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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社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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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礼。是故,唯贤者能尽祭之义。贤者之祭也,必受其福。非世所谓福也。福者,备也;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者,谓之备。言:内尽于己,而外顺于道也。”
  郎朗书声,悬浮于学堂之中。这些读书之人年龄有大有小,却都穿着灰白色长袍,头戴白色巾帕,全身经过沐浴熏香而洁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这些学子早已过了鸿蒙阶段,早已开始修习五经制义。今日社稷,在学院夫子们的要求下,学子们早早起床沐浴梳洗打扮,来到学堂,温习《礼记》。整齐而协和的朗读声,悦耳而动听,那脍炙人口的章句,宛若春风般沁人心脾。一旁的老夫子微微闭合双目,仿佛在感受着和煦春风,在品尝温润的清酒,干皱的脸上不时露出慈和的笑意。
  礼有五经,吉凶军宾嘉,而祭为其最。祭对于礼仪的讲究是最为严苛的。祭,是对天地、鬼神、逝者,对无形存在的力量,心怀恐惧敬畏,以合乎道的礼仪来表达敬意和追思,并求得庇护。以“自中出生于心”而“心怵而奉之以礼”达“必受其福”。
  祭不同,礼不同,不可逾越,不然不能尽其心达其意,反而触怒受祭者。上至王侯,中至卿大夫士人,下至庶民,各有规矩。而祭有大祭小祭之别,有祭天地,祭宗庙社稷,祭祖宗族人,规模不同,礼乐不同,祭品不同。然而,诚心致意,为祭之根本。
  夫子睁开双眼,手里书卷在左手掌轻轻一敲,道,“你们已然修习了《礼记》,对其中礼之讲究也有一定了解,那么,为师要问,今日社稷,为何祭?祭谁?有何讲究?哦?哲之,你来讲讲。”
  被说到名字的是个十二三岁的男童,面目清秀,神采奕奕,他缓缓起身朝夫子行了师生礼,然后开口道,“学生说错之处望夫子指点。社稷,顾名思义为社之祭,社为何,乃后土,‘皇天后土’,后土乃土地之神,滋生万物灵长,掌大地之祸福,主四时是否丰收是否气节有序。故此,为敬畏土地之神,为求得一年风调雨顺,故此为祭。”男童说完,便垂手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夫子。
  夫子点点头道,“那又有何讲究?”
  男童想了想,道,“社祭又分朝廷之祭百姓之祭,礼制不同。朝廷之祭,当于社庙,由陛下统率文武百官,奏正乐,献三牲,焚表祷告社神。百姓之祭,当肃身正容,以牲为祭。”
  夫子不置可否,只是转过身背着手,悠悠的道,“今日乃大日,镇中乡老士绅早已准备祭祀之事,有正乐,有大典,又有雅俗之乐,为安集镇百姓感念社神庇护之大事。今日仍然让你们留堂,也是为了在你们参与社稷之前,能温故而知礼,不冒失。”
  “夫子教导的是,学生不敢失礼。”学子们纷纷起身道。
  “嗯,读书人,当心念圣贤之道,举止符合礼度。”
  “学生明白。”
  夫子回头,微微一笑道,“好了,不拘着你们了,快去社庙吧!”
  夫子话音一落,学堂轰然如潮水,学子们喧哗起来,夫子双目一瞪,这潮水般的哄闹又止息了,学子们只能按捺着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垂头缓缓步出学堂。夫子站在那里,凝望着年轻的学子们,不由得失声笑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许多人从镇子四周朝社庙方向而去,到巳时左右,除社庙外,整个安集镇都门口罗雀,除了那一盏盏高挂灯笼,摆在那里的摊子,琳琅满目的物品,人们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而沉静,宛若巨大的幕布,包裹着这个镇子。
  只是三三两两的人从家里出来,面色焦急的互相催促或互相抱怨,说是耽误了时辰,急匆匆的朝社庙而去。便是在这个时候,学堂的学子们已经出了学堂,浩浩荡荡的走在街道上。
  安集镇除了正阳学院外,还有两家学堂,正阳学院属于官办,在嘉定府可是鼎鼎有名的,而其余两学堂实力要差不少,不过也出过不少秀才举人。这些学子们身着正装袍服头戴巾帕,翩翩有度,特别是经过沐浴熏香,身上更是带着清雅的香味。这些人互相私语,面露兴奋神色,脚步沉稳而快。
  范子正拉着陈辛从巷子里出来,忽然看见那浩荡的学子,脚步一滞。陈辛吃了一惊,扫了他一眼,才朝那些学子望去。那些学子中有人显然认识范子正,忽然指着这边方向笑喊道,“范子正,《礼记》背熟了吗?”这人说完,人群轰然大笑起来,有人窃窃低语,“听说范子正到现在为止连《礼记》都背不齐,若不是他老子苦苦哀求正阳书院的院正,这小子早被赶出出院了!”“就是这样的妙人,已经成了正阳书院的典型了!”“商贾之子吗?懂得圣人之道周正之礼吗?呸!”那些声音就像是潮水一般涌来,范子正的面色已经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双手也紧紧捏着,仿佛随时要砸出去。
  “喂,乡下小子,跟着范子正有什么好,来,过来给我磕几个头,我带你入我们书院!”一个个子高大的年轻人洋洋自得的喊道。
  陈辛望了范子正一眼,朝那人望去,面色平静,眸光如水。
  “嘿,这傻小子不会是哑巴吧!”个子矮小的年轻人笑道。
  “一个蠢货,一个哑巴,真是绝配,我看此二人形容猥琐,举止神秘,说不定是有龙阳之癖呢!”一个声音阴恻恻的道。
  “欧南山,你找死!”范子正终于忍不住,怒吼道。一旁的陈辛连忙抓住他的手臂,面对着那些讥讽嘲笑的学子。
  陈辛淡淡的道,“身为学子,修习圣人之道,可是你们在朗朗乾坤之下口出污言秽语,举止言行毫无礼度,这就是你们的夫子教授你们的?而今又是社祭之日,当心怀戒惧诚敬,可看看你们,一个个穿着正装头戴巾帕,却无故诋毁侮辱他人,形容跳脱,用心险恶,你们的言行,有何面目去社庙,去祭拜社神!”
  一路上,范子正给陈辛讲了今年社祭的一些事情,也知道会有学子参与社稷活动。陈辛面无惧色侃侃而言,让大街上的学子们不由得变色。刚才声音阴恻恻的年轻人目光一凝,指着陈辛恶狠狠的道,“你个乡下来的蠢夫之子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辛望着那人,那人形容丑陋,一对扫帚眉,脸上有个大痦子,让人一看而不适。陈辛淡淡的道,“口出恶言诋毁他人名誉,我说谁,难道心里没有数?还有,我是乡下人,来自穷乡僻壤,我的父母或许不如诸位父母穿绫罗绸缎日食山珍海味,可并未求诸于诸位,我们所穿所食皆为自己辛勤所得,诸位呢?尔如此诋毁家父母,夫子所授圣人之道,你是用屁股学的吗?”陈辛的声音忽然冷冽下来,身上不自觉的浮出一股让人生畏的寒息,那双眸子更像是冷刃一般。一旁的范子正不自觉的浑身一颤,呆呆的望着陈辛。
  而那些学子更是目瞪口呆,脸上有痦子的年轻人抬手指着陈辛,气的浑身哆嗦。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声音忽然厉声喝道。
  学子们浑身一颤,缓缓转身,便见到老夫子气的须发颤抖,抬手直指着他们。
  “老夫平日是怎么教你们的,你们是怎么修习圣人之道的,现在倒好,一个个不干正事,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逞口舌之利!”老夫子眸光阴沉,流转间落到陈辛二人身上,却颇为注视陈辛。“你们是正阳学院的学子?”
  范子正似乎认识老者,连忙行礼道,“学生范子正见过先生!”
  “唔,我认识你,”老夫子道,“课业都完成了?”
  范子正道,“没,不过今日社稷,学生与同伴欲前往社庙祭拜。”
  老夫子点点头,却望着陈辛,道,“年轻人当以课业为正,贪玩游戏只会荒废时光,届时悔之晚矣!”
  范子正和陈辛连忙躬身道,“谢先生提醒,学生铭记在心!”
  老夫子嗯了一声,望着自己学院的学子,面色一凝,提声喝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社稷典礼就要开始,再不过去,难道要扰乱典礼不成!”
  “啊!”众人如梦初醒,连忙躬身告辞,纷纷朝社庙方向而去,只是那脸上有痦子的男子却狠厉的瞪了陈辛一眼,才随人而去。范子正和陈辛正要离去,老夫子却忽然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啊?”陈辛惊讶的止步望着老夫子。
  “你不是本地人,是最近才来?”
  “额,是,学生陈辛随二伯前些日子方才搬到镇上。”陈辛道。
  “入学籍了吗?”
  “还未,二伯正要带学生去办理。”
  “听你言谈,已过了鸿蒙,现在在学些什么?”
  “家中方才找了个先生辅导学生,过些日子要学策论。”
  “好好学习,争取今年院试能参加,取得好名次。”老夫子言辞和蔼的道。
  “谢先生教诲,学生定当勤加学习,不敢辜负家人厚望。”
  老夫子点点头,目光落在范子正身上,道,“你有上进之心,却无权变灵活,更需日夜勤奋,所谓勤能补拙、笨鸟先飞,正是此理,若徒有上进之心而无加倍努力,也是枉然。”
  “学生明白!”范子正垂头道。
  “去吧,社稷就要开始了,见识见识对你们有好处。”
  陈辛稽首道,“多谢先生今日提点之恩,学生这便去社庙。”
  “先生,我们走了!”范子正说道。瞬即,两人不急不缓的朝社庙方向而去。老夫子站在那里,目光悠悠的望着两个年轻人的背影,伸手抚摸着颔下白须,喃喃自语。
  2
  社庙前,人山人海,密密麻麻,将安集镇甚至附近几个镇子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社庙是社神之庙,为当地百姓在官府准允之下所建造。皇天后土,谁最大,天地最大,人居天地之间,为天地之生灵,受天地统御庇护。因此,人,敬天,敬地。
  天空的乌云淡薄了许多,隐约可见云层中微弱的光斑。
  铜钟响起,鼓震七遍,乐器旋出严肃庄重的音符,在天地之间漂浮。
  社庙横六纵三,宽阔十八丈,用大理石建筑,外面是白色的泥灰,顶上用琉璃瓦覆盖。正门两侧有小门,正门用铜皮包裹,门手是黄铜兽首,一尺门槛,厚重方正,朝里面望去,可见玉石雕刻塑像,塑像前是一方四足青铜鼎,鼎里蜡烛高立鲜香簇簇,烟火袅娜。
  社庙前,有七十二级石阶,石阶下是广场,两面黄旗招展。
  人虽多,却井然有序。随着仪式开始,人们肃穆而望。
  此时站在石阶之上的是个耄耋老人,此人身材干瘦,穿着一袭黑色长袍,腰束靛青色大腰带,头戴儒冠,双手捧着黑色绸缎,佝偻着背,迎望着社庙之内的塑像。钟声遁落,老者缓缓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双手捧着绸缎横在地上。
  人们紧紧盯着老人,而老人却仿佛睡着了一般匍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展开的双手微微一动,咚!鼓声起了,铛!钟声也响起,瞬即听到弦琴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如清风,如流水,缥缈如烟。老人颤抖的身影缓缓跪坐而起,佝偻着背站立在那,手捧绸缎,须发颤栗。
  “兹有天地,后有阴阳,衍生万物。天道居上,地道居下,人道居中,道生为一。人有今生,赖天地承载、灵韵滋养,生产、开化、学识,为邦为国,芸芸众生。天有日月,地有四时,人间有祸福;仰赖天地神灵、万千造化,夕惕若厉,不敢忘恩。天恩晃荡,地德若渊,庸碌小民,承泽浩浩,当以诚心正意,以薄礼上告天恩、下体地德,以敬神明。皇天后土,后土垂怜,四季有常,天地丰沃,小民生息。敬,敬,敬!”
  老人说话间,又再次跪下,然后身体匍匐在地。而在此时,四周的人纷纷跪在地上,嘴里喊着“敬”,声音汇聚,浩浩若若,直震云霄。而钟鼓之声徐徐扬起,弦琴之音化若流风快雨。
  老人再次起身,口中抑扬顿挫说道,“安集镇全体居民,上有老弱,下有襁褓,无论男女,感念后土之恩,齐聚于此,敬念厚德,感恩庇护。冥冥神灵,垂怜我等心意,屈尊前来,接受民众敬意,敬!”
  “敬!”
  一个身材瘦长须发皆白的老人从社庙走出,来到耄耋老人的面前。耄耋老人垂头跪坐,双手托着绸缎平举头顶。老人接过绸缎,托举而起,目光炯炯望着广场上的人。
  “敬!”
  人们纷纷回应,“敬!”
  老人托着绸缎转身步入社庙。这个时候,石阶下方早已恭候的乡老士绅列队拾阶而上。而横站在前的一群学子,展开书卷,齐声吟咏。
  钟鼓交融,弦琴悠扬,长号呜呜作响。
  学子吟咏完,一头牛、一头猪、一头羊已被抬入社庙,鞭炮在社庙门外炸响,哔哔啵啵,纸屑乱飞,烟雾缭绕。一直站在广场的人们,这个时候分作数列,朝社庙缓缓而行。人们从社庙门口绕过,又回到了广场,如此繁复。最后,当鞭炮尘烟消散。耄耋老人和一直在社庙里的老人并肩而出,手里拿着的却是一面旗帜,旗帜绵厚宽大,被折在一起。而一个相对年轻的男子手里端着一碗灯油,小心跟在两位老人的身后。
  乡老士绅站在社庙门外,见到三人过来,当中一个身材肥硕的男子快步迎了上来,跪在地上,双手举起。又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同样跪在地上,双手平举。耄耋老人与社庙里的老人对望一眼,然后将旗帜交到了肥硕男人的手里;而端着灯油的男人一手沾了沾灯油,然后弹指将灯油溅落在跪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脸面上,遂将油碗交给了对方。
  肥硕男人和中年男人缓缓起身转身,然后齐声喊道,“敬!”
  人们欢呼雀跃,大声跟着喊道,“敬!”
  原有的井然有序,顷刻散乱,连钟声、鼓声、弦琴之声、长号之声,此时也变得欢快热烈起来,更别提后面加入的锁拿、铙钹、缶等等几十件乐器,瞬息间,声音如沸水,喊叫如嘈杂,激烈迸射。那在广场两侧早已等候的戏班子,这个时候仿佛得到了指令一般,开场了!
  3
  陈辛和范子正挤在人群里,范子正不停的在陈辛耳边说着什么。
  “你知道那老头是谁吗?听说已经有九十岁高龄了!那可是我们镇上最有德望的人,以前还当过礼部参政呢!他是我们镇上的大户,是解缙解老先生,一手草书闻名大江南北。
  那个老头知道是谁吗?那是庙祝,是社庙的管理人员,跟在他身后的是他儿子,也算是子承父业,都是有德行的人。
  你看到那胖子了吗?对,就是那个走起路来肚皮一晃一晃的,那是我们的县令大人,他也是我们本地人,姓张名武德,是元庆五年的进士,说起来还是我们的师兄呢!
  喏,看见了吗?那就是我爹,在当地也算是有些威望的,只是,哎,不说了!典礼已经结束,现在是庆祝时间,我们去喝酒还是留下来看戏!”
  陈辛望着济济人群,耳边充斥着叫喊和欢呼,以及那急促的音乐之声,望着范子正,眨了眨眼睛道,“今日没有课业了,怎么都行!”
  “哈,那我们去看戏,这两个班子可都是闻名遐迩呢!左边这个是沁园春,右边这个是阳关雪,一个善舞一个善唱,都是非常具有特殊的。”。
  陈辛心中没有具体打算,所以由着范子正来安排,两人便来到了右侧这边这个阳关雪的戏班子这边看戏。此时,人们纷纷围拢过来,将两个戏班子堵得是密密实实,不时听见有人朝那唱戏舞蹈的人大喊,还不时扔东西上去。而一些人已经散开,安集镇大街小巷琳琅满目的物事以及活动,精彩非凡,所以,此时的安集镇到处都是游玩去了去处。当然还有些人本就做生意,此时典礼结束,自然马不停蹄的往回赶,这其中自然包括范子正所谓的爹。
  范子正的父亲目光逡巡,扫了一眼广场,却没见到自己的儿子,脸上浮出焦虑的神色,似乎心里有急事,便收回目光,对自己的仆人马六低声耳语几句,一转身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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