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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少年义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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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众侠听了郭解的话语,无不羞愧。郭解已一敌多,尚且占了上风,即使控住他们的兵刃比拼内力,想来也是郭解赢面较大。这平局说法,怕是留给长安诸侠客的台阶颜面,他们如何能不理解郭解的苦心。这大侠郭解果然名不虚传,不但武功高绝,且待人宽和,为他人着想,不愧是天下侠客的楷模。
  于是众人便纷纷回劲,撤回自家兵刃,郭解也撤去了那怪异吸力,让诸侠能够顺利收势。长安侠客们收回兵刃后,皆面带愧色。樊仲子拱手说道:“郭大侠武功盖世,我们全都心服口服,这场比试该是大侠胜出。大侠今后在长安探访也好,捉凶也罢,都请尽情驱使,我们兄弟都绝无怨言。”
  郭解豪迈一笑,道:“樊大侠太抬举郭某了,今日比试本就是平手局面,郭解不过第一个提议罢手罢了。既然郭某没有胜出,那么先前说的随意在长安调查就此作罢,但郭解也没有败,故而我们可以选取个折中方式,让大家都满意。”
  樊仲子听了,更是又羞又佩,赶忙说:“郭大侠说得哪里话,大侠随意调查就好。我辈都愿交大侠这个朋友。”
  “樊大侠就不要客气了,郭某也想与各位豪杰交个朋友,若是倾力调查,哪里还得闲暇与朋友们交往请教?我说得折中方式,诸位大侠不妨一听。”
  长安众侠知郭解决意保住他们的颜面,心头感激之情更胜,便纷纷拱手称谢,问道:“愿听从大侠的安排。”
  郭解拱手回礼,并说道:“与我同来的许姑娘乃是我信赖之人,况且她本领过人,将调查要务交给她我很是放心,所以我想,就由许姑娘代我调查,我便偷得闲暇,与诸君品酒论武,增进增进友谊。”
  长安诸侠闻言,纷纷把目光望向浣君,浣君也站起行礼道:“得识诸位大贤,小女子三生有幸,日后调查若是需要劳烦诸位,还请诸位不要嫌烦,小女子在此先谢过了。”
  众侠看她美丽动人,又知礼识礼,况且郭解放心把如此要务交托给她,想来她也有过人的技艺本领,便纷纷承诺保证道,许姑娘在长安便如同郭大侠,他们定会全力配合,早日查明真相,还遇害者一个公道。
  郭解见长安诸侠已然同意自己的安排,又转头问籍福道:“郭某的安排,籍福先生以为如何?”
  籍福本就奉了太尉武安侯田蚡的命令,若能息事宁人再好不过。如今郭解这强龙不打算出头调查,而是委派一个二八芳华的美丽少女,想来纵然这少女在娘胎里便习练本领、通晓人事,也赶不上郭解这绝世高手的非凡手段和丰富的经验与阅历。怕是可以说也算是息事宁人了,哪里还能不同意?于是忙点头称赞郭大侠的英明。
  郭解微微一笑,又转头去问灌夫道:“灌大人以为如何呢?”
  灌夫本就看籍福不顺眼,加之丞相魏其侯窦婴特意嘱咐他务要促成大侠郭解的参与调查,以安北道姚氏之心。这小姑娘花容月貌,本是令人难以拒绝,可若是比之丞相所托,孰轻孰重灌夫还是分得清的,于是便要出言反驳。
  他刚要站起身来,对郭解的安排提出异议,就感到旁边有人将自己拉住,回头一看,拉住自己的竟是姚氏三杰的老大姚无极,就见姚无极向他微微摇头,灌夫十分诧异,以北道姚氏的强横与凶悍,竟然也同意让个小丫头调查自家高手身陨命消的原因,实在是奇怪。
  姚无极却没有给灌夫做出什么解释,他一直盯着浣君的佩剑。原来,这姚氏三杰本就是北道姚氏家族的高层人物,三人乃是一母同胞,这姚无极又是三人中的大哥,所以很早就作为家族实际掌权人物之一参与到了家族运作中了,故而他熟悉了解盗门与自家的关系,也清楚盗门二圣的地位。那女娃的佩剑,分明是二圣中除郭解外的另一人,林娥林青素的贴身宝剑,郭解说她与自己关系匪浅,想来那曾经武林的煞星林青素,也与她有着莫大的联系。想到这儿,姚无极拱手说道:“我们姚氏三杰也同意许姑娘调查姚益的死因,希望许姑娘莫辜负我等的信赖。”
  既然苦主家人尚且同意,那灌夫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悻悻作罢。郭解又看向张骞剧昶等人,张骞本就对浣君有莫名的好感,自然没有什么异议。郭解见众人皆无异议,便大笑道:“此事就此敲定,郭某也算是给家姐一个交代了……檐上的小朋友,我们已经诸事议定,你还有何见教,不妨下来站在堂中央堂堂正正地说清楚。”
  众人皆是面带疑惑,不知这郭大侠在和谁人说话,只听堂外檐下传来一阵男儿笑声,接着有个声音道:“郭大侠名不虚传,我本以为自己瞒过了堂中众多高手,还有些许得意呢,没想到还是被郭大侠所察觉,真是天外有天。”
  话音刚过,就见檐下,一个少年现出身来,他轻盈一跃,跃进了大堂中央,对郭解拱手道:“今日得见大侠,实在是三生有幸。”
  浣君见了那少年模样,不觉惊异的“咦”了一声,这少年非是旁人,乃是那日为了扬名不顾苦役死活的“仗义”少年。听见浣君惊疑的声音,他便回头一看,正正好好见到浣君的美丽容貌,他竟然看呆了,嘴巴都忘记了合上。少年那日只顾自己树威扬名,根本就没注意旁人,否则以浣君的眉毛,想来他也是不会忘记。
  “小朋友,还未请教高姓大名,今日来此是为何啊?”郭解打断了少年的花痴。
  少年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出了窘,赶忙回答郭解的话,以掩盖窘态,道:“晚辈叫义纵,乃是个长安游侠,今日是蜂太后娘娘的命令来此的,国舅的亲信被杀,太后很是挂念,便托我查清真相。”
  这少年言语嚣张,连太后的命令都用“托”字。张骞听得他的名字,轻轻“哦”了一声,显然对这义纵早有耳闻。
  卫青见他识得这少年,便问道:“子文兄,你识得这少年?”张骞回答道:“我与他素未谋面,但很早便听说太后身边有个贴身女医官,名叫义姁。据说义姁有个弟弟,乃是长安一带的游侠,名字叫义纵,想来就是这个少年。”
  浣君与姚氏三杰却在想,这少年真是古怪,年纪不大,看着身手也并非绝顶,为何躲藏起来自己发现不到?难道这少年武艺已高到了驾轻就熟,随意表现自己功力高低的自在境界?浣君初时便见过他的出手,殴打那些不会功夫的差役还可以,但真要说功力超绝,怕是也不见得,为何会有这般鬼魅的形藏?
  他们不知,这少年其实并没有什么惊人的武功修为,他自幼便混迹市井,虽说是游侠,但一身本事大多师从鸡鸣狗盗的贼偷。后来他姐姐富贵了,他就卖了那群旧时的“良师益友”给内史,也就是酷吏宁成。他靠着这手“投名状”,竟从宁成那儿学到了缉盗追踪的本领。这少年既学得了“鼠”的本领,又学到了捉鼠之“猫”的本领,也算是一代奇人了。不管是“猫”还是“鼠”隐蔽行迹,藏匿身形的本领都是吃饭的看家本领,故而他这手躲藏的本领,怕是天下无双了,若不是郭解惊人的修为,也不会发现他这个“猫”中之“鼠”了。
  郭解微笑道:“义纵少侠年纪轻轻,却得太后的信任,真是年少有为,但不知少侠何故躲闪起来不肯见人啊?”
  义纵听了前半句,这名满天下的大侠郭解竟然称赞自己,他竟兴奋得面露红光。待到后半句,却听出了别样味道,似乎郭解在嘲笑他年纪轻轻不学无术,竟学些歪门邪道,鸡鸣狗盗见不得人的本领。内心兴奋的火热之情顿时一凉,换成了一股强大羞意,脸却更加红了。
  郭解恐怕并没有如此意思,这少年义纵本就敏感偏激,想来不喜别人讨论自己的出身,况且他心性狭隘,一点小事都记在心头,他愧意过后暗生仇恨,竟在心里把这笔账算到了天下游侠的头上。这一句话的误会造就下来,竟引发了后来武林中的一场腥风血雨,但那毕竟多年之后了,在此就不过多赘述了。
  “这长安大侠们也没有邀请我这个小人物啊,我不请自来,哪里好意思登堂入室?但太后的命令,我务必遵从,所以这鬼影杀手的调查,我还是一定要参加的,”义纵阴阳怪气地说道。
  张骞微微皱眉,这义纵名声可不大好,他出卖同伙,换取酷吏宁成信任,又学会缉盗本领,转手为宁成抓捕昔日同行,抓捕到的无不严刑拷打。张骞谦谦君子,这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他实难接受,心里已然打算,自己独立查清真相,不和这义纵有什么牵连。
  浣君本就在之前见过义纵为了扬名不择手段,今日见他举止跳脱轻浮,心中更是不喜,也是打定主意,调查时万要避开这张扬少年。
  籍福却在心里暗暗叫苦,太尉大人虽未和自己言明,但他也隐约听出了武安侯的意思,恐怕这事情查的越清楚,对君侯越不利。可王太后一届女流,不知这其中深意,还以为自己心爱的弟弟被人欺负,还召开这跳脱少年游侠来给弟弟“讨公道”,真真是帮了倒忙,自己还是要马上回报太尉,让他早做打算。
  一时间在场众人各怀心思,整个会客大堂陷入了沉默。郭解见状,笑道:“太后乃是武安侯的长姐,为了弟弟派人调查也是常情,我们怎么敢阻挠少侠呢?”。
  义纵闻言,笑道:“多谢郭大侠。”
  郭解笑着摆摆手,这时赵王孙起身,原来他见堂内气氛尴尬,且天色已晚,他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况且此处离长安较远,恐怕此时城门已闭,难以返回。我已备好上等客房,请各位贵宾务必多留一晚,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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