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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扉页少年 / 13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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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关
  二月,年关将近。
  嘉儿的问题虽然再一次的从脑海中冒了出来,可依旧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应该说是我找不到一个好的办法去解决它。可时间终究不会等我们将问题解决后才开始流逝,因此当我发现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后,本来想着再次翻开那本童话全集的一看究竟的,仅仅翻到了序言就又合上了书页。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孝洁打来电话时我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层毛毯。我刚拿起电话孝洁就开始抱怨,她问我怎么有气无力的。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她说奶奶最近天天都在念叨我,说我两个月都不给她打电话了!我给孝洁说了具体的放假时间后,她让我早点回家就挂掉了电话。
  春节要到了,《峥嵘》在小年夜前进行了春节前聚餐。在这个比较重要的节日前,我也第一次认真的回顾了自己在《峥嵘》并不长的工作经历。开始时确实有些担忧,也确实犯了些不必要的错误,还有些畏首畏尾的。可最后还是在大家的帮助下慢慢的将这些经历都变成了好的结果。也第一次看见了自己亲自编撰的那些故事出现在书架上的喜悦之情。认识了很多此前不曾想到过的人。当然,也是有着很多不满意的地方,可总体上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
  那天聚餐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的时间,喝了点酒,就打了车回去。为了让城市带上节日气氛,在我们都不曾察觉的时间里,城市的工人们已经将所有的街道都装扮成了灯光的海洋了。我回到公寓的时候心悦还在客厅里吃饭。她询问我是否还要吃,我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显得太过平静了,她后面就问我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显得有些不开心。事实上并没有。
  心悦的学校比一般学校放假得早,从一月底开始她几乎每天都窝在房间里。闲来无事的她开始忙着考取相关的从业证书了,又因为有些枯燥而学起了平面设计。她大概是想集天下之技艺于一身吧,虽然她觉得有趣,但总有一天那些不起眼的兴趣会成为一个重要的关键点的。我给心悦说要提早的回家去,她有些疑惑的轻叹了一句说这么早就着急着回去?不过又很快说了此前说过的那句话,‘早点和家里团聚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可那时候我想些一些和心悦有关事情情绪就变得有些低沉,可能有些突兀,可我还是忍不住的邀请了她。问她愿不愿意去我家待到年后,毕竟一个人在万家灯火的节日里独自呆在这个空房间里想必也是很难受的。心悦有些惊讶,最后还是微笑着拒绝了。想着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在公寓里呆了两天,然后在春运的洪流中排几个小时的队,之后又转车了几趟车,最后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后才赶在那天的晚饭前回到了家。到家的时候豺先生跟往常一样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围着摇尾巴。我关上车门跟出租车司道谢之后,看见鑫儿一个人在门口骑在四轮自行车上看着我。
  “孝一,嘿嘿····”
  他依旧直呼我的名字,然后骑着车赶着去报信。还没有等我走到门口,他又跑过来要坐在我的行李箱上,我就把他放在上面,推着走。行李箱还算牢固,鑫儿的也不算重。走着走着他就说
  “你要小心哦,奶奶说要打你哦。”
  我笑着问他为什么。
  “奶奶说过孝一不听话,不给他们打电话,所以也要打屁股。”
  那段时间我确实很少往家里打电话。想着我从小到大做的一些决定中,也经常会忽略了他们的存在。作为家宝男,家里人对我的保护还有宽容,我是感激不尽的。但我是否也有将他们当作了理所当然的索取呢?如果是,我想那就是一种宠溺了。这么想着,我就不免思考着家人之间相互保护里的度的问题了。
  “回来啦。”
  奶奶站在厨房门口默默的看着我,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走进院子后她又慢慢的跟在我的身后,直到继母和年终回家的哥哥嫂子都见过我之后,她才慢慢的回到厨房帮着继母继续做饭。我放好东西又就去了仓库,看见父亲在忙着观察自己的养的兔子。我轻轻的叫了一声‘爸’,他只是说了一句‘回来了’便专心的给小兔崽挪窝。
  我们在吃饭的时候继母突然问我心悦的事情,看来孝洁应该是跟她说过了。她说问什么不邀请她来家里,奶奶也跟着附和了起来。我的回答倒是说得有理有据的,反正就是对别人姑娘家不好嘛。事实上我是邀请过她的,只是被她拒绝了。再说,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种想法。师出无名也就不好再纠缠了。我回避了话题,转而对新修的村委会来了兴趣。这边要搞集中村了,估计在过些年月新的乡下街道就会出现了。作为普通的老百姓只能感受变化,但却无法去左右它。我说等鑫儿他们到了我那个年纪,很多东西就大不一样了,早点做些打算才有更好的机遇。父亲就说他是看不到了,不过说到底,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
  那时候从我回家开始就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豺先生,突然梦中惊醒一般的抬起头来。我很好奇的低头询问它,它没有搭理我就迅速的飞奔出去了。那时候谁也不会想到它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好多天都不见踪影。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去理会这件事,村子里的这些狗自然会到处乱跑的。可一直都到第二天晚上豺先生都没有再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那时候我们才注意到应该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后来我们就在村子里找,结果一无所获。大家估计是偷猎的人做的,那群人经常开个长安车到处偷狗。奶奶就咒骂两句说大过年的,真狗日的晦气。鑫儿就拿着怪兽手办,他去咬那些偷猎的人。可父亲是个敏感的人,虽然大家都说可能是偷猎的干的,可豺先生是一只很机敏的狗,除了我家里人外它从不轻易靠近任何陌生人。它失踪的时候,竟然没有发出过一次预警声,也没有摩托车或者出现别的声音。
  父亲那么说,我就想到了另外的事情。和豺先生的身世有关,准确的说还和另外一个人有关——嘉儿。除了我的家里人外,能够轻易做到这种事情的人也只有嘉儿了。豺先生的名字是嘉儿取的,那时候就是嘉儿先发现受伤的豺先生的。
  豺先生是我在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带回家的。那个周的周末前,嘉儿就和我约好说要带我去西山,那里是小镇西边的山脉的顶端。从新世纪初到现在渐渐的被开发成了一个森林公园。山较高,山路很延绵,下山容易上山难。西山的山顶有个水库,我们曾在那里搬开石头寻找只有手指大小的寄居蟹。看见了有蜥蜴之后,我们又在岸边的小竹林里抓四脚蛇。山顶最高处是个茶园,我们曾在旁边巨大的石头上享用在超市里买来的午餐。那块巨石旁是西山的北坡,那里视野极佳。脚下就是个陡峭的绝壁,绝壁下面虽是灌木丛的斜坡,但上端还是有个十多二十米高。沿着太阳会落下的方向可以清楚的看见二十多公里外的新县城,环绕曲折的河流也在原野中清晰可见。
  那个地方我们去过几次我倒是忘了,第一次去到那里的途中我确实抱怨过,我问嘉儿为什么非要让我推那么远的自行车上山呢?可后来到了那个地方之后,我就惊讶的合不拢嘴了。后来我们便经常在那里呆到傍晚,等到橙得发红的霞光照在嘉儿脸上的时候,才准备回家。然后就赶在夜幕降临前,载骑着自行车沿着盘旋的山路急速向下而行。我们就在一次回家的途中捡到豺先生的。
  捡到豺先生那天我们还带了作业和课本去那里。那天只有我一个人骑了车,在回去的路上嘉儿说想要走回家。我拗不过她就推着自行车跟在她旁边。我记得那个时候她跟我说了一个什么故事来着,后来她还把它写成了个小故事,可惜内容我记不清楚了。后来我们路过小溪边的石拱桥时,嘉儿看见了正在河滩上流浪的小狗崽。那时候原本我只是远远的看着嘉儿,嘉儿就抱着它的时候说小狗受了伤,我也被小狗的吼声吸引了过去,发现它的前肢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嘉儿希望我收留这只小狗。
  “我家的父亲不怎么喜欢养宠物,但是这个小家伙太可怜了。海一,你收养它吧?就当是帮我收养的。”
  那时候嘉儿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而那时候还小的豺先生也确实可爱。金色的,毛茸茸的。我的父亲也很喜欢小动物,我就答应嘉儿收养了它。后来嘉儿就经常骑着自行车到我家来,跟我一起照顾这只受伤的普通中华阎园犬。小时候的豺先生有些害怕嘉儿,嘉儿反复来过好多次后豺先生才接受了她。
  “就叫豺吧,公狗就是先生,好听而且又很有气质,你说是不是?”
  嘉儿就那么简单的给它取了名字,没有更多的寓意。
  想到这里我就变得不安了起来,可我没办法将这种不安告诉别人。想起此前投稿的那件事情,我想嘉儿多半是回来了。带着这样的疑问,次日我就去了一趟嘉儿的家。那户人家早已破败不堪了,新年就快要到了,可嘉儿家的房门却被大铁锁死死的圈着。那天无功而返,加上临近年关,我也就没有再去找了。
  按照老家的习俗,从腊月二十八起就是家里聚餐的日子。叔叔他们也是从二十八开始就一直住在了老家。他是个很喜欢小孩子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把我和孝洁带在身边。他要去参加同学聚会,也让我和孝洁跟着去。以前我没有在意过,但那几天的接触中,我听他说了很多很多他的事情。不管是在家里还是他曾经在《峥嵘》的事情都听说了一些。叔叔说,其实他们小时候家里就很穷,父亲念完高中就去队伍应征去了。而叔叔念完高中之后想继续去大学校念书,可那时候在世的爷爷不支持,后来是退伍回来的父亲就把他的退伍费给了他,叔叔才得以继续念书最后才以去了外面的世界发展。
  叔叔在说他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不知为何想起了阿言的事情。那时候他说过如果有好的选择,他也会选择更好的。本来我曾以为,像他们那样家庭吸血式的互助是一种很不道德的体现,可有些事情确实是很难说得清楚的。更多的,还是在于自己的选择和感恩的心情吧。至于道德绑架,到底是谁绑架谁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在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叔叔在餐桌上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说了祝酒词。从奶奶到最小的鑫儿都说了一堆看起来很客套的话,但那应该是我第一次去感觉什么叫做其乐融融。在他说完之后,他便让我接下去,可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我犹豫,他就说:“整整一年马上又要过去了,家里的长辈们又老了一岁,小的弟弟妹妹们又长大一岁了。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到现在又都成未知数了。现在你好歹也是成年人了,在外面念书工作,是要给后面的孝洁他们做最基本的榜样的。在这里的都是我们自家的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出于感恩还是什么都好,说说自己的想法。”
  我只好学着叔叔的样子跟每个家里人都说了新年词,不过全部都是些感谢和祝福的话。说完了,后来却莫名的被孝洁训了一通,他说我像是在做什么大事之前的告别一样。说得不真诚,让人不放心。其实并没有。
  晚宴后是年复一年的《春晚》时间,小孩子们不喜欢看,就去外面放烟花。我们也不喜欢看,叔叔他们喜欢玩牌,就在客厅的桌子上玩。后来孝洁也跑到屋子里来,跟我和哥哥嫂子玩起了四人扑克。孝洁总是喜欢拿手机拍照,每次等她出牌都要等半天。后来她突然问我心悦在做什么,我说不太清楚。她就给兄嫂说我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姑娘,还带她来过家里的事情。兄嫂于我虽无血缘关系,接触的时间也不多,但在继母的教育下他们也都是很淳朴的人。这一点从孝洁对他们毫无保留的态度上,也能看出一二。在孝洁的怂恿下,兄嫂也劝我主动些。事实上我在和几个同事还有朋友互发了祝福短信,给树他们几个聊了会儿电话后,本想给心悦打个电话的。可最后想来想去就是发了一条短信问她在做什么,可是她在那之前还没有回我。
  孝洁强迫我拍了张照片,说要发给心悦姐。可想了想之后又抢了我的手机,然后就拨通了心悦的电话,并且还按下了免提键,最后还给了我。可惜的是电话正在通话中而幸免于难。孝洁也只好作罢了。只是我又情不自禁的想着,心悦到底是在跟谁打电话呢?为什么一直不回复我的短信呢?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心悦回拨了过来。我接起来后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孝洁便就抢过了电话,先和心悦聊了起来。
  “心悦姐!新年快乐啊!嗯,心悦姐也新年快乐哦,嗯嗯。哈哈哈,没有啦,本来想说祝你越来越漂亮的,不过你好像已经足够好看了。真的哦,是美颜相机都敌不过你的那种。哈哈哈哈,自然是真心的了。诶,真的吗?不好玩啊,老哥他输得很惨啊。告诉你,之前他一直点着你的头像却又不敢给你打电话呢。哈哈哈,还不错。真的吗?那下次我们一打一伙,嗯嗯····”
  孝洁从第一次见到心悦的时候就对她格外亲切,期间我说不清楚。可我和心悦其实也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的关系的。至少,那个时候的我们谁都没有去说过那些关系的,至于心悦想没想过我不知道,我自己的话,总是不喜欢师出无名。后来孝洁不怀好意的将电话递给了我,然后给我使了个同样不怀好意的眼色。
  我接过电话,跟心悦互相道了春节的问候。心悦说孝洁个可爱的孩子。他询问我跟家里人相处得是否开心,我便询问她现在做什么。她说秋源已经把她接到她姥姥家了,听见她那么说我突然觉得有些开心。因为夏天的时候她就曾说过,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去过她那些亲戚家了。后来我用她的话告诉她,让她好好的享受跟家里的那些人相处的快乐,并说晚点我再给她回电话便挂了电话。我电话一挂,孝洁就一直催我赶快出牌。那一局我输得很惨,后来才知道孝洁在我走神的时候把我手里的牌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巨奸呐。
  时间到了那晚的十一点半,奶奶要带着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们去两公里外的庙宇。以求赶在子时前到达,为新年烧香祈福拿到头彩。虽然从小我也知道那是种迷信的行为,不可信。可当我点燃香火看着大家虔诚的模样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其实还不错,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对明天美好的愿景的,这不仅仅是一种祈愿,还是对自己心灵的鞭策和慰藉。这个世界或许没有什么神明或者魔法,那样的愿望可能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实现,可因为有着那样的美好的愿景,才显得人生中那些奇妙的邂逅难能可贵了。我许下了什么心愿呢,大概就像是世界和平那样的。
  子时刚到,四周的烟花就在天空中大肆绽放了。乡下不像城里,没有禁烟令。回到家后我和哥哥将几箱硕大的烟花放在屋外的空地上,然后在孝洁一声令下,几个小一点的小孩子就一起点了火线。在短暂的沉默后,那些璀璨的烟花便夜空中绽放开来。当它们跟四面八方的烟火交相辉映的时,属于我们自己的新一年也就真的到来了!
  烟花是从绚烂中走出的浪漫。绽放的花朵里不仅仅有着眼前转瞬即逝的光芒,还有着大家用幸福的心情去迎接未来的憧憬。从小到大,我所生活的地方让我的眼中世界有着自己的模样,那种一成不变应该就是幸福的样子吧。我的家人,还有那些我曾经遇见过的那些朋友们,大家都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相互影响,相互勉励着。所以很早就知道这些的我,肯定会忍不住想着永远都不能去破坏那些宁静而安稳的东西。我为自己的过往感到幸运,却忘了幽暗的角落里已经传来了让我惊愕的声音。
  我听见了豺先生焦急时会发出来的那种急促的呼气声。沿着那幽暗的方向迅速的追寻过去,那一闪而过的光亮中分明站在一个黑影!她在紧紧拽着豺先生!
  “豺···嘉,嘉儿···”
  我看见了嘉儿,一个非常久违的影子。她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矗立着,然后又和烟火的光亮一起消失了。
  “嘉儿!”
  她消失了,我缓缓的走动起来的脚步开始急促的跑起来了,情绪也在惊讶中变得百感交集起来。挣脱了束缚的豺先生以为我是去迎接它的,也迅速的向我扑了过来。我无暇顾及到它,可柴先生的热情挡住了我的去路,我被它绊倒了。等我抬起头来时,嘉儿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那片黑暗中了。我在摸了摸那根束缚着豺先生的绳子,我就知道那个人就是嘉儿!
  是嘉儿回来了,那个时候的嘉儿和我一样仰望着那片天空吧?那些时间里的嘉儿一定是吃了很多我所不知道的苦吧。可我能为嘉儿做些什么呢?一直以来,我除了默默的对嘉儿说着抱歉,默默的期望着嘉儿能够开心的度过每一天之外,我其实已经什么都没有做。过去的我从来不曾理解过到嘉儿的想法,也无法真正的为嘉儿而做出实质性的改变。一直无所作为的我,其实一直都在那样安静的夹缝中委曲求全着。
  可我知道,嘉儿是一定不会允许我这样子的。所以才用了这种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肯定是来报复我这个卑鄙小人的。我也知道嘉儿说了谎,可为什么那时候明明很辛苦的嘉儿却对我说些美丽的谎言呢?可为什么嘉儿从来不愿意对我说出实情来呢?可如果是我,那些关于不幸的事情我能说得出口吗?因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是吗?我们之间的分歧点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我想再见见嘉儿。想知道他那些时间里是不是过得很好,是不是在着自己喜欢的事?我知道可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的。既然那样的话,一定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的。
  我在小镇我所知道的地方找了很久,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一遍。直到响彻云霄的那些烟花落幕了,我也无计可施了。我去过嘉儿的家里,在那个双层房子的客厅里也确实亮起了灯。可仍旧只有嘉儿的父亲默默在门口吸着烟,时不时的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给谁烧着纸钱。放在客厅里的老式录音机放着歌,回荡着的声音是很多年前的那些善男信女的情歌,很苏式的风格。
  我本想去问他关于嘉儿事,可在我迈出步伐的瞬间他将自己的怨气发泄到了那堆纸钱身上。用脚去践踏此前昙花一现的信仰。侮辱与咒骂是他求生的本能和内心的愤懑共同交织出的命运螺旋,它延伸着和他相关的各种过去和未来。我在那门口等了段时间,在那些自言自语的对话中分辨出嘉儿没有回家的消息。破晓临近,最后的一束烟火也消失了,我也只好遗憾的回家了。孝洁在中途打过电话来问我情况,她大概知道一些情况,但我只是说遇见了树便糊弄过去了。再回去的路上我看了看手机,心悦的未接来电显示我将要给心悦打电话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冬夜里的夜晚是很冷的,哆嗦着回到家里的时已经快四点了。家里和公路一样一片狼藉,满地的残渣,踩在上面会唰唰作响。按照习俗,那些东西都是要到初二才能去打扫干净的。
  洗了脸躺在床上,我就想起了在嘉儿消失前的一些事情。那次归宿假,我跟家里撒了谎。我说是去树家补习功课,事实上是想陪着不想回家的嘉儿去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瞎晃。那天嘉儿走在半路上突然说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学校去,想去一个谁都没有去过的地方看看。我就骑着我那个被自己装了个风车的自行车,载着她沿着最近的一条公路一路向西。沿着那条公路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穿过了多少个小镇,在天黑了很久之后我们才停在了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小镇上。那个小镇就是后来我和心悦一起去过的古镇,只是那时候还叫不出名字来,也还没有进行旅游开发。
  天色有些晚,我怕家里人担心就是在电话亭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是在树的家里。后来我们就在路旁的面馆吃了面,然后又在那幽静的街道上走了一段时间。看见路边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就坐了下来。那天晚上星光有些暗淡,只能看见三等星。我看见嘉儿仰望着星空,我就跟他一起抬起头。她就沿着北斗七星最后两颗星五倍的距离上,给我指出了北极星。后来又给我说了个关于北斗星的故事。那是一个来自于印度的故事,是一个男孩子为了让自己的双亲团聚,而去寻找万能主宰最后化身为北极星的故事。
  嘉儿说在很久以前,印度有一个少年叫杜卢珀,他一直和母亲生活在山林中。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别的孩子都有爸爸,于是,他就问妈妈:“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呢?”妈妈叹了口气说:“孩子,你也有爸爸,他就是高贵的国王啊!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父亲又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王妃,王妃心胸狭窄,容不下我们母子,就哄骗你父亲把我们赶出了皇宫。”小王子听了妈妈的诉说,又高兴又气愤,高兴的是自己有一个尊贵的父亲,气愤的是可恶的王妃竟然把他和母亲赶到山林里。在得到母亲的许可后,小王子到了皇宫要见见他的父亲。国王见到了亲生儿子非常高兴。他把小王子抱在怀里,放在膝上,尽情地抚慰着。这时候,可恶的王妃走过来,逼着国王把小王子赶了出去。杜卢珀只好返回凄凉的小茅屋,和妈妈过着贫穷的生活。可是,小王子的心里觉得十分委屈,他问妈妈:“难道就没有人能治得了王妃吗?”妈妈告诉他:“听说莲花眼是万能主宰,天下没有一个人的权势可以跟他相比。”小王子听了很高兴,他怕妈妈舍不得他离开,就在一天晚上,偷偷地溜了出来,去寻找万能的主宰。杜卢珀曾听说,神仙住在西方的极乐世界,所以他一直向西走啊走啊,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一座高山之上。那里风光秀丽、阳光明媚,遍地的奇花异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两位白发苍苍的长者正在聚精会神地下棋。杜卢珀认为他们一定是神仙,可以为他指明莲花眼的住处,但他又怕惊动老爷爷下棋,所以他就在离老者不远的地方等着,等呀,等呀,等了好久好久,才见一个老者走过来。杜卢珀恭敬地问:“老爷爷,您知道万能主宰在哪里吗?”老者说:“我已知道你的来意,看你很懂礼貌,我给你一篇经文,你坐在这里一遍一遍地默念,莲花眼就会来到的。”小王子谢过了老爷爷,就拿了经文,坐在山顶上不停地朗诵起来。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莲花眼终于出现,他施展法力,把杜卢珀升入天界,占据全天最显赫的位置,距北天极最近,所以人们叫它北极星,而杜卢珀的妈妈和父王呢,也被升入天界围在他的身边,那就是仙后座和仙王座。而那个可恶的王妃则永远被孤零地留在了寒冷的北极。
  我不太明白故事中的王妃的所作所为,应该说我现在也不明白。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是会有很多很多不明白的人和事一样的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和事在大家都知道是错的时候却还是要去做一样。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从嘉儿的嘴里说出来的那些故事,都已经不约而同的带上了属于她的色彩。我不明白的事只是我自己不明白的,不代表别人也不明白,而那样的不明白最后就变成了嘉儿最真切的悲鸣。我所看到的嘉儿,其实是我想看到的嘉儿,所以嘉儿在我的记忆中写下的那些故事,才总是充满了积极而又欢乐的童话般的感觉。
  那天晚上,嘉儿问我要不要去开房,跟她两个人。我没和女孩子睡过觉,但我明白她的意思。我一直都觉得嘉儿很漂亮,若是真的那样肯定也是很开心的,可我有些害怕伤到她,何况身上也确实没那么多钱。嘉儿见我不说话,就笑着说是逗我玩的,她说毕竟我们还小。最后我们就去了那个镇上的一个网吧,用仅剩的钱开了通宵的网。我们在那里的沙发上度过了一晚,肩并肩的靠着睡着了。后来到了第二天,我停在路边的自行车被人偷走了,倒霉透顶了。最后,我就和嘉儿一路走着回去。
  那是我和嘉儿最后一次约会,那次归宿假后嘉儿的故事刊登在了《峥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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