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我也

　　肥腻的秃顶中年大叔果然没来登机。
　　登上大型客机前，马熵搞明白了几件事。
　　他现在正以某种怪异的方式参加着名为“神选”的活动。无论目前所发生、像是在电子游戏、影视作品内进行的一切，对于人类文明来说能不能理解，马熵可没法理解。
　　自己是怎么从床上一下子来到一个和游戏近乎完全相似的岛屿上，自己和那些出现的女子们是怎么在光中进行移动，这些行为在虚构作品中出现得多么频繁与常见也好，发生在马熵自己身上了，那可有些瓦解他先前一直接受过的理性训练与智识教育所形成的世界观了。
　　想要一下子把这些抛诸脑后，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来，并没有那么轻描淡写可以做到。
　　再来，虽然由于那些奇奇怪怪的女孩子们，使得马熵错过了似乎是关于这个活动的教程部分。凭借刚才秃顶男的一番话，和自己对身上多出来的这部山寨橙子电话里应用商店的研究，他有了有基础的认识。
　　尽管他记不得自己是通过什么方式，触发了参与“神选”的条件，却也和所有人付出了十足的代价——参与费。
　　按照目前的情报推断，参与者们在“神选”之中获得的点数，可以用在应用商店里购买东西，也可以用来偿还由自己对这套“神选”系统的负债。负债由参与费和不慎在活动中“被击杀”的“复活费”所组成。
　　可是应用商店里空空如也，就连解锁里面有什么商品这一项，都需要至少十点的费用。对此，看来在第一次获得点数前，还没有什么参照物，能够了解十点是什么概念。
　　这还不算糟，马熵有点后悔，大家怎么就一时被糊弄过去，没有去问问那个应该参与了多次活动的秃顶男，到底有什么手段获取点数。从方才登机前的讨论来看，获取点数的途径竟然没有被包含在教程里，其余四名队友也一筹莫展。
　　“喂喂，老哥，老哥？你是你们队队长什么的吧。”
　　走道对面座位的人探头，打断了马熵烦杂心情下的缓速思考。
　　那人说得好听长得很会活络，说得难听感觉有些贼眉鼠眼，他又说：“老哥，你们这么静啊，都不考虑考虑买点菜鸡？”
　　买点菜鸡是什么鬼，马熵托着腮嗯了一声，装作敷衍万分爱答不理，实际上是深怕对方看出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老哥你有意思的话，开个价呗。这回十六组里人，我们就抓着三队根本不打算打的菜鸡。也没有其他家做生意，就我们这家，别无分店啦。”那人看到马熵没一口回绝，热心地探过身来，“你们要买，我苏某保证不出岔子。个个都在哨兵站里站直咯给你远处打头，保管拿最高点数。”
　　“哦。”马熵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心通通得跳。
　　“老哥，你再不给个话，我这也过时不候啦。”见马熵没点反应，那人急了，“价格我不能给到太优惠。但这样，你看，有两队人上周活进过前三，现在很是不急赢，急着要多点点数花。从人头上直接赚是不成，我可以叫他们在去约定好的地方给你们送前，多搜刮点物资。这交易再合适不过了。老哥你说一声，我现在就动身给你联系。”
　　马熵一下被逼到角落了，他只好回应：“我队友不太愿意弄这些门道。”
　　那贼眉鼠眼的人嗤了一声：“哎哟，这么本事。倒没怎么见过你们，该不会是新来的吧？”
　　马熵不回话，没想到那人更乐了：“还真是新人，赚到了赚到了。”
　　说罢，那人就从位置上跳了起来，无视飞机起飞的警告，搓着手从走道里走了出去，末了还不忘回头瞅一眼马熵。
　　坐在马熵左侧的女孩，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声称自己叫徐颖皖，她和左侧叫蔡项阳的少年似乎一直在争论。等到马熵这边谈话结束，立刻向马熵问到：“怎么了，难不成在这种地方遇到熟人？”
　　马熵有些心虚，从结果看，自己似乎不小心泄露了关于团队的重要秘密，他说：“不是，别人来搭讪。”
　　“搭讪！？向等会要互相开战的人？”徐颖皖不爽写满脸上，往后重重砸进飞机座椅里，“真没意思，难道在玩心理战。等会要是能遇上就好了，给他身上开几个孔。”
　　“可能是心理战，但是可能还有其他意思…”
　　马熵拍了拍前面的座椅椅背，让坐在前面的另两个人也来凑着一块听听他刚才的谈话。
　　说明了大概意思后，马熵补充：“这活动可以多次参与的性质，把战场都延伸到场外去了。看来有些人把自己在一轮活动中的命都拿来做交易，来换更多的点数。如果，呃，你们有人认为这样也行的话，也可以投票表决一下我们是否要这样做。”
　　“还没开始就算好投降了？”蔡项阳也是个把情绪摆在脸上的人，三等分的脸上是又震惊又生气又好笑。
　　“这主意听起来不好听，倒也理智。”上班族也发言了，他让大家叫他阿凯，这倒比那两位上来不假思索报本名的人正常些，虽然马熵也自曝姓名，但毕竟听上去像是假名。
　　上班族阿凯继续说：“既然能形成这样的自发行为，极大概率意味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可能。一是，这系统是正和博弈，即便套着互相残杀的皮囊，但实质上却形成了足够的套利空间，可以让所有人联合起来薅这系统的羊毛。”
　　阿凯的话立刻引起了马熵的注意，他感到这里似乎有一个自己的同类。
　　“你说得真绕口，另一种可能呢？”徐颖皖看阿凯有停顿，立刻追问。
　　上班族叹叹气：“另一种可能就是…这系统比我们想象得还要黑暗的多。即便它是零和甚至是负和博弈，但惩罚过于骇人和残酷，逼着没有能力维持胜利的参与者们最后形成了这种交易市场。”
　　这话让团队陷入短暂的沉默，系统的播报音再一次从各人手机上传出。
　　*离进入空投区还有30秒，请做好准备。
　　蔡项阳有些不高兴：“如其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增加胜率。我可不是为了从现实里逃避才参加到这个活动里的。虽然完全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徐颖皖立刻表示了赞同，就连一直一声不响的可怖森女莫吉安娜（这显然不是真名）也在前座大幅摆下脑袋作同意状。
　　“我也这么认为，”马熵只好说，“我也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