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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春天。
按照中国天干地支的纪年法,公元1900年也可以叫做庚子年,是轮回的开始。也许是因为它是轮回的开始,在滚滚历史洪流中,它注定不会是平凡的一年。在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大事,其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但它与我们所要讲的的故事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庚子年元旦这天,阴沉得能挤出水的天空最终还是飘起了鹅毛大雪,为大地披上了一件银装素裹的外衣,以迎接元旦的到来。
故事中首先出场的人物是周耀祖。他三十来岁的年纪,高大结实的身躯覆盖着一件厚厚的、缀满各色补丁的棉衣,一顶黑色破毡帽,正直壮年的他却是一脸的黝黑,眼睛也开始渐渐浑浊起来。从种种迹象来看,他其实就是一个地地道道但勤勤恳恳的农民。
离开繁华的上海,在积满皑皑白雪的乡间小路上,积雪已经没过了周耀祖的膝盖。虽然行色匆匆,但他也只能艰难跋涉着,况且他手中还拿着许多刚从上海买回来的东西。
今天是元旦,但周耀祖买这么多的东西并不是为了庆祝元旦,而是有比元旦重要百倍千倍的事情——他老婆李氏今天就要临盆了。所以天还没有亮,他就从遥远的乡下徒步来到上海,为即将临盆的媳妇买些鸡鸭鱼肉及其他的补品。
中午时分,经过一段艰辛的旅程,周耀祖终于回到了家。可是还没等到他喝口水缓解一下干燥的喉咙,房间里就传出了媳妇痛苦的叫声,他赶紧跑进去看,原来媳妇这是要生了。他安慰了一下媳妇,马上跑到隔壁家去请王婆来为她接生。
王婆来了一看,知道刻不容缓,她赶紧叫周耀祖去烧水,自己则做好为李氏接生的准备。
终于等到孩子降生了,自己要当爹了,周耀祖黝黑的脸堆满笑容,连有些浑浊的眼睛似乎都明亮了不少。他赶紧到厨房去烧水,以便让孩子待会能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刚翻新不久的茅草屋外还在飘着片片雪花,而且越下越急促。
生孩子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不是像鸡生蛋那样一下子就出来了,生孩子要经历一番磨难,简直可以说要痛不欲生后才行。但李氏生孩子似乎遇到了些许的困难,周耀祖已经把水烧好了,并在房门外等候了一个多小时,可李氏却还没有把孩子生下来。这可把周耀祖急得直想破门进去替媳妇承担这份人类的第一痛苦。
周耀祖家养了一只母羊,前几天刚生完小羊。母羊生小羊的时候,他也在场,母羊没花费多少时间就在他的眼前把小羊生下来了。看着母羊舔舐着小羊,并不断催促着它站起来,周耀祖当时就在想:“如果过几天我媳妇生孩子也这么顺利就好了。”
院子里的母羊突然叫了一声,焦急的周耀祖转身透过片片飘舞着的雪花看向母羊母子俩,母羊正抬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身后的屋顶,小羊则跪在母羊腹下忘情地吃奶。
有什么异样吗?
周耀祖赶紧跑出屋檐,冒着大雪看向屋顶,但除了厚厚的积雪,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再抬头看向天空,阴沉阴沉的,什么也没有。心中余悸未消,他转身看向母羊,母羊却已经恢复了常态,正跟喝饱了奶的小羊玩耍呢。
但愿一切平安无事。
周耀祖回到了屋檐下,正用手扫去身上的积雪呢,王婆从屋里开门出来了,脸色难看地看着他:“耀祖,你媳妇可能难产了。”
周耀祖开始没反应过来,当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如被雷劈中了一般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我媳妇怎么会难产呢?王婆,你一定要救救她们母子俩啊,求你了!”
周耀祖要跪下来了,王婆赶紧扶着他:“别这样,你先去把热水打来,我尽力吧。”
没想到媳妇会难产,周耀祖心如刀割般疼痛,他赶紧去把热水打来,可是噩耗却让他把手中的热水丢在了地上。
王婆抱着刚出生的,还占满羊水的孩子,一脸的歉意:“耀祖,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看着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脸上带着笑容的妻子,周耀祖全身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也一动不动地站着,滚烫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从渐渐浑浊的双眼里飙了出来。王婆放下孩子,自己去重新打一盆热水来为孩子擦去身上的血水。
许久,周耀祖终于挪动了脚步,来到妻子的床边,蹲下来用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她还有余温的手。眼中的泪已经流干,只在脸颊上留下两道长长的泪痕。
妻子是带着笑容离去的,虽然她没能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但是她对他是深爱,以至于可以牺牲自己来换取孩子的生命。周耀祖抽出一只手,整理了一下妻子凌乱的头发,心中默念:“舒兰,你辛苦了,我一定好好把孩子带大的,你放心地去吧。”
王婆已经帮孩子洗好澡了,并用厚厚的棉布把孩子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稚嫩的脸蛋。她把孩子抱给周耀祖:“是个男孩。”
周耀祖接过儿子,儿子在襁褓中用一双小黑眼睛好奇地看着他,那眼睛似乎有妻子舒兰的样子,他没忍住又哭了出来,然后轻轻地把儿子放在他母亲身边,让他好好陪陪自己伟大的母亲。
儿子刚放在妻子的旁边就放声大哭起来。
“孩子一定是饿了,你赶紧去找些奶水来给他喝。”
一旁的王婆提醒周耀祖,但周耀祖一时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弄奶水。
“你家的母羊不是刚生了小羊不久吗?赶紧把母羊牵进来。”
周耀祖一拍大腿反应过来,赶紧出去把母羊牵了进来,任凭小羊在羊圈里哭泣。
把母羊鼓胀的**用水洗干净后,王婆把孩子抱到母羊的腹下,孩子闻到奶香,立刻把小嘴凑近母羊的**,尽情地吮吸起来。
儿子尽情地吸着母羊的奶水,但母羊是极不情愿的,周耀祖只好控制着它的头,不让它乱动。看着母羊委屈的眼睛,周耀祖突然想起刚才它反常的反应,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母羊刚才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屋顶。
它到底看到了什么?是地狱里专门索命的黑白无常吗?
也许这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事。
第二天,雪已经停了。周耀祖在后山的竹林里为妻子选了一块风水宝地,把妻子埋在了那里,并请人专门为她制作了一块墓碑,碑上写着:妻周李氏舒兰之墓,夫周耀祖泣立。落款是庚子年元旦。
把妻子的后事处理完毕,周耀祖带着儿子回到了家,儿子一进家门就哭泣起来,周耀祖把母羊从正在吃奶的小羊身边牵走,儿子则在吸着羊奶中渐渐睡去。
看到包裹着儿子的襁褓有些脱落了,周耀祖想重新把它弄好,突然,他看到儿子的手臂上有一小块紫红色的胎记,他心中一惊,赶紧凑近了看。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那块胎记看起来像是一只老虎,低头匍匐在地,正欲跳将起来扑向猎物。
对于这个伏虎胎记,周耀祖并不陌生,他现在终于明白母羊当时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了。看着咬着母羊**熟睡的儿子,周耀祖心中隐隐担心起来。
“不行,今夜必须把儿子带走。”
周耀祖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这个决定关乎儿子的性命,他必须要让儿子安全地长大,不然对不起死去的妻子。
以前去上海城里买东西的时候,周耀祖经常看到一户经营古董生意的人家做善事,接济穷苦的老百姓,而且还听说他们夫妻俩没有一儿半女,周耀祖决定把儿子托付给这户善良的人家。
天还没有黑,周耀祖抱着刚喝完羊奶的儿子出门了。路上的积雪经过一天的时间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所以周耀祖走得特别的顺畅。他必须走快点,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晚必有事情要发生。
夜幕终于降临时,周耀祖来到了上海城,此时的街上行人也不少,都沉醉在夜上海纸醉金迷的生活中。周耀祖不为所动,按照记忆找到了那古董商的家,在上海的霞飞路。这条长约4公里的商业大街,名店林立、名品荟萃,其中不少是俄侨老店,或是法租界同业之最,他们以欧洲样式的商业布局,展示着几乎与欧美发达城市同步的高档生活消费品,尤以西餐、西点、西服和日用百货最具特色。
在众多的洋人店铺中,周耀祖找到了一家名为“苏氏古董行”的古董店。此时店铺已经关门了,但窗户里还亮着灯,主人一定还没有睡觉。周耀祖走到紧闭着的雕着古典花纹的门前,看了看襁褓中熟睡的儿子,深吸了一口气,用手用力地敲了几下门,听到门里有反应后,他立刻把儿子放在门下,然后迅速躲进不远处的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里,暗中观察着。
雕着古典花纹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伸出头往门外张望了一会,注意到门下的婴儿后,他赶紧把妻子叫了出来。妻子也看到了地上的婴儿,她向路灯下的大街张望了一会,没看到什么人,然后心疼地抱起地上的婴儿,并叫她丈夫关上了门。
看着那对年轻的古董商夫妇接纳了儿子,周耀祖靠在墙上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失落起来。他本想悄悄过去听一下那对夫妇怎么说的,他最后却没有过去,怕被发现。带着失落,他没入漆黑的小巷,回家。
儿子从此有了个好的归宿,周耀祖彻底放心了。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了,羊圈里的母羊和小羊还没有睡,在羊圈里走来走去,显得很是急躁。周耀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门,刚想踏进去,一把雪亮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孩子现在在哪里?”
周耀祖苦笑了一下:“你们的阴谋永远不会得逞的,不管是两千多年前,还是在现在。”
匕首的主人恼羞成怒:“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来吧!”
周耀祖坦然地闭上了双眼,很快就要和妻子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