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听到这句话，一字胡警觉起来，回头看着姚破晓说道：“对啊，有可能啊，三更半夜，月黑风高的一个人下什么山，走什么路。”
　　姚破晓苦笑道：“这天刚擦黑，还没到三更呢。”
　　一字胡喝道：“我说三更就三更！谁敢说不是！”
　　周边人群中瞬间有人开始起哄：“对，三更了，三更了！”
　　之后，这十余个人一齐说道：“是三更了！”
　　姚破晓觉得这些人无可理喻想要绕道走开，可是身材消瘦的那人却挡住自己去路，不肯让步。
　　灯笼后，刚刚起哄的那人道：“我看这小伙就是海人变的！”
　　一字胡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对着身后的众人说：“今晚抓不住海人，咱们就把这小伙抓回去吧，大伙可都得统一口径，就说海人会法术，变化成这小伙了啊！”
　　一个大饼脸在人群中直言道：“对，对，就这么献给陈大人，就咬定他是海人变的，到时候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姚破晓越听越来气，这些家伙指鹿为马的本领真是无与伦比，于是暗暗运起内功，正想用弦隐步脱身之际，只听身旁的刺榕树上一阵枝桠断裂声，转头看去，树杈上竟然卧着一名女子。
　　姚破晓看得仔细，树上的女子正是两日前在这里救过自己一命的恩人，汤沃雪。而此时的她面容憔悴，精神恍惚，就要从树枝上掉下来也全然不知。
　　吱吱呀呀的声响自然不止姚破晓一人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嘈杂：“原来在那里！在那里！躲在树上呢！”
　　此时脆弱的树枝再也承受不住瘫软的重量，“咔嚓”一声段成两截。就在汤沃雪跌落半空之际，姚破晓运起弦隐步将她牢牢的抱在怀里。
　　“哦，原来大师当时是这么接住我的。”姚破晓感受着臂膀间的触感自言自语。
　　一字胡看到姚破晓将他们找寻的海人接住，匆匆上前两步，摊开双手说道：“快给我，快把她给我。”
　　姚破晓说：“这就是你们要找的海人？”
　　一字胡着急地说道：“对，对，她才是我们要找的海人。快把她给我。”
　　姚破晓看着一字胡那副贪婪的嘴脸，笑骂道：“现在是几更天啊？”
　　一字胡大怒，抽出腰间佩刀喊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敢和我们作对！不想活了吗？”
　　姚破晓说：“那麻烦你们自报家门，我也很是好奇啊，你们这么多大男人摸黑出门到底要对这姑娘干什么？”
　　一字胡显得不耐烦了，朗声说道：“我们是给当今福建行省参政陈友定，陈大人干活的差役，识相的就快点把人交给我，要不我连你也抓了！”
　　姚破晓接话道：“陈友定？”
　　一字胡说：“要说陈大人！”
　　姚破晓说：“没听说过，不过是人都有腚啊，为什么姓陈的要显摆，还要挂在名字中？”
　　这句话一出口，十余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对坐拥闽中八郡的陈友定，陈大人大大的不敬。
　　一字胡抄起钢刀大骂：“小子，我砍了你再去夺这海人！”
　　姚破晓紧紧抱着汤沃雪一闪身避开刀刃，说了一句：“这人我可不能给你，她可是我的恩人。”
　　话音落后，只见他双肩耸动，脚掌连踏两下，一个昂首箭步，便消失在树林之中。只留下那十余人如梦初醒，面面相觑。
　　能救下自己的恩人，这让姚破晓兴奋不已，但弦隐步毕竟刚刚学会，抱着一个人逃跑实在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情，出了树林奔到岔路口，就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于是只能躲在一间废弃的小屋中暂时休息。
　　姚破晓停下脚步，缓缓地将汤沃雪倚靠在墙角，看着她那一副苍白的面孔，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禁担心起来：“你怎么了？怎么那么虚弱？”
　　汤沃雪费力地抬起眼皮，努力张开干裂的嘴角，喃喃的说道：“海水，海水，我需要海水。”
　　姚破晓说：“这离码头还有段距离呢，我得休息一阵才能抱着你继续跑，不过我们甩开那帮人了，你暂且不用担心，休息到明早再走吧。”
　　汤沃雪气若游丝地说：“那就来不及了，海水……再没有海水……会死……”
　　听到“会死”两字姚破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一时之间紧张地说不出话来，现在就算是强打起精神，天亮之前抱着她也跑不到码头。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跑，天亮之前跑个来回也是够呛，就算能跑到，但提桶海水回来，不知道途中得洒多少，到这时还能剩多少。
　　“她为什么要海水呢？”姚破晓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想到这一点后，又一个想法冒了出来“我感染风寒时母亲逼着我用盐水漱口，盐水和海水一样咸咸的，看她这副病怏怏的模样，一定也是要用咸咸的水漱口才对。”
　　最后这个想法总结出了一个目标——找盐。
　　而这个目标确定后一个地点就浮现在了姚破晓的脑海里，刺桐城。
　　刺桐城里的饭馆有的是，只要有厨房就一定能找到盐。虽然身无分文，但讨要一些盐并不是难事，哪怕一家店给一小包，要五家就能凑够一瓶，要二十家说不定就能凑够一罐。
　　抱着这个天真的想法，姚破晓安置好汤沃雪，附耳低语：“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天亮之前保证回来。”
　　汤沃雪此时已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个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身上。海人离开海水不出三日就会气绝身亡，这种说法可是要在自己身上印证了。。
　　看着姚破晓转身离去，理智的汤沃雪悠悠地叹出一口气，心里寻思“这小子又有什么办法救我呢，是我气数已尽罢了。”回想在太空之中漂流的那些日子，那时身边的所有人都还只顾着寻死，每天都变着花样折磨自己，找寻一丝自杀的可能性。而当二十三年前，天君星囚犯的流亡生活结束在这个能够生存的星球后，一切都变了。这里和天君星一样有海，有风，有光，只要乖乖在海里就能继续活下去，不止是苟活，这里的资源所带来的更是一种别样生活。
　　这三天的上岸生活对于汤沃雪来说实在是过于短暂，就好似昙花一现那般转瞬即逝，唯一无法安心的便是自己上岸的目的还未达到，墨青老师的下落依旧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