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 三

　　林元平常下班早的时候，就会来到附近的宜城职业学校踢球。在这里他遇到了秦放。秦放也是常常来这所学校踢球，大概三四十岁的模样，身形高大，球技很好，甚至有点职业球员的影子。两人相识后常一起组织一帮散客与职业学校的校队踢球，比赛并不落下风，还常常获胜。久而久之，两人就相熟了。以后每到下班时间，林元常能接到秦放的电话，约他过去踢球。踢完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后，两人也常到附近的小餐馆里喝上几杯啤酒，聊上一会天。他们的交谈内容总是关于足球、体育，似乎生活的其它琐碎都与二人无关。对林元而言，不论白天的工作给他带来如何的烦恼，每到此时一切都可忘却。生活中有一项如此纯粹的喜好，的确能让人减少许多的烦恼，至少在林元看来，傍晚的这两个小时，绝对是自己一天中最为轻松无忧的时光。当然，短暂的忽略并不意味着永久的消除，每当夜深人静的躺在床上的时候，一些纷繁的忧扰又席卷而来，对于生活的失望、对于未来的迷茫，让他常常辗转难眠。心中的阴云只是暂时被风吹开，要彻底驱散，还需等待那一束阳光。
　　在与秦放的聊天中，自然聊到了石埂小学的那些孩子们。秦放听完这些讲述后并不显得多么的吃惊，而是平静中带着怀疑。这表情就和林元第一次听到成冰介绍韩宇时一样，因此他知道要让秦放信服，只有带他亲眼一见。于是两人便约好这周末一起到石埂小学去。
　　这周末，两人来到石埂小学。到学校时成冰正领着孩子们在操场上做着热身运动。林元介绍了一下两人认识，便也开始换上球衣，准备上场。这几乎已经成了林元每个周末的固定生活：抛开工作，远离城市，来到这个清静的乡野之地，领着一帮乡下孩子在这尘土飞扬中踢球游戏。这应该会得到一个怎样的评价呢？是童心未眠，还是不务正业？外人也许会有这样的矛盾，可于林元和成冰两人而言，解释简单至极，不过乐而为之而已。
　　两人一上场就像是忘掉一切似的，当然包括忘掉了坐在一旁观看的秦放，他们指挥着各自的队员，根本没有把他们当小孩看待，而这些孩子们竟也未将两人当大人看待，敢过也敢抢，踢得相当的激烈。
　　孩子们的表现让一旁的秦放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今天已经四十的他，看过许多人踢球，其中也包括许多孩子。可眼前的这些孩子绝对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他们的踢球意识和脚下技术，已非一般小孩子踢球那么简单，而且他们还只是一群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山村小孩。
　　惊讶之余，秦放也似乎从这几个孩子身上看到了某种希望，但这种希望又是十分的淡薄和脆弱，他没有去多想，而是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上的这些孩子们。
　　在回家的路上，秦方直接向林元问道：“是否考虑过他们的未来？”秦方这一问像是捅破了林元的心思。虽然他和这些孩子们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他的确为他们的将来考虑过，可每每想及现实，这样的考虑又会戛然而止，最后也只能落下个顺其自然的结论。
　　秦方和林元说起了自己的想法，他说自己认识一个足球俱乐部的人，这段时间他们正好在各地招收青训队员，可以联系介绍几个孩子去试试。林元听后便问道：“哪个俱乐部?“
　　“丰兴。”秦放答道。
　　林元知道这个俱乐部，这是本省第一个参加职业联赛的足球俱乐部，去年从中甲升入了中超，林元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比赛。听说秦放可以联系上这么大一个俱乐部，不禁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能帮你引荐。”秦放说道
　　林元笑了笑：“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那些孩子又不是我的。”
　　林元答应和成冰商量一下，再问问孩子们的想法。
　　回家后，林元便立即打电话将秦放的建议告诉了成冰，他原以为成冰听完应当会非常感兴趣。但是，并不其然。成冰听完显得有些冷淡，其实他并非毫无触动，而是心理十分矛盾。一方面他认为韩宇、李晓轩他们如果能够到正规的俱乐部去培养，当然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以让他们在足球的道路上走得更远，这对于他们来说，也将是人生命运的转折点；但另一方面，他又不确信这些俱乐部足以保护他们的天份，他害怕孩子们到那去后，会变得和其它的足球运动员一般平庸。作为多年的资深球迷，成冰很是了解目前国内的俱乐部模式，他们根本不会真正重视青训，大多数都是急功近利，毁人不倦。
　　成冰将自己的这些想法告诉林元。其实，林元内心也有着和成冰同样的担忧，但是，他认为如果不去尝试这次机会，在目前的这种教育环境下，这些孩子们的命运基本上将与足球无缘，他们非凡的天赋，最终也将泯然于众人。
　　成冰在矛盾中挣扎了许久后，还是决定带着孩子们去试一试，毕竟这是他们改变自己命运的一次宝贵机会。他不忍看到这些孩子对于足球的热爱和梦想，在现实中残酷地破灭。
　　成冰于是便让林元联系秦放，请他帮忙向俱乐部介绍。秦放很爽快地答应了。。
　　过了几日，秦放回了消息，说他已经和丰兴那边联系好了，定好时间，让成冰带着孩子们过去。但是因为招收名额有限，对方答复先让他们带一两个人去试试看。
　　成冰决定带韩宇、李晓轩两人前往丰兴俱乐部试训。他还没有和两个孩子的父母打招呼，打算等试训完了看结果，再去和他们父母沟通。韩宇和李晓轩，听说要去省城的足球俱乐部试训，内心十分的期待和兴奋，但是腼腆内向的他们，表面上还是非常的淡定。但成冰还是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向往，因此也就确信了自己所做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