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蚕甲

　　花，梅花，几片梅花落在窗口，落日斜晖照在花上。
　　少年的脚已踩在花上，就要纵身夺窗而出，却忽然被一只玉手捉住裤子，一把将他拖了下来，一直拖到床上，又软又香的锦丝床上。
　　一个又软又香的女人已压着他，用一双灵动的美眸眨巴眨巴看着他，还带着如花开般的笑。
　　女人的芊芊玉手带着一股暖流划过他脸庞，口吐幽兰，声音甜美，又带着诱人的语气。
　　“小男人，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大？”
　　少年早已全身火热，他恨不得反将这个女人压倒，然后将她吃掉。
　　只是他不敢，只因这个女人叫梅雪，她不属于任何门派，也没有什么势力，只有一身顶尖的武功。
　　雪花十三掌。
　　这是她的绝学，一掌可开碑裂石，一掌连着一掌，威力成倍增加。
　　传说她在一次海上遇到一群鲨鱼，施展了第十三掌，一掌落海，仿若如来神掌，竟将海水打出一个空间，空间没有海水，只有一群鲨鱼粉碎的骨头。
　　鲨鱼的血肉已化为血水，弥漫在海上，海上一片血红。
　　雪花十三掌，一如雪花从天飘落，雪到之处，是一片白蒙蒙的死寂。
　　掌出，必见人血；掌落，必见人亡。
　　只是，这并不是少年不敢吃她的真正原因，毕竟“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也因为她叫梅雪，梅十三的小妹，而少年则是梅十三的弟子，半个养子。
　　少年是梅十三从南北帝国战场上的死人堆里抱回来的，他已无父无母，梅十三也已死，现在只有这个半亲的女人。
　　他应该叫这个女人，姨，雪姨。只是他每次这般叫，这个女人就赏了他几个耳光。
　　“我很老？”
　　她不老，只有三十五岁，却还似十六岁的少女般美丽动人。
　　他又不能失了辈分，只能叫她雪姐。
　　梅十三只有梅花九式，她已有雪花十三掌，少年还未将梅花九式练到至高境界，是拼死也打不过她的。
　　他现在也只能同样泛着雪亮的眼睛，痴痴地看着她，继续配合她。
　　他声音有些颤颤，又有些害羞，“你……你果真要看？”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双手已捂住裤裆，紧紧的捂住。他发觉全身是火热的，裤裆里却已凉透。
　　走进这间闺房里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少了身上那最重要的东西。
　　连梅十三也不敢进来，他以前也不敢进来，只是今日饮了些酒，似已醉，又禁不住好奇这房里有什么。
　　房里没有什么，也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还有一张桌子。
　　桌上有盏油灯，天未黑，屋未暗，灯却已早燃着。
　　桌上还有一坛酒，却没有酒碗。
　　酒坛已开，酒香弥漫屋中，这是坛梅花酿，至少已藏在梅花下十年才有如此的醇香。
　　酒已开，灯已燃，是不是每次她回到闺房都独自一人饮酒？
　　饮酒的人都有心事，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尤其是独自饮酒的人。
　　她的心事是什么？她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他忽然想到了那盏灯，那盏已燃的油灯。
　　这盏灯岂非也如她一般孤寂？孤寂的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她需要一个熄灯的人，将灯的生命留住，将灯呵护。
　　她已三十五岁，看起来还像个少女，心却已老，漫长孤寂的等待，没有谁不会变老，尤其是心灰意冷后。
　　她已老，却没有等到那个人，那个值得将生命托付的人。
　　她不是不需要男人，只是没有她需要的男人。
　　他懂了，他眼里已发出了光，晶莹的光，他已忍不住将她搂住，紧紧的搂着，轻轻地在她耳畔说，“我是熄灯的人。”
　　这句话就像一道电流，穿过梅雪的娇躯，她的娇躯微微一颤，她不说话，眼里也有了光，晶莹的泪光。
　　“啪！”一声脆响，狠狠地打在少年的脸上，没等他说话，又是“啪”的一声。
　　“啪啪啪！”一连响起了十几个耳光。
　　少年的脸已被打肿，他没有反抗，也来不及反抗，他只有笑，笑得真愉快，已肿的脸笑起来真难看。
　　她明明已心动，为什么还要打他？
　　难道是在恨老天？恨它带来一个小混蛋，一个和她关系不清不楚的混蛋。
　　他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他总懒得去想，他已不必想，只听“啪”的一声更脆的响声响起，他的大脑嗡嗡作响，他就一动不动了，似已晕了过去。
　　忽然，他的裤裆已被撕裂，撕裂的瞬间，他竟自跳了起来，双手捂住下身。
　　他颤颤，又嘶哑的道，“这……这是我的！”
　　梅雪又笑了，如花开的笑容里，带着讥笑，“它已是我的！”
　　少年吃惊的道：“你要它？”
　　梅雪冷冷地道：“我只要它！”
　　少年叹了口气，“我本就是给你的。”
　　梅雪又冷冷地道：“那你就不该将它穿在身上！”
　　它，自然不是男人那个最重要的东西，它是一件天蚕丝甲，乃千年天山雪蚕吐出的银丝制成，雪白光滑，又微微闪着金银之光。
　　少年笑道：“只因它太贵重，江南一带为了它，已引起腥风血雨，没有什么比藏在身上更安全了，人在物在……”
　　梅雪打断他，冷冷道，“它不该穿在你身上，还是身下！”
　　少年又笑了，还是那样难看，“下半件天蚕丝甲，当然是穿在身下。”
　　他忽又笑道：“我既已穿在下身，那你这是不要了？”
　　梅雪没有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一掌，轻轻地一掌，如雪花飘落，却带起一股无形的气流闪电般拍向少年。
　　少年也一掌迎上，然而他就倒飞了出去，正好落到窗口，他一个闪身就不见了人影。
　　梅雪一步迈出已到了窗口，忽然一道金银流光从窗外飞来，她一把抓住。
　　“雪姐，你要它可以，你要‘它’也不是不可以。”
　　一句充满挑逗的话，在笑淫淫的笑声中传出，传出后，他已远去，全身光光的离去。
　　梅雪手中拿着天蚕丝甲，丝甲上还残留着些小男人身体的雄性气味，她已气得娇容通红，又听到少年这句话，更是涨红了脸。
　　她猛然凭空一掌，就打在窗外的一堵石墙上，那个混蛋就是越墙而走的，只是墙已倒，人却已无踪迹。
　　她一声大喝，“梅三，你给老娘等着，下次我一定让你没了它！”
　　也有很多人要让梅三没了“它”，现在就有一个，还是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眼睛又亮又大，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梅三。
　　湖水很深，梅三却在最浅的湖边，全身什么都没有穿，也什么都没有得穿。
　　他正气喘吁吁的蹲在湖边，双手捧着清凉的湖水，他刚喝了下去，余光就瞥见这个小姑娘已在不远处看着他。
　　小姑娘长得天真可爱，还扎着马尾辫，圆圆的小脸也不红，就静静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好奇。
　　梅三一见到她就猛然跳进湖里，一直游到湖中才停下，他脸上有些苍白，“是你？”
　　小姑娘嘟着小嘴，发出稚嫩又悦耳的声音，“是我。”
　　梅三道：“你不该来。”
　　小姑娘道：“我已来。”
　　梅三叹了一口气，“我已将它送人，你又何必来？”
　　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在转动，“你既已将它送人，我便来送你！”
　　她话未了，就忽然从单薄的青衣里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一条三角头青蛇就从她的小手上闪电般窜入湖里。
　　小姑娘又伸出另一只白嫩的小手，手上已多了一根竹笛，三尺长的竹笛，已差多与她一般高。
　　她横笛在小嘴边，双手的小指刚好盖住笛孔。
　　她吹笛的样子看起来很笨拙，小指按笛的动作却已炉火纯青，她的小指就像是笛孔挖出来的，再按回去，就契合得很完美。
　　她的笛声更完美，悠悠的笛声荡漾在此间，忽然湖畔的竹林、丛林，草间、石中就冒出一群群虫类和蛇类。
　　毒蝎，毒蛇，蜈蚣，蟾蜍这些毒物竟自涌入湖里，毒蜂、毒蚊等则飞在湖空，向梅三包围。
　　他看得眼睛发直，头皮发麻。忽然，一道闪电从水下飞来，就朝着他下身的那个地方而去。
　　梅三惊得一手护住那个东西，一手猛然一击而去，一股强大的水浪便将闪电三角蛇推出了些距离。
　　没等他再次攻击，周遭已密密麻麻的出现了各种毒物，湖上湖下都是，离他已不过一丈。
　　梅三大喝一声，双手交错，一掌蛟龙出海，又带着横扫千军之势向四周连挥出了七掌，掌掌带着强劲的气浪。
　　湖水翻滚，惊涛骇浪。湖上空的毒物已被击落，湖里的毒物也已被击溃。
　　梅三也忽然似一条蛟龙，飞出了湖水，又踏着湖水，三五个起落便已跃到湖的对岸，站在一颗老松树上。
　　松树挡住了他的下身，他冒出上身，对那边岸上的小姑娘喊道：“五毒小娘子，你也太狠了吧！你没有人要，也不能抹杀我了这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少年啊！”
　　五毒小娘子胖嘟嘟的脸，已由红转青，铁青。
　　她声音稚嫩而小，却带着一股真力清晰得传到梅三耳中。
　　“梅三你个小梅花盗，你个小混蛋！别让我捉到你，不然……”
　　梅三抢道：“不然怎样？还想先奸后杀不成！”
　　他忽又大笑，“可惜了，可惜了！你若是再高一些，说不定我会勉为其难，好好疼爱你……”
　　他话没说完，笑声就截然而止。
　　五毒小娘子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一样看着他。
　　“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他身后已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笑声，笑中带着讥笑。
　　他已用不着回头，便已知谁来了。
　　一支箭，一支比闪电还快的箭，已无声无息射来。
　　“嘭”的一声脆响，就射到梅三光光的屁股下，若再高一分，箭就正中靶心。
　　他那东西若没有微挺一分，下场也将被钉在树上一动不动。
　　他现在就已不能动，他一动，也许下一刻他的屁股就会开花，开出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