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狐狸 下

　　刘云心里暗骂了一声小狐狸，脸上倒是不动声色，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刘云也不恼怒，反倒是更欣赏李晨醒，年纪轻轻武学修为远超自己，却不狂不燥，心性也成熟，做人圆滑，不钢不柔，难得一见这样的年轻人。刘云爱才，虽然知道李晨醒这尾锦鲤不会屈身在这池塘，但也还是开口一试，“少侠这般奇才，不知身出何门，师从何人？”
　　这并非什么不可说的秘密，李晨醒自然不会撒谎隐瞒，如实道：“没有师门，也没有师父，我小时候因为瘟疫天灾父母早亡，流浪时恰巧被宜秋和她爷爷所救，看我无依无靠实在可怜就收留了我。宜秋爷爷会些武功，也就都传给我。之后他老人家年老寿终，我就带着宜秋出来闯荡。”
　　刘云不太相信这套说辞，随便一个老者就这么随便教出来一个天之骄子，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不过也找不到太大的漏洞，说不定那以寿终的老人，还是哪位隐士高人。而且谁都有点自己不能说的秘密，刘云也没有追问，点头道：“原来如此，刘某有件事，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也还是斗胆问一下，少侠可愿留在我这千湖剑庄？”
　　李晨醒没觉得意外，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向自己抛枝招揽。也不用准备推辞，开口道：“庄主的意思晚辈懂，不过晚辈只能说一声抱歉了。晚辈不想一生待在一个地方，想趁着还有心还有力的时候去四处闯荡一下。而且晚辈还有事要做，不好意思。”
　　猜到了回答，刘云还是惋惜了一下，摆手道：“无妨，这结果意料之中而已，本来我也没报什么期望。如你所说，年轻人就该去闯荡，守着这老巢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才做的事。像你这样的锦鲤，应该在更大的江湖之中闯拼，待有朝一日可鱼跃龙门。喊你少侠太过生分，也拗口，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卖老托大叫你一声晨醒，可行？”
　　李晨醒抱拳一笑，“庄主客气了，承蒙您看得起，让我受宠若惊了。不过庄主有一句话倒是说错了。”
　　“哦？”刘云疑惑一声，饶有兴趣问道，“你说说，我错在哪里了？”
　　李晨醒嘿嘿一笑，道：“老哥说自己老人这就是大错特错，老哥现在正值壮年，是人生巅峰的年纪，哪能说老。再说了，如果不认识刘庄主你，光看这相貌，还以为二十出头的青年呢。”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是李晨醒做人做事的准则，而且这一声老哥，也拉近两人的关系，多个朋友终归是没错。而且他也并没有太过夸大，常年习武，刘云虽然年近五十，但是丝毫不显老，虽然不像李晨醒所说一样年轻，但是对不熟的人说他三十来岁，绝对没人怀疑。
　　刘云听了大笑起来，连连摇头道：“你啊你，这马屁拍的真不错。对了，就顾着聊，忘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百里城中七杀武馆的馆主王权胜。王馆主和你一样，擅长用刀，而且刀法造诣不低，你们可以多加切磋。这位是白常在，散人一个，别看他无门无派的，但是武功了得，当初与我一战，我也只是侥幸胜他一剑。他们二位都是我在百里城中的好友，如果遇到什么事，晨醒可以找他们帮帮忙。”
　　李晨醒站起来对着坐在刘云左右两侧的二人行了一记晚辈礼，“晚辈见过二位前辈。”
　　白常在收起折扇连连摆手，稍微屈身道：“李兄弟言重了，话说先达者为师，枉我比你虚长几岁，和你相比确实差的太多了，你这一礼我受不起。”刘云虽输给李晨醒，但是也相差不多。但是他白常在和他二人比起来，可就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实在不敢做前辈姿态。
　　王权胜也起身道：“白兄说的是，李兄弟的本事比我们强的太多，就别说什么前辈不前辈的话。如果李兄弟看得起，称一声王兄就可。”
　　李晨醒也不勉强，不去自降身躯，顺从道：“行，王兄，白兄。”
　　“行了行了，别客气了，都坐下吧。晨醒，不介绍一下？”刘云说罢，眼神撇了一眼陈伯宋宜秋和李二三人。
　　“这是宋宜秋，当初我落魄时，就是她发现的我，后来也是她让宋老爷子收留的我。如果当初没有她，恐怕早就饿死了。这是陈伯，李二，他们二位都是我和宜秋途中所遇，恰好我们脾性相投，都是无从去处，索性也就一同结伴而行。李二这人说话不过脑子，豪无遮拦。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晨醒给诸位赔个罪，还请不和他计较。”李晨醒说着看到带他们进来的那个青年，身后还有其他人，这才有了说辞，算是借此道个歉。
　　李二撇撇嘴显得不在意，不过也还是没说话。李晨醒难得替自己出头，当然不会抹了他的面子。不过还是放下茶壶，坐直了身子。
　　几人闲谈几句，外面突然响起一人大声：“哈哈，刘老弟你这可就不厚道了，自己躲在后庄招待贵客，就把我给忘了，不合适不合适啊。”虽然人声，一身材魁梧高大，面如刀削般刚硬的男子大步进来。
　　刘云看到来人站了起来，对李晨醒笑道：“刚想和你介绍一人，他就来了。这位就是百里城的城主，张寅。老哥可就误会我了，这不是听门下弟子说，你去了外地办事这才没有通知你，并非故意。反倒是你，回来了也不告知一声，自己却上门来问罪了，不合适不合适啊。”后半段话是对张寅说的，最后还学他的话回了一句。
　　张寅走到众人跟前，此时众人已经都起身，城主到来，若是还坐着，就太不合适了。
　　张寅对刘云笑骂道：“你啊你，还学起我来了。我从进城开始，就听说有个年轻后辈向你挑战，还胜了你？这可是真的。”
　　刘云招呼着张寅坐下，听他问起，道：“真，真的不能再真。我给你介绍下，就是这位少侠，李晨醒。进入三花境后，原以为我在这方圆几城已经没有对手了。还来不的沾沾自喜，就被他一刀打回现实，一山还比一山高啊。晨醒，城主不光带兵行军了得，武学也是不弱，只差半步就可踏入三花境了。”
　　李晨醒刚坐下又接着站起来，恭敬道了一声“见过城主大人。”
　　张寅看着李晨醒重重点头，赞道：“好，好一个少年英杰，可惜我不再是从前，要是年轻个二十岁，就算知道不是你的对手，我也要和你打上一番。不过现在就算了，这张老脸我还是自己留好，就不丢给你们看了。还有，以后恐怕也不能再叫城主了，各位还是改口称一声老哥吧。”
　　“这是为何？”刘云皱眉问道。
　　张寅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想了下，道：“唉，还能怎么回事，朝廷下的令，把我给下了，换了一个新的城主。我这次出去就是这事，再有几日新城主就到了。”
　　“怎么会这样，这么多年，百里城在你管辖之下从未出过错，就算无功也无过啊，怎么会突然就要卸了你的职位。”
　　张寅把手中茶杯重重落在桌上，愤道：“还能为什么，得罪人了。还记得前段时间城里来了一伙公子，不是在街上纵马伤人被我带人抓了吗，就是捅了这个蜂窝。其中一个家中是朝廷的大官，人家一句话，我就被下了。如果没猜错，这次新来上任的，肯定也是他们的人。算了算了，不说这个，气人，而且说的太多也没什么用。我就一个小小百里城城主，拿什么跟人斗，而且再过几天就连城主都不是了。被下了职位也好，正好落得一身轻松，想做什么做什么，了无牵挂。到时候没了去处，就赖着这千湖剑庄了，刘老弟可别赶我走啊。”
　　“不赶不赶，你放心，到时候你想走都不让你走。难得把你这尊大佛请到庙里，怎么可能让你给跑了。以往想让你多留几天都难，到时候我兄弟二人就一起钻研下武学之路，不然以后，可就真的连小辈们都比不过了。”张寅开玩笑，刘云自然不会追问死抓了其他话题不放。“以后等剑庄有人能撑住了，我也出去走走，到外面看看这座江湖里到底都有什么鱼龙。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去那座楼阳城，看看被叫做武城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楼阳城？刘老哥，这楼阳城为什么被武城。”李晨醒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问道。
　　“楼阳城除了武城，还有一个称号，叫天下第一城，其中的故事我稍后再说，我先问你，这天下有几国。”
　　“不知道。”
　　刘云顿时哑然，尴尬咳嗽一声后道：“天下分四国，其中我南离和大楚最强，另外两国稍次之。我南离之强，强在国强在军，财力物力雄厚。而同为最强的大楚，除了军力，江湖武夫最强。南离之中，强大武夫多，想我二人一样跻身入三境的不少，只是我们这边地处偏僻，所以屈指可数。但是南离强者相比大楚，相差不少。打出强者为尊，武风彪悍，甚者连朝廷官员都要避让三分。其中最顶尖的，就属楼阳城，楼阳城被武夫看作圣地，自古强者都在此地扬名。尤其现在的天下武夫魁首吕奉延就坐镇其中，吕奉延从入江湖起，无一败绩，一步一登天，到现在为止坐在天下第一的位置三十年，没人能动摇他的位置。而且他此时正值巅峰，如果要把他拉下那个位置，恐怕至少还要再等三十年才行。也就因为吕奉延，楼阳城被称作天下第一城。”
　　吕奉延，李晨醒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以为自己现在已经算个人物，没想到差距还是这么大，宋老头啊宋老头，你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