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 四

　　到了定好的这一日，成冰带着韩宇和李晓轩两人搭上一早的班车，来到宜城市，打算和秦放一起出发前往省城。此前，成冰特意去到镇里的中学，向学校的校长帮韩宇、李晓轩请了假。林元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但因为公司有急事没能请到假，就无法同去。
　　省城离宜城市大概有三百多公里，需要坐火车前往。
　　成冰是第一次见到秦放，他身材高大，有些发福，但看得出来以前应当是比较健硕的。在车上，成冰和秦放聊了起来，他很好奇秦放是做什么工作的，为何可以和丰兴联系上。秦放于是向他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秦放原来是一名职业足球运动员。初中毕业后去到一所体校学习足球，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广东一家足球俱乐部的负责人看中，把他带到广东去踢球。起初俱乐部还是在踢中乙，踢了几年后球队终于冲上中甲。但是在中甲踢了几年，球队成绩一直都是徘徊在中下游，冲超无望，老板财力有限，心生退意。后来俱乐部被转卖给了现在的丰兴。在丰兴踢了一年球后，一次训练中他意外受伤，当时比较严重，经诊断已不能再继续出场参加比赛。秦放只能提前退役。退役后，回到家乡在城里一所学校里谋了个体育老师的工作，现在也算是和成冰是同行。
　　秦放又和成冰介绍起丰兴的情况。丰兴集团是省内一家房地产公司，这几年借着房地产火热的市场，发展迅猛，积累了雄厚的经济实力。丰兴的老总是个球迷，公司发展起来后，便想买个足球俱乐部玩一玩，同时也可以进一步提高公司的知名度。正好当时秦放所在的俱乐长时间都没有踢出成绩，面临解散，丰兴便将其收购。收购之后，丰兴花重金请了几个外援，同时又在国内挖来好几个球员，俱乐部实力瞬间大增，不久便升入中超。冲超之后，俱乐部开始完善梯队建设，组建青训。这次机会就是丰兴在对外招收青少年队员，原本只去体校招收，因秦放介绍，就破例让他带过来试试。
　　成冰听完秦放的介绍，潜意识中觉得丰兴也是一家功利的俱乐部，对于丰兴能否发掘出韩宇、李晓轩的天赋，感到怀疑。
　　大概两个半小时的火车，成冰他们来到了省城。第一次来到省城的韩宇、李晓轩既兴奋又好奇，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有些目不暇接。
　　丰兴俱乐部在城郊的奥体中心，成冰他们又转了好几趟公交才到。原本，秦放是想帮他们打个车过去，但成冰想着节省些费用，便坚持坐公交前往。
　　到了丰兴的时候正好是下午3点，球场上丰兴俱乐部正在测试刚从足校挑选上来的队员。丰兴俱乐部挑选队员的负责人，过来先是和秦放客套几句，接着便上下打量了一下韩宇和李晓轩。从农村出来的两个孩子，没有见过世面，都紧张害羞地低着头。
　　这个负责人打量完后，便让韩宇和李晓轩先去测量体重和身高。测量了好久，韩宇和李晓轩才出来，接着让两人跑步，先是100米，然后是1000米。最后让两人到球场上互相传了几个球，射了几次门，便结束。
　　测试完了之后，负责人并没有直接说明结果，只是让成冰带着孩子们回去等通知。不过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似乎对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很大的兴趣。
　　秦放好像也看出来了，他私下过去找到这名负责人，两人嘀咕了一会儿，负责人便离开了。
　　其实，从测试的项目上，成冰早就预感到这样的结果。这样的测试说明他们挑选人员的重点还是在身体素质上，和那些体校孩子相比，矮小瘦弱的韩宇和李晓轩自然毫无优势。后来通过秦放的介绍，成冰才知道，第一项测试是最重要的，他们仔细测量了韩宇和李晓轩的身高，腿长、脚长、脚板厚度、脚趾长度、脚缝宽度等数据。据说，他们引进了一套科学的选材模式，根据这些数据就可以判断出一个孩子适不适合踢球。很显然，最后的数据计算结果是，韩宇和李晓轩在适合踢球的条件上属于很普通的一类。于是，他们在第一道程序上，便已淘汰了韩宇和李晓轩。
　　成冰听后，感到十分的荒谬。他对秦放气愤地说道：“丰兴这样的选人方式，实在是中国足球的悲哀。”
　　对于丰兴的结果，成冰嗤之以鼻，他内心仍然坚信着韩宇和李晓轩，以及石埂小学的其它几个孩子，在足球上的天份。
　　对于这样的结果，秦放也很是无奈，但他也已无能为力。
　　成冰叫韩宇和李晓轩离开的时候，两人还一直盯着里面的球场，眼神中满是羡慕和渴望。
　　成冰看到后，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心酸和失落。
　　在回来的火车上，两个孩子因为奔波劳累都趴在中间的小板上睡着了。成冰也很疲惫，但此刻的他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陷入沉思。。
　　成冰是一个坚忍而特立独行的人，他很少去关心自己的未来，认准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就不会去质疑。他和这些孩子们已经生活了近三年的时间，回想起三年前自己第一次带着孩子们上体育课，他特意拿出自己还是从大学里带回来的一个足球，开始教孩子们踢球。很快，孩子们就爱上了这项运动，他也惊讶地发现了几个孩子在足球上的天赋。他们越来越喜欢踢球，越来越离不开足球，尤其是在带着他们参加完市里的比赛后。那时候，成冰只是纯粹地爱护着他们的天赋，并没有多想他们的未来。直到这些孩子小学毕业后开始各自走向不同的命运，让成冰忽然间感到迷茫和忧虑。成冰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相反他是一个极其理性的人。可是现在，他看着熟睡的韩宇和李晓轩，想起了韩宇从广东独自回来的场景，想起两人刚才从丰兴俱乐部离开时不舍得眼神，他不禁愁涌心头。
　　秦放对于这样的结果也感到郁闷，原本满是期待的他感觉被泼了一盆冷水。他也认为这两个孩子的天赋是很不错的，但是没有想到丰兴青训的选人方式如此地机械。作为一名职业球员，他深知目前中国足球中存在的很多问题，其中一个就是缺少对于青少年足球人才的发掘和培养，只是一味依赖金钱和资本，通过挖人和请外援达到短时间获取成绩的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