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

　　一路无话跟着叶言轻车熟路的走到三层的最东边，打开一扇木门，没有想象中扑面而来的霉味，似乎每天都会打理，而且宿舍的空间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有空调和电视，还有一条宽带的网线，摊在地上。一张床和一张书桌，还有一个橱柜，用来放一个人的衣服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在房间的最里面是卫生间，有马桶，有水池，但是就是不能洗澡。我问了一下一旁再帮我铺被子的叶言，她说，洗澡下面有公共浴室，平时喝水的话你等会去下面问房叔要个水壶，他不仅管超市，仓库也归他管。
　　两个人忙前忙后的干了半个小时，宿舍总算有个住人的样子了。不等我坐下来歇口气。叶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嗯，三点了走吧，我带你去逛逛。”说着不等我作反应就拉着我往下走。
　　回到超市，叶言顺手从货架上拿了瓶水，塞到我手里，走到柜台前，对着有些迷糊的房叔道：“房叔，那几副手套给我，还有一套工作服。”
　　“好嘞，房叔撑起身子，走了出去。”我跟叶言在柜台前等着。房叔还没回来呢，但是来了一戳人，头上都带着白色的孝帽，在摆满柜台前挑挑拣拣。似乎是感觉到有生意了，房叔的脚步匆匆，手里拿着一捆手套们还有一套跟医生的白大褂一模一样的一套衣服，塞给了我。看着身后那些人指着的骨灰盒，赶紧走进柜台拿了出来：“这个三千，看看，上好的陶瓷，要是定做墓碑的话还可以便宜点。”叶言并没有急着走，而是颇有兴致的看着房叔卖骨灰盒。至于我，这里面的弯弯绕完全没搞清楚，只知道一套下来就是我一个月的工资钱，果然死人比活人会花钱啊。眼见着单子定了下来，叶言对房叔说道：“我带云哥去熟悉一下。”房叔忙着收钱，摆了摆手让我们赶紧走。
　　超市跟停尸间的距离很近，而且门对门，中间听着几辆灵车，叶言似乎看到了几个司机，象征性的点了点头。“我们殡仪馆呢总共只有两辆灵车，还有两辆是私家做死人生意挂靠在我们殡仪馆的，还有四辆是公家的，到时候拉尸体，距离那个殡仪馆近就往哪里送。其他的人你只需要认识就行了。要记住的是我们的那俩辆现在他们都不在，晚上爷爷要介绍的，我先带你去停尸间看看。“
　　停尸间一共有两个，靠在一起，挺尸间往里最里面是化妆的地方，还有些公家的尸体，和一些需要化妆的已经不成人形那种。挺尸间跟烧尸炉隔着一条走廊，这里站满了人，全是死者家属，走廊里面有个小房间，是取灰处，这个后面就是烧尸炉，取灰处的东边有一闪铁门，是紧紧关着的，那些经过特殊处理的尸体就会从那扇铁门后面推进来。
　　我一边跟在叶言身后进入走廊，第一感觉就是风很大，穿堂风，一阵一阵的，再加上常年晒不到太阳，吹来的风都是阴冷阴冷的。我顺着走廊往前走，出去，左边一看告别厅，里面传出来的哭声尤其的大。是家属最后告别遗体的地方，右手边，殡仪馆，一些家里有权有势的，或者搬到城里不能在家里入殓的都在这里举行。现在门是关着的，毕竟我们这里只是个小地方，没那多权贵。
　　火葬场的大体布局就是这个样子，不过，我们这里，旁边还有座桥，桥下是能走人的，桥的那边，就是公共墓地，准确的来说也是归我们殡仪馆所有的。叶言看着我的脸，顺着叶言所指的方向我已经大致知道了墓地的方向了。叶言满意的啪啪手，然后抽出衣服手套给我：“带上，我们去里面了。”烧尸炉跟外界是完全隔绝的，从这里我们进不去，只有从那间特殊的停尸间才能进去的。
　　铁门外面有一层铁栅栏，栅栏上开了一个口子，刚好够停尸车和一个人进出，打开铁门后，除非有人把头伸进去，否则视野是完全看不见里面的。
　　回到停尸间，戴好手套，看见了一个跟我身穿一样颜色白大褂，那人推着一辆空的停尸车，走了进来。叶言走过去，那人楞了一下，停下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口罩，然后还有一串钥匙，就在此时，一身轻响，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那些家属可能因为太悲伤而没有听见，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可是看着叶言和那人所看过来的方向，看来我没听错。那人在叶言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叶言匆匆的走了过来，拉着我打开铁门，不顾那些家属怪异的眼神走了进去。我看着有点紧张的叶言问道：“怎么了？”“刚刚那把伞动了。”
　　我们这里的习俗，在人死之后，尸体上了挺尸车，到进烧尸炉这段时间会在死者的头部放上一把黑色的，而且是撑开的，刚刚那句尸体头上的伞在没有人动的情况下，动了，虽然很轻，但还是被他俩捕捉到了。
　　我回想了一下，那个声音，然后没有放在心上，戴好叶言给我的口罩，就听见身后停尸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是之前那个男人。”就是这个尸体了，跟我进去吧。“男人的声音很柔，有点女声的味道，很有辨识性。我和叶言跟在男人的身后，进去了。
　　烧尸炉的味道很不好，就算是带着口罩，还是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这味道很有特点，会留在鼻子里久久不散，如果一次性吸入很多的话会咳嗽，不停地咳嗽，直到适应才会停。男人走到二号炉，将焚尸炉开启，声音很小，然后利落的将尸体投了进去。
　　在一号炉子边上也有着一个人，正在操作。叶言指着这两人说道：“一号炉子的那个叫钱伯军，在这里干了五年了，二号炉子那个叫李雪一。是个男的，比你早来一年半。”。
　　“李雪一，总觉得是女孩子的名字。”我看着已经在轻轻咳嗽的叶言道：“受不了了吧，我们先出去。”
　　叶言点了点头，然后把钥匙塞到钱伯军的衣服里，钱伯军看了我一眼，对着叶言皱了皱眉，让她赶紧出去。看来叶言是这里的馆宠了，总觉得我早晚也会步入宠她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