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讨 二

　　青城，云青大营
　　“列阵！”木楼上长臂一扬，扔下一柄红旗，木楼下一百名步卒迅速作出反应，每十人为一小阵，前五人举厚盾铁甲后五人各拿一柄丈二玄铁枪踏着震慑大地的步伐向前推进。随后木楼再次扔下一柄绿旗发出号令:“步兵后撤聚拢，射手两翼布阵前排盾兵掩护，骑兵居中呈锥形预备冲锋！”随口令射手、盾兵及骑兵迅速作出反应，步卒后撤，以两边各五十名射手位两翼横向布阵以箭阵干扰敌人正面冲锋，加上射手变向灵活的特点保护两翼再以前排各五十名盾兵一字排开掩护，前排以云青骑兵一百骑以锥形摆出锋势预备冲锋，后排盾甲枪兵缓慢推进。
　　这就是林国名震天下的铁甲尖锥阵，是正面战场上步卒与轻骑的克星。云青骑兵每名骑兵都穿贴身皮甲外套薄钢铠携带木板铜皮盾，手持八尺亮银枪，呈锥形阵势冲锋，弓弩伤不到他们，若遇砍马腿的敢死队，那长枪便叫他们有来无回，后排盾甲枪兵足以稳定后方防守。
　　这军阵是张灏所研究而成，而加入射手和盾兵保护军阵两翼是项逸辰来到林国后担任云青骑兵都统制时添加的，从前也只是由步卒手提马刀圆盾守护两侧。林国也正是依赖云青骑兵和盾甲枪兵组成的这个军阵得以在乱世中安稳北方。
　　“项叔叔，这个军阵攻守皆备，速攻退防都是顶尖的，那我们林国是不是最强的了？”木楼上的一个小孩子睁着大眼睛好奇的问着他边上观望的将军。
　　项逸辰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湛明，布阵布的再好，装备打造的再精锐，打仗始终是人打的啊，我们林国军队以兵阵闻名天下，但是无法和梁国人相比，梁国尚武，打起仗来是拼了命的往前上，倒了一个后一个紧接着上，根本不怕死，所以他们根本无所谓什么兵阵。如果林梁开战，我们林国不见得会有多大的胜算。”项逸辰长叹口气说“就像我当年一样，倾尽我一身的本事，还是无法扶大厦之将倾......”
　　“项叔叔您说什么？”
　　“没什么。”项逸辰从容一笑说“湛明想以后上阵打仗当将军吗？”
　　“想呀！当然想！项叔叔您可以教我吗？”张湛明清澈的大眼睛里射出了强烈的渴望。
　　“当然可以，只是我没什么本事的，湛明，张灏大将军才是我们林国军旅的第一人啊。”
　　“哼，父亲整日不是出去游山玩水就是坐着看一天的书，哪里像是统领千军决胜千里的将军？就像个骑马游玩写诗的学士。”湛明撅起小小的嘴嘟囔着。
　　“哈哈哈，小湛明啊，可别小看了张将军啊，要说这偌大的大宛王朝，军事上可还真没几个比得过他的。”
　　正说着上来了一名亲兵低声说“将军，张将军派人邀请将军日落时分去清风塘饮酒叙旧，将军去吗？”
　　“张将军的邀请那是当然要去的，你去回复说待我操练完兵阵便带湛明一同前去。”
　　“是。”
　　项逸辰转身看向他身边的孩子低下身去笑着对他说“湛明，等项叔叔操练完兵阵，我们一同去清风塘可好。”
　　“嗯好，那将军可别忘了答应我的啊。”
　　“嗯？教你学习兵法武功是吗？到时我会去和张将军说的。好了，我们继续，练完了早早的去清风塘。”
　　清风塘，傍晚时分
　　张灏端起酒壶为对方斟上一杯酒，清风塘的家奴们端上果品菜肴，乐师弹奏着古朴典雅的音乐如流水一般滑过每个人的耳膜，一边的小湛明正在园中扑着几只流萤。
　　“项将军，这酒可合胃口？”张灏饮完杯中酒望着项逸辰。
　　项逸辰仰头一饮而尽，只觉喉间一阵灼烧仿佛火流一般直入胃中。“好酒啊！如此烈酒，只能是北蛮呼楼国的国酒北石烈酒了吧？”
　　“哈哈哈，项将军猜得不错，这是今年北蛮进贡大宛的贡品，帝都送给了国主二十坛，我有幸从国主那里弄来了些，项将军若是喜欢，今夜我们喝个痛快！”
　　“好！既然张大将军都说了，那就不醉不归！”两人对视而笑举杯共饮一杯。
　　项逸辰按下酒杯看着张灏，他向来见到的张灏要么是整日骑马游玩要么就是在宫中和国主议事，但他的佩剑和他脸上的伤疤连同他在林国乃至整个大宛王朝中的名声让他不得不想：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若此随性却是天下名将，根本看不穿这个人的内心。
　　“将军可知我国将和宁国联盟的事？”项逸辰正在出神想着心事，张灏忽的喊他将他拉了回来。
　　“联盟？”项逸辰一脸诧异的看着张灏“和宁国？”
　　“正是。”张灏说着却一脸的随意“我国和宁国同受梁国威压，国主内心不甘有意联盟宁国。我和国主商议时决定由你和太傅陆煜组织使团前往宁国与宁国公谈定联盟。”
　　“项逸辰这条命是林国公和大将军给的，既是由属下去那属下必然完成使命。”项逸辰上身挺直端正低头低声道。
　　张灏看着项逸辰淡淡一笑：“行了，和我就不必如此了，我知道你内心不好受，毕竟就是当年宁国公不来援助的成国，你的命也不是我给的，是我的族兄张世秋给的，但你现在出仕的林国希望你可以暂时先放开间隙，你应该不希望再见到一次自己所在的国家灭亡吧。”
　　“将军所说，属下明白，成国灭亡已是历史，属下虽不能忘，但现受林国恩惠，自然也要为林国着想。”项逸辰转头看向张湛明“毕竟成国还有最后的张氏血脉活着。”说着项逸辰眼中闪过一丝灼热的眼神。张灏也不回答，只是抛玩着手里的酒杯。
　　“将军，属下有一事相求。”项逸辰突然离席单膝跪在地上。
　　“有什么事起身再说，快起来。”张灏起身扶起项逸辰。
　　“将军，属下自知才学浅陋，兵法布阵上不能在将军面前说事，但属下希望能亲自教少主殿下武术，希望少主殿下有朝一日可以手刃仇敌为成国及死去的八十万成国国民的性命报仇。”
　　张灏沉默的看着项逸辰一会，眼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不变的却是嘴上的微笑。
　　“湛明，过来。”张灏眼睛不离项逸辰，张湛明听到父亲喊他飞一般的跑了过来：“父亲。”
　　“跪下，拜师。从今天起，项逸辰将军便是你的老师，教你研习武术。”
　　“真的！”张湛明一听大喜，立马双膝跪下磕一个头站起来躬身一拜再跪下磕头再此起身一拜再磕头。这三磕二拜便是拜师的最大礼节。张灏看着微微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欣慰。项逸辰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张灏，张灏依旧只是笑笑转身对着张湛明说：“从今往后为父也会授你兵法布阵之术，学的用心，为我张氏再添一位名将。”
　　“不过，这几日先跟着为父。”张灏坐下饮了一杯酒，扬手示意项逸辰也坐下“过几日项将军要南下出使宁国，待到项将军回来便可跟随项将军研习武艺，等你到年龄就送你进军营。”
　　“遵父之言。”
　　“项将军明日且随我去觐见国主复命，过两日我会拨给将军骑兵一百保护使团。”张灏为项逸辰和自己都斟满一杯酒郑重的说:“这杯酒敬项将军，期待将军的好消息。”
　　“谢张大将军，属下必定不负所望。”
　　“好！今夜我们痛痛快快的喝他个不醉不归！”张灏举杯高呼。“不醉不归！”项逸辰同样举杯，两人一饮而尽。一旁的张湛明看在眼里，年仅十岁的他却被此情此景震撼到了幼小的内心，这正是他所向往的豪放的英雄情怀。
　　许多年后，张子毅在大林帝都北辰宫中与大林皇帝林天武王叙旧时说到：“我曾在无数次的出征前模仿那一晚的情景，但始终觉得少了什么，现在我才知道，少的是情怀，是乱世英雄们心中共有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