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顾易宸看着这几天颇为消沉的妹妹，有些心烦，都开始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找几个兄弟去和楚跃这小子好好的“谈谈”，不过他还没完全计划好的时候，大哥顾易清已经从弟弟这边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当下就联系到楚跃，约他出来谈话了，顾易宸知道后吵着也要跟着去，但顾易清担心弟弟会一时冲动，就趁他早上睡懒觉把他撂在家里，自己早上偷偷开车走了。
　　楚跃接到顾易清的电话后，叹了口气，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很痛，很烦躁，他沉思了一会儿，划开屏幕翻了个号码拨了出去，电话接通：“喂。姚琮，我是阿跃。。。”
　　顾易清到达咖啡厅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他提前预约了一个小包厢，服务员确认后把他领了过去，小包厢装修的很雅致清静，店里提供充电和免费的wifi，所以一般过来的大多数都是附近上班的白领，拎着笔电或是IPAD，找地方办公用。
　　过了约二十分钟，包厢门被服务员推开，顾易清抬头，看见穿着浅蓝牛仔七分裤和黑色T恤的楚跃，在他进门向他点头示意并坐下的时间，顾易清再一次不动声色的好好打量这个在同公司工作过的学弟，身上的衣着看着简单其实却都是小众的大牌子，脚上的休闲鞋时某品牌的夏季新款，头发不像当下的许多男孩子烫染过或是打着油腻腻的发胶，是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皮肤很白，眉眼俊朗，大概是喜欢运动的原因，露出的手臂有些晒黑，能看出优美的肌肉线条，手腕上戴着一块价格不菲却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手表。
　　“顾师兄。”楚跃坐下后对着顾易清露出礼貌却不疏离的笑容，顾易清在心里有些了然，这样的男生，也难怪妹妹会喜欢，外形的确很出色，在学习的专业方面，也有着过人的天赋，以前也接触过，人品也很好，和妹妹的这件事会不会。。是件误会？顾易清想到这里忍不住开口说：“楚跃，我想，你欠我，欠怜玥一个解释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跃静了几秒钟，终于开口：“师兄，其实我很想叫你一声大哥，假如没有这些事情的话。但是很多事情无论怎么逃避，它是真实存在的，也正是我想通了这个道理后，决定跟你讲一个故事。。。
　　他和姚琮之间的关系，并不单单是前任这么简单，这里面看似通透却实则复杂。
　　跟某些恶俗的玛丽苏电视剧一样，楚姚两家是世交，从爷爷那一辈就是战友加发小，而楚跃的母亲和姚琮的母亲还是表姐妹的亲密关系，但是大人们并没有做出什么下一辈婚约的承诺，他们认为不应当去限制孩子的交友自由，所以从小时候开始，楚跃和姚琮确实只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两家大人也没有刻意存着什么心思。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进入初中后，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女孩子总是更加早熟一些，于是个性率真的姚琮先一步跟楚跃告了白。而楚跃不是很喜欢跟别的女孩子打交道，作为独生子也没有兄弟姐妹，从小接触的女孩子就只有姚琮一个人，而在对喜欢模模糊糊的年纪里，他也不是很懂，姚琮只是一本正经的说，他们在一起了长大就是要结婚的，像爸爸妈妈那样。虽然其实姚琮比他大一岁，但是自从懂事起，楚跃一直谨遵家人的嘱咐，把姚琮当作妹妹照顾。基于是他最爱护的妹妹，楚跃想了一会，觉得这样也很好，于是两个人正式从好朋友变成了恋人的暧昧关系。
　　可是真正开始进入恋爱期，姚琮和以前不一样了，青春期伊始，从原本清秀可爱的矮胖萝莉，迅速抽条成亭亭玉立，五官逐渐展现出姚母姚父优秀的基因，在热恋期荷尔蒙的刺激下，身材也越发玲珑有致。因为年纪还小，两个人也只是牵牵手，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楚跃觉得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但对姚琮来说，自己正经历着最美好的初恋。
　　一切似乎很平静，但是事情的转变，是在中考结束的那个夏天，楚跃姚琮和一帮同学聚会，一起去吃冰唱K蹦迪，正当大家玩的开心的时候，人群中跳跃着的姚琮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轰的倒在地上，周围的人尖叫起来，楚跃冲过去抱起姚琮，他忽然发现这个从小一起玩耍的妹妹已经长大了，身子长长软软的，带着少女甜香的气息，他一时心里更加慌乱，有人拨了120，急救车呼啸而来，他跟着去了医院，路上通知了姚琮和自己的父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当初不是说不会有问题的吗？”姚母在重症监护室外失声痛哭，嘴里语无伦次的说着什么，姚父红着眼睛抱着妻子轻声安慰着，一旁楚跃的父母罕见的沉默着，甚至有一丝不知所措。楚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姚琮会好好的就晕过去了，而且到医院后立刻就进了重症监护室呢。
　　“病人醒了，父母进去看一下吧。”戴着大白口罩的医生从里面出来说道，姚琮父母连声道谢，赶紧进入病房。
　　“爸，这到底怎么回事？”楚跃终于沉不住气问父亲。
　　楚父看了看重症监护室里的一家三口，愧疚的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你也长大了，告诉你也行吧。姚琮其实有先天性的心脏问题，但是不怎么严重，日常生活也是不会有事情的。但是，在你三岁的时候，那天是除夕家里人多很忙，你奶奶和妈妈忙着在厨房做饭没看住你，你就调皮跑到池塘边去喂鱼，却不小心掉进水里，池塘水不深可是你个子太小。。那时候天很冷，是姚琮发现了你，她只比你大一岁，却已经懂事。她立刻让身边的小伙伴去喊大人，自己伸手想拉你上来，可是一小心自己也掉了下去，但是大概是姚琮比你高力气也大，总之那天我们赶到的时候，姚琮已经把你推了上去，自己还泡在水里发抖，下半身已经冻的僵硬。那天之后，你只是有些感冒喝了两天药就好了，但是姚琮病倒了，发起了高烧，这一烧就是好几天，我们陪着你楚叔叔他们辗转各个医院，最后到了首都医院，经过治疗，姚琮的烧终于退了但人依然昏迷不醒，医生说这一场大病导致姚琮的心脏问题大大加重，不知道还能不能扛过去。后来你爷爷亲自去找了一个专治心脏的医学专家，对方曾经受过他的恩惠，于是连夜会诊手术，终于才保住了姚琮的命，当时那位医生对我和老楚说过，他只能保证姚琮活到25岁，之后就很难说了，我们怕你楚阿姨听了受不住所以就没告诉。这次突然复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离那个期限，也还有近十年啊。”
　　楚跃听完这一切之后久久不能言语，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能相信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子只能活到25岁这么短暂，而这一切竟然都是因为自己。
　　在楚跃的愣神的期间，姚父已经从病房出来，和医生谈话了：“医生，我女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应该没事了吧。”
　　“你女儿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再住院观察一周就可以出院了。我看记录，她是做过大型心脏手术的人，可是她的心脏随着身体的发育，负荷越来越大，所以问题才会加重。以后不要做一些剧烈运动或是刺激到她，并且日常多注意，因为一个小感冒就有可能要她的命。她这种心脏问题的患者，都难活到很大年纪，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不过也很难说，现在国外的治疗更加先进，也有活到50岁的例子，你们也不要太绝望。”医生说完后就嘱咐护士去开药，姚父道谢后就颓然的倒在医院的椅子上。
　　楚跃说到这里，觉得嗓子有些苦涩，顾易清有些震惊的看着他，没有想到楚跃和那个女生之间还有着这样深的渊源。
　　“后来，姚叔叔决定卖掉所有的家产戴着姚琮去国外治疗，临走前，我爸带着我去了姚家。。”楚跃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开口。
　　“老楚，这钱你拿着，我儿的命是小琮救，现在这样，我们良心难安！”楚父坚决的说，姚父红了眼眶，两个大男人默默的盯着对方，一时相顾无言。
　　卧室里，楚跃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姚琮，轻声开口说：“你都知道了？”姚琮毫不在意的点点头：“是啊，不就是你小时候犯蠢大冬天跳河，姐姐我仗义救了你嘛！”“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你。。”楚跃有些无奈又心疼的说。
　　“没事的，那头我爸和医生谈话，我都听到了，姚琮忽然敛起笑容，漆黑的眸子凝视着窗外，“人迟早都是要死的，能漂漂亮亮的死在青春年华，也是一种幸运，我可不想满脸皱纹的老去变成老太婆，就是担心我爸妈受不了刺激。”
　　“可是，你是因为我才。。。”楚跃有点艰难的说，少年略带稚嫩的脸庞满是愧疚。
　　“不是的，”姚琮打断了楚跃的话，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灿烂的有些刺眼，“即便是现在，我一样会毫不犹豫的跳进水救你，阿跃，我喜欢你，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做这样的事情，我甘之如饴，你不用自责，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妹妹，或许，你根本就还不懂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姚琮有些自嘲的笑笑，“但是你不能忘了我，即使将来你有了自己真正喜欢的女生，我在你心里还是会占有一个位置，因为曾经有一个人，爱你超过生命。”说完后姚琮看着楚跃，得意的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
　　楚跃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生，他第一次真正的察觉到姚琮的美，那种自信，豁达，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场，这样的姚琮，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
　　姚琮去了国外后，两人彻底断了联系，只是偶尔听父亲提起，姚琮在国外得到了良好的治疗，现在生活的很好。于是楚跃将那一点心动藏在心底，只是夜深人静时，也会反复品味，他对姚琮到底什么样的复杂情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后来和怜玥相识，为她吃醋赌气，为追求她千折百回的小算计，将她拥在怀里的满足感，他才真正知道，为喜欢的人付出是这么美好的事情，这一切都很好，直到姚琮的突然回国，打乱了所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