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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拓跋氏天命已尽 宇文高两家分魏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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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芒星坠世的时候,北魏孝武皇帝拓跋修正跪在宗庙的大殿内。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拓跋修告之。”
  “自太祖宣武皇帝建国,我大魏享国已有一百六十三年。修继位后,发誓追随宣武皇帝、神武皇帝之志,励精图治,张我大魏威名,统一天下。但是,大魏遭逢尔朱氏河阴之变,如今朝廷内外奸臣当道,高氏一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今日,修派遣刺客诛杀奸臣高澄,列祖列宗在上,保佑大魏,保佑不孝子孙。”
  拓跋修刚刚祷告完毕,宗庙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人慌忙的闯了进来。
  “侍卫,给朕把这个擅闯宗庙的贼子拿下!”
  拓跋修大怒,话音刚落,却见闯进来的那个人跪倒在地,高呼道:“恭贺陛下,贺喜陛下!”
  “刚刚天有异象,白色大芒星坠世,臣已经卜算一卦,按卦象解,高澄必死,陛下可以高枕无忧了!”
  孝武皇帝定晴一看,闯进来的这个人正是他的心腹,大司马斛斯椿,正是他们两个人制定了刺杀高澄的计谋,赶紧问道:“大司马快快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微臣过于莽撞,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快快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拘于这些礼节。”
  “陛下,”斛斯椿慌忙爬了起来,说道:“刚刚天空中有白色大芒星从西方而来。西方白色,主凶兆,大芒星坠于邺城方向,臣起一卦,高澄必死无疑!”
  拓跋修听到斛斯椿这样说,兴奋的有点手舞足蹈,连连问道:“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随即转身再次跪倒,跪拜之后说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拓跋修和斛斯椿所要刺杀的高澄,即是北魏持节大将军,相国,封齐王,并加殊礼,即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可谓已经达到了权力的巅峰。
  就在一个月前,高澄刚刚击溃北魏境内的建州叛乱,正在高氏一族的大本营邺城修整,和弟弟高洋、杨愔、崔季舒、陈元康等心腹密谋夺取拓跋氏政权的计划,不过,计划并不周详,传到了拓跋修的耳朵里。
  拓跋修本来就是高澄的父亲高欢所立,这些年来作为傀儡皇帝,受尽了屈辱,虽然表面上对于高氏表示屈服,但是背地里面常常以汉献帝自比,不露声色暗自培植自己的势力,笼络了大司马斛斯椿等一批朝臣。
  斛斯椿建议先下手为强,他本来就认识一批死士,和号称天下第一的神秘刺客组织黑杀也有往来,并且早早在高澄身边安排了一个卧底。
  这个卧底就是负责高澄膳食的兰京,他本来是南梁将领兰钦的儿子,在北魏交战的时候,兰京和弟弟兰中被俘,两个人都被分配到高澄府中。
  起初,高澄爱好兰京和兰中的美貌,对两兄弟极其宠爱。不过,后来高澄爱恋琅琊公主,逐渐淡漠了兰京和兰中。兰京由此产生了想要回归南梁的想法,却被高澄拒绝,并且遭到了高澄的羞辱,因此他们兄弟俩对高澄怀恨在心。
  高澄极其宠爱琅琊公主,为了不被打扰,他自恃修为甚高,常常身边不带侍卫。
  崔季舒擅长卜卦,就在几天前,他刚刚为高澄卜算一卦,得到的是大凶之兆,因为他劝说高澄留意,但是高澄刚愎自用,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这一天,高澄召集杨愔、崔季舒、陈元康三人在邺城东柏堂议事。
  忽然间,兰京未经传唤,拿着食盒走了进来,说道:“齐王,这个是琅琊公主特意让后厨制作的松茸鹿糜,还请齐王享用。”
  高澄看着兰京神色有点慌张,忽然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梦,大声呵斥兰京,把他赶了出去。
  “我刚刚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兰京这个奴才竟然用刀砍我,再看他刚刚神色慌张,莫非这个奴才真的有二心?”
  崔季舒听到高澄这样说,着实吓了一跳,再推及他几天前卜卦的结果,赶紧说道:“大王,这个实在是大凶之兆,请大王立刻诛杀兰京、兰中兄弟。”
  “崔大夫说的对,兰京兰中毕竟是南朝人,狼子野心,散会之后,我必然诛杀他们。”
  由于高澄从来不带侍卫,所以兰京被从东柏堂赶出来以后,根本就没有走,而是就躲在门外,正在偷听,听到高澄和崔季舒的话后,吓得一哆嗦,知道今天是自己大好的机会,必然要先下手为强。
  兰京早就已经联络好了弟弟兰中,还有一批斛斯椿手下的刺客死士,他推开东柏堂大门,笑嘻嘻的看着高澄。
  “你这个狗奴才,还敢回来,看我怎么杀了你。”
  高澄看着兰中冷笑的看着自己,心中也有点害怕,大声的呵斥。
  “你要杀我,看我今天先杀了你!”
  兰京大喊,抽出随身佩刀,呼啸一声就冲了上去,兰京、刺客死士从四面八方冲进了东柏堂。
  兰京兰中两个人是将门之后,他们的父亲兰钦是天下闻名的大将,虎父无犬子,两兄弟修炼天赋上佳,打小修炼刻苦,所以两个人境界修为不低,再加上一大批刺客死士,他们这一次突然袭击可谓是十拿九稳。
  反观高澄这边,除了高澄以外,剩下的全是文官,只有杨愔稍微有点修为,也不过就是三重天而已,崔季舒和陈元康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兀自高澄修为境界高深,也抵挡不住,瞬间崔季舒和陈元康被杀,高澄被重伤,只能躲到了床下面。
  只有杨愔坐在大堂门口附近,他为人又机灵,一看情势不好,早就跑了出去。出了东柏堂,直奔西柏堂,高洋正带着大批的侍卫守在那里。
  其实,高洋他们在西柏堂已经听到了喊杀声,第一时间,他即刻带着侍卫冲向了东柏堂,早就看见杨愔像个小麂子一般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杀手。
  高洋修为甚高,大呼一声,手起刀落,已经把刺客劈杀,直往前冲。
  “齐王遇刺!”
  杨愔此刻瘫倒在地,嘴里兀自叫喊。
  然而,东柏堂内,高澄躲藏的大床已经被掀开,他身负重创,奄奄一息,哪里还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狗贼,我们两兄弟这几年受尽你的污辱,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兰京大骂,和兰中两个抽出佩刀,在高澄身上一通乱砍。
  可怜高澄一代枭雄,最后竟然落得个被手下奴才剁成肉泥的下场,时年不过二十八岁而已,真是可悲可怜。
  正在此时,高洋带着侍卫们已经赶到了,瞬间将兰京兰中兄弟全部杀死。
  看着大哥的尸体,高洋先是惊骇,悲伤,而后突然狂笑起来。
  周边的侍卫们看到高洋狂笑,一个个都被吓得不知所措。这会,杨愔也回到了东柏堂,看着狂笑的高洋,他心里最清楚不过其中的原因了。
  原来,高澄和高洋是同胞兄弟。
  高澄从小就聪明早慧,而且长相十分漂亮,讨人喜欢,深得父母的喜爱。等到他十二岁的时候,身材伟岸修长,容貌雄伟,神情俊爽,气质超凡,甚至比成年男子还要威武。而且,他天赋异禀,修炼境界高深,还能谋善断,政治天赋突出,有领袖气质,已经随着父亲高欢出入朝廷,高欢数次以天下大势询问高澄,他的辨析、论断全都得到高欢的赞赏。
  十五岁时,高澄入朝辅政,加封领军左右,京畿大都督,少年得意,精明强干,远远超乎人们对他的期待,整个朝廷上下都赞赏不已。
  所以高欢死后,高澄自然而然的继承高氏的势力,表现出来更加令人叹为观止的能力,几乎平定了北魏境内,天下都已经传言高澄将废掉孝武皇帝,自己登基做皇帝。事实上,高澄也确实如同传言一般在准备。
  反观高洋,出生的时候有异兆,而且貌恶体臭,小时候沉默寡言,和傻子一般,从小就被母亲娄昭氏厌恶。等到高洋长大,身材短小,皮肤黢黑,而且覆盖有一层黑鳞,再加上没人赏识他,他刻意装傻,兄弟姐妹全都轻视他。
  不过,只有父亲高欢慧眼识英才,认为高洋其实大智若愚,聪慧过人,又明静英达,深沉有大度,并且称赞他说:“我这个儿子的远见卓识要超过我。”
  实际上,高洋确实天赋异常,而且默默刻苦修炼,不知不觉中已经达到了赤练天。
  高欢最喜欢地自然是嫡长子高澄,刻意把他当做接班人培养。高欢虽然觉得高洋长得太丑陋了,但是毕竟高洋才能在那里摆着,所以也给予高洋很多历练,让他掌握了一定的军权。
  高澄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是池中之物,他也乐于这个弟弟做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所以兄弟俩一直相处的很和谐。
  但是,兄弟之情还是产生了巨大的裂隙。
  高欢为两个儿子高澄和高欢指定了婚事,因为高澄是他刻意培养的接班人,他指给高澄的是北魏清河文宣王拓跋亶之女、当今孝武皇帝之妹拓跋仲华,而高欢为高洋指定的是上党太守李宗希之女李祖娥。
  李祖娥天生丽质,花容月貌,据说鸟雀见了她都会多叫几声,春天百花见了都不敢开放,真可谓是“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容”。而且,李祖娥出身高门士族赵郡李氏,重视家教,具有优良的文学修养。
  虽然拓跋仲华也是荣德兼美,但是高澄心里却是惦记着自己这个弟媳,觉得李祖娥不应该嫁给长相丑陋的高洋。他经常找机会接近李祖娥,甚至调戏她,并且数次在李祖娥面前折辱高洋。
  但是,高洋看在眼中,却隐忍不发,导致高澄更加瞧不上高洋。
  不过,高欢死后,还有一个人看出来高洋的心志,那就是杨愔。
  他出生名门望族弘农杨氏,因为宗族被灭,投奔高欢,被封为高欢的太原公府长史(即头号智囊),他极其善于相人,认为高洋比高澄厉害,而且高洋命格更加尊贵,似乎有九五之象。
  所以,杨愔多次在高欢面前赞扬高洋,在高澄那里替高洋周旋,在他暗中帮助下,虽然因为李祖娥的事情导致高氏兄弟裂隙,但是高洋仍旧得到重用,被封为骠骑大将军、京畿大都督,要知道这两个官位可是高欢在位时,高澄的官职。因此,高洋现在可谓是高氏家族二号人物。
  现在,高澄被刺杀,猛然失去兄长,高洋当然悲痛,但是再想一想,高澄在时,高洋作为高氏家族二号人物还能站得稳,现在兄长不在,他的叔叔、弟弟们觊觎,政敌恐怕会伺机而动,尤其是关西宇文家族。
  而且现在北魏境内叛乱未平,拓跋皇室还有一定的实力,这次刺杀说不定就是皇帝所为,高氏家族的命运沉浮就在旦夕之间,高洋自然惊骇。
  最后,高洋哈哈大笑,是因为他自己一向有鸿鹄之志,兄长被刺,正是他大张宏图,图谋霸业的大好机会。
  虽然,面前千难万险,高洋已经下定了决心。
  杨愔对高洋的志向自然最清楚不过,看着有点发狂的高洋,赶紧跪倒在地上,说道:“如今齐王被刺,请大都督即刻自封平原王,领冀州刺史,号令三军听命,为齐王报仇雪恨!”
  高洋知道杨愔平日里面对于自己的照顾,而且杨愔作为高氏一族首席智囊,如今自己得到了他的支持,他知道自己的宏图大志已经在成功的道路上了。
  高洋赶紧把杨愔扶了起来,说道:“杨长史快起,大哥被杀,我必然要为大哥报仇,如今之计,一切全凭长史吩咐。”
  杨愔也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高洋的信任,于是将自己的计谋和盘托出。。
  高洋立即指挥亲卫部队,将邺城严加看管,拘禁高氏一族所有人,并且即刻调集军队,聚集于邺城,得军三十万余。
  下一步,不管高澄是不是被北魏皇室刺杀,总之这一次刺杀给予了高洋足够的理由去完成父亲、兄长未完成的事业,废掉拓跋皇室,高家登临天下的时机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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