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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的事
  说说嘉儿的事。
  嘉儿转学来的时候是中学二年级下学期的事情,新年刚过。那会儿关彦写《叶子的信》已经连续登出了很多期了,每一期我都看了。我没有打算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在看书上,但多少还是有打发时间的想法的。加上我多少也羡慕那些能够写出好文章的人的,即使在那些时间里即使感觉不太舒服也并没有觉得时间有多难熬。我看《峥嵘》,嘉儿也跟着看。看到了《叶子的信》,嘉儿就这个读后感没有多少新意。可当她知道关彦也只是个高中生后,就又很不服气的说。她也要写,然后就开始投稿了。
  “我要写的是那些从第一眼看到就能感受到美妙的童话故事。”
  嘉儿说她要写故事了,我就很认真的期待着。那会儿嘉儿什么都懂,那么伟大的想法一定也是附和《峥嵘》选稿的。嘉儿的话一定是可以写出那些故事来的,肯定要比我写的那些故事厉害很多的。我是那么给她说的,也是那么想的。到了第二天,嘉儿就把她写出来的那几个故事放在了我面前,是童话类型的故事。当然了,她也不忘叮嘱我一番。
  “我只是试着尝试一下而已,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萤火虫》
  萤火虫原本是不会发光的,可是喜欢在晚上飞翔的他们为了找到回家的路,就常常向着月亮的方向飞去。这天,一对萤火虫在晚上迷了路,像往常一样,他们便一路追赶着月亮而去。一直到了天亮的时候,却发现他们飞到了苍茫的沙漠中去了。
  迷路的萤火虫很可怜哦!但是他们很坚强,所以绝不放弃希望。因此他们继续一起在沙漠中努力的飞呀飞,飞呀飞。
  但不管他们怎么努力,他们就是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方向了。
  太阳公公出来了,他们便向着太阳飞去。太阳公公告诉其中一只萤火虫说;‘善良的萤火虫,如果你能给我一只翅膀,我就悄悄的告诉你走出沙漠的方向?’
  可怜的萤火虫看着身边焦急的同伴,因此勇敢的点头答应了,但是当它回过头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朋友也少了一只翅膀,并且指着和自己截然不同方向,他们这才知道自己被那个太阳公公欺骗了。
  但是可怜的萤火虫怎么办呢?如果萤火虫没有了翅膀了就不能飞了哦?但是聪明的他们又想到了别的办法——他们手拉手的一同闪动翅膀飞翔着。
  就这样飞翔了很久之后,他们又饿又疲惫,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最后终于纷纷坠落到了沙地上。
  晚上月亮终于又出来了,萤火虫兄弟躺在沙漠里有些绝望的看着晶莹剔透的月亮,默默地对着月亮许下了各自的愿望。
  一只萤火虫说:‘月亮啊月亮,我美丽的月亮,请让我弟弟飞出沙漠去吧!我愿意用我的翅膀作为交换。’
  另外一只萤火虫说:‘月亮啊月亮,我善良的月亮,请让哥哥飞出沙漠去吧!我愿意用我的翅膀作为交换!’
  月亮知道了他们的愿望和故事后感动的流下了晶莹剔透的眼泪,眼泪滴在了她们的身上,修复了他们的翅膀,并且化为了一盏能照亮方向的灯,这样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见光明了。
  月亮告诉他们,只要沿着没有影子的方向前进,就一定会飞出沙漠去了。后来,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成功的飞出了沙漠,最后就成为了让人羡慕的能够点亮夜空的萤火虫了。
  《雷燕》
  我所生活的地方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是关于在神鸟湖里诞生的飞鸟的故事。
  在这个世界的西北方向有一片丛林,茂密的丛林深处的湖泊像是绿海中的小岛,我们叫她神鸟湖。很久很久以前,神鸟湖里曾经居住着一群美丽的官鸭,他们在这片湖里出双入对,日暮而出,月暮而归。出时比翼双飞,共浴着山水草木;归时山海齐鸣,共渡过日月春秋。他们过着惬意的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有一天,居住在这附近其他鸟类的嫉妒,他们明明想要得到那样的幸福生活却还是向山里的神祈愿,甚至用自己的灵魂作为代价,也要祈求神明给予它们惩罚。神明最后听取了他们的建议,他将湖水变得黝黑,空气变得浑浊,两岸的树也枯萎了,湖水中还生出了怪物。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官鸭们无所适从,只能离开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
  官鸭离开神鸟湖后,不断的寻找自己新的住所,但无论在什么地方,其他地方的鸟儿都无法接受他们的到来,最后的官鸭成为了不得不历经漂泊才能偶尔得到的栖息地的候鸟。而神鸟湖在他们离开后,虽然渐渐的恢复了平静,但官鸭们却再也没有回到过这个地方,鸟儿们的祈愿得到了实现。
  官鸭离开之后,另外一种鸟儿出现了,那种鸟儿很奇特,有着黑色的身躯和娇小的身体,尾巴像是雷电一样的锋利。他们喜欢在暴风雨中出没,总是在天空中和雷电相互追逐;他们从来不自己筑巢,总是将自己的卵产在别人的窝里,会毫不客气的霸占别人的巢穴;它们的孩子生来就会伪装,总是以怜悯为成长之道···
  鸟儿们对他们又是憎恨又是害怕,这一次,它们又一次想到了山里的神,希望山里的神能再一次帮助她们驱离那只鸟儿,赶走面临的灾厄。
  但是,山里的神厌倦了他们的贪得无厌,再也不愿意帮忙了。
  山里的神告诉他们,这些鸟儿是官鸭临走时,未孵化的卵所孵化出来的,失去了庇佑的他们,还未成型便受到了湖水和空气的污染,所以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它们才没有了鲜艳靓丽的羽毛,并且身材也变得瘦小了很多;没有人教他们筑巢,他们便将自己的卵产在石头上或者别人的鸟巢中,甚至为了保护自己的产下的卵,还会强行侵占别人的巢穴。他们的孵化的经过了无数的风吹雨,他们的生长也历经了磨难。所以,他们即使从一出生开始便又遭到了周围鸟儿的唾弃,却仍不会轻易屈服。
  可是这种鸟儿是勇敢而坚强的,为了寻找自己的父母,他们将自己出生时看见的那道闪烁在天空的亮光,当作了自己的母亲。从那以后,每当天空响起奔雷,乌云滚滚而来的时候,总能看见它们在云海中追相互追逐,悲鸣着向着更高的方向而去;最后连他们的尾巴也变成了闪电的形状。
  关于嘉儿写的那些故事,我一直都没办法得出中肯的评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我无法去评价自己写下的故事一样。我知道有不好的地方,可我自己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就总是觉得能够写出那些我不知道的故事的人都很厉害。嘉儿也不例外。嘉儿说她只是随便写写了两个,我就更是觉得她太厉害了。
  “嘉儿真的好厉害啊,你绝对是能够成为职业的作家的。”
  我不断的给嘉儿鼓励和打气,可事实上我自己连什么是真的职业作家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会儿只是单纯的以为是写出那些经久不衰的传世作品的人就是职业作家了,当然,确实也是那样的。但要让自己的作品经久不衰,那并不只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的。可我哪里懂,我就说要继续做嘉儿的第一个读者,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第一个认真的看她写的故事。当然了,偶尔也会给出自己的意见的,不过更多的时候,都是嘉儿觉得不够满意而将它们消灭殆尽了。后来嘉儿开始往《峥嵘》投稿了,每个月的月刊她去投过。可事实上那之后整整两年的时间里,嘉儿的故事其实都没有成功的在《峥嵘》上刊出过一次。
  嘉儿几次投稿都没有收获,我就想着用什么办法帮帮嘉儿。可在我在焦急的时候,嘉儿却在这件事上变得开明起来了。每次她投稿后《峥嵘》我比她还要紧张,我问过她为什么不着急,嘉儿就很安静的告诉我说:
  “再怎么着急,结果也改变不了的。”
  嘉儿的那些故事都没能在《峥嵘》上得到发表确实是个无可争议的残酷事实,要说为什么我真的敢去想,或许她是把写故事的冲动当作自己写故事的天赋了吧。可那种天赋到底是怎么定义的呢?我为嘉儿坚持感到惊讶,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放弃这件事。我也确实感到嘉儿越是不说累,她就越是认真的对待。后来进入了高中,据说嘉儿在课堂上也经常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着。
  她说她要写故事时,我就拿自己在《峥嵘》拿到的稿费买了叠A4纸和一直钢笔送个嘉儿。可惜的是那些纸被他划了又划,最后都被她揉皱后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了。而从那时候开始,不知怎么的我完全没有想写故事的冲动了。一直在旁边看着嘉儿的我,感觉到自己根本没办法像嘉儿那样认真的对待,因而也就再去写过任何故事了。
  那个时候的嘉儿肯定是仔细想过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的,为了达到那样的目的嘉儿做过很多我那时候我不是很理解的事情。嘉儿会在周末和假期的时候跟我一起去附近的公园观察每一个路过的行人和每一簇花草;当她看见麻雀从干枯的树枝上飞向天空的时候,她也会看得特别的入神;当庙宇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她也会很认真的许下愿望;她还会默默的在阳台上观察路过的每一个行人等等。当然了,嘉儿也问过我那么个问题的。
  “为什么我就是写不出那些美丽的故事呢?”
  嘉儿那么问我的时候,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觉得可以多看看别人的作品,这样可以学学别人的表达方式。可能能够对自己的表达能力有所提升。没有尝试过的我,也仅仅觉得这是一个可能性而已。
  可是嘉儿似乎并不认同,因为在她看来在写作上一味的模仿别人是不诚实和痛苦的。在她眼里,那样的做法甚至那已经偏离了她想要写作的最本质的目的了。为此,她还给我解释了很久。
  “孝一,如果我的故事变得和别人一样的话,那我的故事就不是我写的了不是吗?孝一要是想要写出自己的故事的话,在写的时候最好就不要再看书了,因为那是绝对不可以的。作家在写自己的故事,如果还去过多的深入到被人的作品中去的话,很可能就会变成抄袭的。我要写的是那种属于我自己创造出来的故事,我想要找到的,是那份完全属于自己的意识,而不能去模仿别人。”
  在嘉儿的心底,被别人左右是一件无比痛苦额事情。嘉儿确实是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些问题的。其实那时候的嘉儿所想的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写作,而是涉及到如何创造的事情了。可到底是什么诱发了嘉儿这样的思考呢?和我同龄的她,难道真的比周围的人都要成熟吗?如果真是那样,那会儿可能觉得很厉害,可现在却羡慕不起来。我也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可当嘉儿给我说过她想要写出那些故事的初衷时,我便相信那样的想法肯定是不会错的了。
  “我一直都有一个梦想。海一,我希望有一天我能用我的那些故事,让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变得温柔下来。让这个世界就像童话故事里所描述的那样,到处都是鸟语花香的样子。”
  嘉儿说得很认真。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嘉儿在我眼里就像天使一般耀眼起来了。我在相信着嘉儿的同时,自己仿佛也像是看到了某种期盼已久的东西发光了。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们可能理解错了一些东西,谁也不曾想到的,真实的世界并没有那么轻易就让我们实现自己的想法,极致的幸福也总是被禁锢在了极致的悲伤之后的。而无法实现,那么长期的自我坚持就是可怕的,带来的思考和思绪也是痛苦的。
  “海一,人们到底是怎么判定一个人的天赋的呢?我觉得厉害的人总是做什么都很厉害,然后被认为不厉害的人就好像做什么都不厉害的样子,大家到底怎么去判断这样的结果的呢?”
  嘉儿早在那时候就那么问过我了,可她的那些问题我一个也答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判断呢?是不能判断,还是不敢去判断呢?现在你让我去否定别人我依旧会犹豫,但我知道的,那些模棱两可的暧昧着东西,如果真的有着一个准确的定义和辨别方式的话,那世界到底是有多残酷的?而我在跟着嘉儿一起思考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也渐渐的埋下了一颗种子了。
  仔细想来,我其实早就知道关于嘉儿的一些事情的,一些不可取的事情。只是那些时间里我选择了视而不见,不忍心伤害到她。从一开始,我对嘉儿就一直带着自己很主观的选择性判断。
  三年级的时候,班上每周都会更换座位,开明的班主任老师让我们自行选择位置。按成绩顺序优先选择,小团体只要有人占据了位置别的就会自动换到别的地方去了。这不是老师的异想天开,我们班与其他班相比偏差值是要高很多的,那样的做法也并没有带来多少不好的影响。我们如果贪玩,成绩下降了,他就会对该同学强行安排。此前我和树他们早早的就商量了要坐在同一个地方了。我先选,可等我选了位置之后,大家却都换到了别的位置上去了。到最后,我身边的位置一直都空着,一直没有选位置的嘉儿就成了我的同桌。那是汇演之前,后来我就渐渐就和树他们越走越远了。我也有些傲气,受不了多少委屈,于是便自己把自己排除在队伍之外。
  嘉儿还曾在那时候让我帮她写过的一个短文。那时候的我没有任何的犹豫就那么做了,根本没有想过那样做对嘉儿和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嘉儿跟我说了她家里人的事,她也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我的爸爸妈妈本来一直都是很普通的人的,所以肯定也会发生意见不和这种事情的。其实我的双亲其实很早就离婚了,我想我的爸爸和妈妈一定也是在生活在遭遇了很多不幸的事情的,因为大家都不是傻瓜嘛。所以我的爸爸妈妈之间肯定都经历很多痛苦,有着很多很多的难言之隐才会变成这样子的。但我一直很珍惜自己出生的家庭的,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向她们要求过任何东西,毕竟大家都是很辛苦的人嘛。所以我才一直都想要凭借自己的方法改变那样的事情,海一的话能够明白这样的想法的吧?我相信在自己的努力之下,家庭关系一定是能够经得起考验的。”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嘉儿已经将关于她的所有的故事都已经向我说完了。可我却没办法体会到那个时候的嘉儿,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跟我说那些话的。嘉儿说过她虽然是从大城市转过来的,可我知道她的家庭条件非常不好,我甚至在一段时间里见过她的午餐长时间的都仅仅是个干瘪的面包饼。我问她,她就很冷淡的回答说那仅仅是她的个人爱好。可直到她很认真的对我说了那番话之后,我才第一次觉得那样的嘉儿真的是太善良了。
  “海一的话,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嘉儿说她的母亲回来了,她希望他们能够再次重聚。我答应了嘉儿,就帮嘉儿在那次月末测试中作弊了。我写过的短篇主题出现在了考试最后的写作题上;帮她分析过的文章和数学题目也成了考试的命题之一。嘉儿最后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当她开心的告诉我说自己成功的解决了双亲的矛盾之后,我也就没有再去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了。我也知道,嘉儿其实一直都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可她的成绩仍旧一直都保持着中上游的水平。我曾问过她,既然想要拿到好成绩为什么不认真学习那件事。
  “现在我只想要努力的写出属于自己的那些故事,出名要趁早嘛。要知道有些竞争从我们出生就开始了。何况只要我想要认真的去做的话,无论什么时候肯定都会是非常优秀的学生的,放心吧。”
  那段时间里,嘉儿无论做什么都更加认真了。甚至在普通的体育测验课上,也当仁不让的拿了第一名。其实那天嘉儿的双亲一同来到了学校,那应该是她们唯一一次出现在学校里,那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的。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个周末。原本打算和小周他们一起回家的我,被突然出现的嘉儿拉着我就往学校外的街道跑。后来我们躲在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我不知道嘉儿想做什么,她只是不说话坐在地上。那时候我才看见了那个和嘉儿长得很像的人在远处的桥上大声的喊着嘉儿的名字,可嘉儿却完全没有理会她。直到她最后消失在了我们视野里之后,嘉儿才默默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那时候嘉儿就问我,跟她走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很丢脸。我摇了摇头说并没有。可我很疑惑,虽然我知道可能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但还是问了嘉儿。
  “那个人,是你的妈···”
  我是见过嘉儿的母亲的,所以问得有些犹豫。
  “那只是一只很恶心的狗而已!孝一你知道吗?其实这个上世界人和动物的区别并不是外表上的,明白吗?有些人不过是穿上了‘人’的衣服的低等动物而已。你一定要记住,这个世界有些动物是完全不能跟他们讲道理,因为人和动物是完全无法沟通的。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比如你跟一直流浪狗说屎不好吃,你觉得那样做会管用吗?”
  我从没有预料到嘉儿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我也不清楚嘉儿具体是在指的什么。可我知道嘉儿是在针对她的母亲的。可用那样的说法去说自己的母亲,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我有些疑惑,可还没等我说开口说话嘉儿就抢过了话头去。
  “都说了那个人不是我妈,我的妈妈不会是这样子的!”
  嘉儿说得很决绝,我不敢再多问了。最后我就只能想办法安抚嘉儿的心情了,想着让那么善良的嘉儿生气,肯定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的。我劝嘉儿冷静,希望她不要去计较太多。毕竟在我看来,那就像是嘉儿在伤害自己一样。我也见不得嘉儿难受。
  “你懂什么!”
  嘉儿的回答让我楞在了原地。
  “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人就是随时随地都在变的人,这样的人真的非常的恶心明白吗?孝一,要是有一天你也变了的话,我也绝对不会理你的。”
  我没有再说话了。一来我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不觉得自己可以擅自去理解那样的事情;二来我也一直在思考着,所谓的但改变到底是指的什么呢?为什么人会变呢?
  我那么想了,也那么问了嘉儿。
  “孝一真的什么都不懂呢,但是没关系,孝一只要一直是这个样子就可以了。”
  我不理解嘉儿说的话,可嘉儿好歹还是回复平静了。她勉强还是笑了起来,那个笑容也让我打消一些疑虑。可现在想起那个时候嘉儿那样的笑容,却让人有一种揪着心的感觉。我是永远也忘不了那样的表情的。在嘉儿的两个眼里,那些色彩所汇聚的图案就像在季末里飞舞的棕色飞蛾一般,是没有任何艳丽的色彩的。
  后来中学毕业了,我和嘉儿去了同一所高中念书。在有着近八千人的新学校里,我们没有分到同一个班。我的成绩好于嘉儿,就去了偏差值比较高的班级里。嘉儿去了比较普通的班级里,但大家都知道我有一个经常等在楼道口的女朋友。
  高中的入学测试结束后,我的语文作文拿到了满分。后来又在我不知情的被选入了校刊上刊登。那个时候的我就向嘉儿提议,是否可以先向校刊上投稿。可嘉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眼神中所有的思绪都凝结到了一点,我知道她有些生气。我害怕她伤心,也就没有再说这个事情了。那时候班上有个叫莉莉的女孩子,是学生会宣传部的。她曾几次邀请我去编辑学校的校刊,我比较被动就不太想去,最后她还用了比较强硬的手段将我生拉硬拽的带到学生活动室,我就勉强着答应了。
  我答应了之后我很就开心的去找嘉儿,再一次打算给嘉儿提议,希望她能继续考虑向校刊投稿的事情。我说我已经在校刊了,就可以给出比较官方的修改意见咯。这对嘉儿来说,应该也是好事。可当我兴致勃勃的说给嘉儿听之后,她很冰冷的回答说:
  “是吗,那祝你幸福啊。”
  我解释了我的想法,可不知嘉儿为何会这样。
  “为什么我非要向这种毫无水平,而且没有任何意义的校刊编辑部投稿!这个连图书馆等基础设施的都不完善的地方,这种业余的地方能有什么水平可言?”
  我有些生气了,可我却找不到任何的原因。我不想对嘉儿说不好听的话,最后也就只能沉默着不说话了。
  “算了,我只是开玩笑的啦。生气啦?”
  嘉儿见我生气了,就说那一切都她的玩笑。我依旧感觉很不舒服。
  “你真的很好欺骗啊。孝一,如果在继续这样下去,以后长大了步入社会就麻烦了。如果没有我在身边的话,你肯定会被人骗然后吃大亏的哦。哈哈,孝一要是想去的话就去吧。我呢,听见孝一这么说其实也很开心的,所以我肯定也会为你加油的。”
  嘉儿说了我想听的话,然后也漏出了一些笑容,我也渐渐的感觉好多了。那个时候嘉儿就突然问我说。
  “海一,你喜欢我?我呢,一直都是很喜欢海一的哦。”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女孩子对我说那样的话,也是第一次听嘉儿那么直白的询问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心跳得很快。我就睁大了眼睛那么看着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的心里颤抖着,紧张着,完全说不出话来。我看了看嘉儿,她的眼神很平和,还带着微笑。我也跟着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不管海一做什么我都能会支持你的,刚刚的话我真的是开玩笑的。放心吧,你其实是很想去做那样的事情的吧,喜欢看书听别人说故事的你,其实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那个时候嘉儿的微笑便让我的情绪迅速安定了下来,只是遗憾的是有些事情就像是嘉儿的情绪一样。那个周末,当我再一次前往编辑部教室的时候,却被莉莉告知德育处的主任已经指派了另外的一个二年级的前辈了。那个时候莉莉的眼神也很冷静,最后的我也就只能无奈的离开了。
  我当然有些懊恼和窝火的,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嘉儿。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你呢?这样的话不就完全就没有一点公平性可言了吗?算了,我相信孝一以后肯定是能成大事的人。孝一其实我也去认真的去调查过《峥嵘》的事情的,总有一天我也要进入《峥嵘》的,然后跟孝一一起通过它传达我写下的那些可以让这个世界都温柔幸福起来的故事。所以,等我们再大一点之后我们就直接去峥嵘面试编辑吧,反正海一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当然了,我肯定也是没问题的。既然别人嫌弃我们就让他们嫌弃吧,何必跟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人计较呢?等我们的故事在《峥嵘》上发表出来的时候,绝对会让他们好看的。”
  后来嘉儿就开始继续写她的故事了,那是周日的下午,教室里没有人。后来窗外就飞过一只布谷鸟,嘉儿就问我:
  “海一,你猜树枝上的布谷鸟到底在对原野说什么?”
  嘉窗外是有些乏黄的原野,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她就说在那背后肯定一定有一个很感人很悲伤但很感人的故事,所以才让它迫不及待的叽叽喳喳的想要去说这些的故事的。我相信了嘉儿的话,嘉儿就轻轻在我的脸颊亲了一下,那让我瞬间就停止了所有的思考。我转过头去看着她,她就笑,我就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我想了想之后就问她,为什么总是喜欢写童话故事。
  “海一觉得这样不好吗?”
  我摇了摇头。
  “我觉得呢,这个世界真正能带给大家幸福的,不就是那些美好的童话故事吗。那些故事里的东西总是充满了幸福与美好,所以才能让看到它们的人去向往。而且,喜欢看童话故事的都是那些刚刚来到着世界的小孩子不是吗?那就更显得童话故事的重要性不是吗?虽然我有时候我也觉得很懊恼,但有些大人确实已经改变不了了。所以等到那些温柔的小孩子长成大人而那些凶恶的大人死了之后,这个世界就变得温柔了不是吗?”
  嘉儿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真的非常的温柔,充满了我所看不到的憧憬。她肯定是打从心底相信着这样的事情的。嘉儿在中学的时候就问过我喜欢什么样的故事了,那时候我说是那些结局很好很温馨的故事。后来嘉儿就将自己的那本《叶圣陶童话全集》给了我,那是本内容都有些阴暗的童话故事集。说她不喜欢那个童话全集,就送给我了。那本童话全集封面其实都已经破损了,只在侧面能勉强看清楚书的名字。我记得在扉页上的插画是个素描的稻草人。我在和嘉儿认识前,我只有在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些《格林童话》和《安徒生童话》,很多内容还早已记不记清了。我甚至已经分不清《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到底是出自谁的手笔。
  我看完了那个童话集后,我就问嘉儿那个童话集还有没有别的,嘉儿摇了摇头之后说那就是全部的童话集了。那时候我就曾跟着疑惑,为什么要把这些童话写得如此痛苦呢?我说不喜欢那些故事。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为什么要给孩子和那些充满美好向往的人看着这些东西呢,那样的话大家不就失去了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了吗?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故事。我想写的那些故事,是那种只要让人看到就能心平气和的安静下来的那种故事!”
  这是嘉儿的梦想,也是一个很凄凉的执着。
  关于嘉儿最后消失了,我想那个时候确实是我犯了错。嘉儿的故事其实是被《峥嵘》刊登过的,但那却是她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那个童话故事的名字就叫《未来童话故事》。我不知道那个故事她写了多长时间,当她很随意的将故事给我看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不完美,就询问她说是否可以帮她稍作修改。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多想,只是很轻描淡写的点头答应了。后来那篇文章真的被刊登出来了。我忘了自己底修改了些什么,好像是让那个故事没有得到大团圆的结局。我署名郑嘉儿,然后就寄了出去。后来到了《峥嵘》月刊发行的日子,我在阅览室看见上面刊登了嘉儿署名的那篇《未来童话故事》,我很兴奋的去找嘉儿。我在为嘉儿高兴的时候,也想要问问她接下来打算写个什么样的故事。我像往常一样等在教室门外的走廊上,等到她出来后我就很兴奋的告诉了她那个消息。可嘉儿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开心,相反的,她看着我的眼神非常的平静。她回答也很轻描淡写,只是轻轻的说了句。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我没有察觉到嘉儿的情绪。不断的向她表示祝贺,特询问她下次打算写什么样的故事,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写。我甚至为她想好了接下来的时间,还有可能的故事情节。
  “不写了,不想写。”
  我以为她又在刻意的逗我开心,毕竟她经常假装生气来戏弄我的。可嘉儿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就假意附和说为什么,她却很认真的回答说:
  “当然是没必要写了!”
  他是认真的。我就很慎重的问她为什么。她也不想生气,一开始也只是应付着回答说,是因为一旦达到了目的,就发现自己想做的事情变无聊起来了。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就问我说:
  “再怎么写,那些故事不也是谎言吗?”
  我没有理解到嘉儿的话,只是擅自按照自己的认知给嘉儿定位了。我开心,仅仅是因为看见嘉儿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可好不容易刊登出来了,为什么又要放弃呢。那样做不是太可惜了吗?
  “烦不烦!都说了不想写了!”
  嘉儿不耐烦的眼神中再没有此前的平静了,眼神跟晚秋的寒风一样变得凛冽了起来。她就站在那个满是落叶的季节里,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要将看到我的心里去一样。
  我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你一直都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为什么要擅自改动我的故事呢?你还没有发现吗?我花费了好多个晚上才想出来的那些故事,竟然赶不上你随意的一笔?你不觉得这种事情很卑鄙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嘉儿会生这么大的气,因为那个时候嘉儿是同意了我做那样的事情的啊?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嘉儿会生那么大的气只能小心翼翼的摇头,问了她为什么,说我不明白。
  “总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的。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替我想想呢?算了,反正我怎么说,我所想的那些事情,孝一你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那时候的嘉儿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敌意,在最后,她也总会说那句反正我是不会明白的终结对话。可不善于表达和无法掌控全局的性格,偏偏又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当我听见嘉儿那么说,能做的就只有默默的看着她。没办法问她为什么,就只能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嘉儿要说那样的话呢?真的是我做错了吗?可我真的不知道错在哪儿啊?那如果真的是我错了,那嘉儿到底是想要我明白什么嘛!
  “为什么一直都是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呢?孝一,你真的觉得现在的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通过你自己努力得来的吗!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可偏偏只有孝一你一个人能够得救这种事,孝一你不觉得太卑鄙了吗?”
  那一瞬间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了解眼前的郑嘉儿。她的表情就像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独自看着窗外时的表情一样。那就像是隔着玻璃的看到的人偶一样。我看着她的眼睛,她冰凉的眼神里所倒影出来的影子,虽然只有我一个人,可似乎满是仇恨与厌恶。
  “一直以来,我其实最讨厌的人其实就是你!”
  嘉儿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我就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后来嘉儿默默的离开了,我也很快的逃离了那个地方。
  那两天时间里我想不出个所以然,可也没有去见过嘉儿,嘉儿也再没有出现在我们一直约定的教室里。一直到新的一周开始之后,我才发现嘉儿没有再出现在学校里了。我去过她们般的教室里,嘉儿的座位已经空了。我打电话到她们的宿舍,可她的室友都很平常的回答说不知道。我本想多问一些情况,可我曾听嘉儿说过的,她和自己室友的关系并不好。等我再回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嘉儿的身边除了我之外,一个别的朋友也没有。师们也来询问过我,可我真的不知道真实的情况。而关于嘉儿失踪的事情也在学校里传开了,后来她的班主任也在班上做了公开说明,说嘉儿偷了家里的钱然后就失踪了,是个彻头彻尾的反面教材。
  听见那个消息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老那个时候我去找了小周,小周去到高中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和那些不良少年混在了一起,而从中学后我们几乎没有怎么联系过,尽管此前还曾说过要永远做好朋友的。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但我还是让他帮忙让我尽快的出学校一趟,虽然他一开始有些不屑,可最后还是答应了帮我。我们从学校操角落里可以躲避监视器的地方翻了出去。我人生里唯一的一次逃课时间持续了两天,那两天的小周一直伪装我在宿舍生病的样子。我没钱坐车,他也没有,最后他便让住在学校附近的人送来了一辆自行车。
  我去了嘉儿的家里,虽然我知道能见到嘉儿的可能性并不多,可还是忍不住想去确认一下。我在那里见到的只有她的父亲,是个面容沧桑的人。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门口,只顾大口大口的吸着烟。那种眼神看起来很是冷漠和不屑,和嘉儿有些像。我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她关于嘉儿的事情的,他一听眼神里所有缥缈着的情绪都在一瞬间凝固结到了一点上。那时候我还是第一次直面那样有着异常的愤怒和懊恼的陌生人。
  他毫不讲理,言语间让我觉得没有任何可以与之交流的想法可言。他直言不讳的侮辱嘉儿,侮辱嘉儿的母亲。然后又开始对着我破口大骂。他身边的那些人,在他的言语中全都是‘恶婆娘’‘野种’‘婊子’‘荡妇’‘没出息的白眼狼’这种不堪入耳的恶劣言语。而那样的语言,竟然无一不是在说着一个和我所认识的嘉儿的故事。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是哪里来的狗东西?是不是你,你跟她说了些什么?那个没出息的死瘟野种,明明从小到大都很听我的话的,从小到大都是很听话的。现在好了,翅膀长硬了知道嫌弃我了,要不是我把她养这么大,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吃狗屎呢!都是那个荡妇害的我,那个婊子,那个杂种。仙人板板呐,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遇到她们那样的娼妇娘母呀!那个婊子害得我多惨呐,那个臭婊子,卖···”
  那一瞬间我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遏住了咽喉,无法呼吸;又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捏住了心脏一般,无法动弹。我所看到的嘉儿的父亲和嘉儿给我描绘的竟然完全不一样——嘉儿的父亲根本就不是嘉儿口中的那个善解人意,很懂得情理的那种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嘉儿要说那样的谎呢?为什么嘉儿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差极大的人呢?为什么不惜欺骗我说自己有着美满而温馨家庭这种事情呢?
  无论什么时候,我所认识的嘉儿总是有着认真而充满期待的眼神的,她拥有着能将我觉得习以为常的那些东西描绘得无比幸福的魔法;她虽然脾气怪异,可她其实是对那些幸福和美好的事情充满了期待的。想到那里,我仿佛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因为,因为即使看到的世界全部都是昏暗的,可嘉儿一直都在努力的相信着那些美丽的东西的?
  可是我找不到嘉儿。我骑着自行车去了此前去过的很多地方,公园,西山都没有找到,四下都没有嘉儿去过的痕迹。后来又去了此前留宿过一晚的小镇,可依旧没有嘉儿去过消息。两天时间过去了,我也没有再去找了。
  那个时候莉莉的闺蜜是我的同桌,此前她一直不愿意跟我说话,甚至总是露出很厌恶我的表情来。可那天她却突然问我说为什么嘉儿没有再来找我了,我本不想和她说话,可还是为了避免麻烦而笑着说她因为一些个人原因退学了,我还想着要将她的个人原因和个人事迹描绘得美好一些。可她却因此而感到开心。
  “那可真是太好了,那个下作的女人终于走了。你一定也觉得轻松了很多吧?之前也过得很压抑吧?看你整天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其实我一直也在想,为什么你会喜欢那样下作的女人呢?还以为你是自愿自甘堕落的,不过也好,毕竟怎么看都是···”
  好在那时候莉莉及时出现阻止了她的谈话,否则我肯定会问问她我所认识的嘉儿到底哪里下作了?虽然她也给我道了歉,可我还是很恶心她。
  嘉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在她消失后,我仿佛也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般,变成了一根不会思考的芦苇。随着吹过的风左右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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