏。它那张开的小花瓣微微颤动，仿佛在和金木说：你要加油！
　　站在山谷里，金木久久不愿离去。忽然觉得这山谷之大、野花之多，而他之渺小。他被花包围，仿佛是花中的一员，融入了大自然。
　　“是啊，我现在已经是在谷底了，唯一的路就是往上走！”
　　“山谷的底点就是山的起点，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的笑久久回荡在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