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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十月秋日寒风瑟瑟,西城派出所仍是热火朝天,清早,当家人陆明安排大家进行大扫除,因为今天有件重要的事—迎接新来的指导员。
二楼会议室内，内勤小雨边擦桌子边对小崔嘀咕着，“哎,你听说吗?新来的指导员是犯了错误,被下放到咱这的。”
小崔放下拖把，神神秘秘道：“嗯,新来的指导员原来是市局刑警队大队长,警队的明日之星,听说马上要提拔副局长了,不知后来为啥去了交警队,执勤时又打伤人,要不是局长四处求情,差点被开喽,这不，背个行政降级处分发配到咱这了。”
“哟,你知道的还挺多。”小雨打趣道。
“那是,咱市局有人不是。”小崔洋洋得意说道。
“哎哟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市局有人咋还在咱这小派出所里窝着，咋没在局长办公室里给你摆张桌子。”小雨揶揄着他。
“糗我不是,嗨,说不定你崔哥我还真有这一天,今天你看我不起,明天让你高攀不起。”听着像玩笑话，但语里透着股认真劲儿,小雨望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忍住“噗嗤”开心大笑。
说笑归说笑,小雨对他的话还真深信不疑,小崔是所里的小灵通,从他嘴里播出来的小道消息准确率还是满高的。
“活干完啦，在这瞎扯胡诌。”两个人正聊得开心，被突如其来的的呵斥惊了一跳。
陆明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望着他那黑黝黝阴沉的脸，两人互相吐了吐舌头，赶紧各忙各的。
陆明看看手表，自言自语道：“也该到了。”忽然楼下一阵骚动，夹杂着争吵声，听到有人喊着，“老陆，老陆，陆明，陆明。”
小王今天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警服，笔直的站在派出所门外，迎接新指导员的到来，历年的惯例，凡有新领导走马上任，都会在市局领导监督下交接完成，小王不敢有丝毫懈怠，忐忑不安的念叨着，应该到了吧，怎么还没有来呢？下意识整理整理警装，想着能给市局领导留下个好印象，正琢磨着，从门外走进一个男人，小王赶忙拦住他，“师傅，你找谁？”
男子停下来，“我找老陆。”
“老陆，哪个老陆？”
“你们这里还有几个姓陆的？陆明。”
小王暗自道，好大的口气，别人来办事，都是恭恭敬敬的称声陆所长，像这样直呼其名，还真是头次见。
小王没好气的说道，“噢，找我们陆所长，不巧，今天所里有大事，没时间接待你，改天再来吧。”
“大事，多大的事？我的事也不小。”男子毫不理睬，大步向里走去。
没料到这人脾气还挺跩，小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哎，我的话听不懂吗？告诉你今天所里有事，你还捣什么乱？”
“呵！捣乱，我找你们所长就是捣乱？嘿，我今天还非得找到他。”来人不依不饶。
“你这人怎么这样，好赖话听不懂，说了今天没时间接待你，赶快出去。”说着就往外推他。
男子突然大喊道，“老陆，老陆，陆明，陆明。”
小王有点怕啦，市局领导和新指导员马上就要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差错，慌忙拽住男子的衣领向门外拖去，没想到这个精瘦的男子劲也不小，竟然拉不动他，两人正撕扯着，听到吵闹声，陆明从会议室出来，扶着二楼的栏杆质问道：“小王，怎么回事？”
小王急的满头大汗，“陆所，这个人说找你，我告诉他今天所里有事叫他改天来，他还非往里闯。”
“老陆是我。”听着声音熟悉，陆明仔细端详来人，惊呼道：“哎呦，老张，你可来啦。”
陆明迅速从二楼跑下来，对小王怒斥道：“松开手，你知道这是谁吗？新来的指导员。”
小王懵了，带着哭腔委屈道：“陆所，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指导员，他没穿警服也没说自己是指导员。”
“你还说，还不快给指导员赔礼道歉。”陆明命令道。
“算了算了，他也是职责所在，怨我没表明身份，都是误会，我们俩是不打不相识。”新指导员忙打圆场。
看到新指导员没计较,陆明也不好再说什么，向他身后张望，“就你自己。”
“就我自己。”
新指导员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自嘲道：“我的事你还不知道吗？又不是什么高升，怎么还好意思让领导陪着我来？”
陆明指着他笑道：“你呀，吃亏就吃在你这个脾气上。”
“还说我，你的脾气能比我好多少似的。”新指导员回敬一句。
“这叫臭味相投，要不然咱俩在警校的关系是老铁呢，这不咱俩又尿到一壶，走走，上楼。”陆明扭头对小王说道：“别愣着了，赶快召集大家开会。”
会议桌两旁坐满人，陆明和新指导员并排坐在正前方，陆明清咳了两声，庄重介绍道：“这位就是咱们新来的张指导员，大家欢迎。”会议室响起热烈的掌声，陆明又继续介绍道：“张指导员是......”
“老陆，要不，让我自己介绍吧。”新来的张指导员打断陆明。
“好，现在请张指导员讲几句，大家欢迎。”会议室内又响起了掌声，张指导员并没急于开口，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拿出一支递给陆明，陆明摆摆手，“戒了。”
张指导员调侃道：“怎么？老陆,你这个大烟枪在警校的时候一天能干掉两盒，说戒就戒了？”
“我有支气管炎。”
“我看你是妻管严。”张指导员讥讽让陆明有些下不了台，底下传出偷笑声，向两旁瞪几眼，笑声戛然而止。
“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张指导员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接着把整盒烟扔在会议桌中间，“谁抽自己动手。”但没一个人敢上去拿。
“我叫张斌，弓长张，文武斌，在座的可能听说过我，最早在刑警队干过，后来调到交警队，犯了错误，挨了处分，说不好听的，是发配到咱们所。”说到这张斌停顿一下，又吸一口。
小崔对小雨挑了挑眉毛，暗意道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小雨瞥他一眼，偷偷伸出大拇指。
张斌接着说道：“我以后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欢迎大家批评指正，我的介绍完毕，老陆，大家都挺忙，欢迎会就开到这吧。”
张斌的自我介绍出乎陆明的意料，大家也摸不清状况，还有几位没眼价的鼓起掌，零落的掌声，气氛显的更尴尬，精心准备的欢迎会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老张,你看还满意吗?”陆明问道。
“不错,干净敞亮,比我在交警队时强太多。”张斌环顾着陆明给自己安排的办公室,办公桌,沙发,书柜,都是新的,“哎,老陆,在警校的时候看你呆头呆脑的,没想到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也是一方霸主了。”
“老同学,别埋汰我啦,我怎能和你比，当年你可是咱警校明星级人物,各科第一,英俊帅气,那是多少女同学的偶像,让我们这些男同学羡慕嫉妒恨呐。”
“今非昔比喽，现在我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张斌自嘲道。
“老张,如果不是三年前的意外,你现在已是市局最年轻的副局长,前途无量。”陆明惋惜道。
“过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喽,我现在是混吃等死。”张斌显得玩世不恭。
陆明真诚说道：“老张,你的能力和水平有目共睹,我这池子小留不下你这条蛟龙,早晚有一天你会东山再起的。”
“东山再起！借你吉言,等我有一天飞黄腾达咯，一定不会忘记老哥你，不过这辈子是没希望喽，要等下辈子咯。”
陆明认真说道：“我可没开玩笑，别小看咱们所级别不高,但管辖的范围是兰城的整个旧城区,相当于一个分局的管理面积,咱们所的担子也不轻,警务改革了嘛,简政放权,户籍,路巡,刑侦,三警合一,权力下沉,我的压力也不小,听说你要来,我由衷的高兴,以后咱俩合成一股劲,干出成绩，在这个基层派出所一样有所作为。”陆明越说越激动。
“老陆,你少给我上教育课，给我整些什么挑重担,有担当这些官话,我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什么功名利禄我没兴趣。”
“老张,你……”陆明想继续劝下去,“咣咣”被敲门声打断，“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一位留着短发,面孔清秀的女警,年纪也就二十露头，“陆所,你找我。”
“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副所长耿静静,在咱们所负责后勤和户籍工作,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就跟她说。”陆明介绍道。
耿静静大方伸出手,浅浅一笑，“你好,指导员,以后工作还需要你的支持。”
张斌握着她柔软润滑的手,“你好。”
耿静静继续说道:“指导员,办公室还缺什么吗?我来安排。”
“谢谢,我暂时没什么需要。”张斌看她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老张,你刚来,先熟悉熟悉环境,我去市局开个会,回头咱们再聊。”
送走他们，张斌仰躺在座椅上，把腿翘在办公桌，点燃一颗香烟，悠闲望着顶墙，窗外的耿静静看着他的举止，生出极为复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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