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文一

　　绿柳抽芽，红花舒苞。两只新燕从城门中掠过。
　　“难怪人人都说江南好，鸟语花香的确醉人。”一辆小板车驶进绿窑城，驾车的是白恶奴，王萧和萧绛坐在车上。
　　“是啊，风景又好，水土也养人，萧哥哥你经龙王寨一战后，应该快要突破了吧。”萧绛坐在王萧旁边，手中摇着一枝刚折的嫩柳条。
　　“嘿嘿，此时再遇六品境界的武夫，我有信心必胜，只是距突破到金刚境总感觉还差一线，人境之极啊。”王萧一脸向往。
　　五百年前华武大帝一统天下，摒弃之前的繁杂境界，将武学境界分为三境九品。九品最末，一品最高。九品至五品属于人境，而人境的巅峰称为金刚。也只有步入金刚才算真正跨入了武道，才配得上一句高手。
　　“萧哥哥不必着急，金刚龙王都死在了你的手里，跨入金刚是迟早的事。”萧绛说道
　　“恩，但愿这一步能走的快些。”王萧心中似有心事。
　　“萧哥哥最厉害，嘻嘻.......”萧绛安慰道
　　驾车的白恶奴听着后面两人打情骂俏，翻了个白眼，心中默默骂了句狗男女。
　　王萧又拿起旁边一把锈刀。
　　“这刀真是凝水？”王萧仔细端详，对于这把在自己身上留下好几处伤口的锈刀，他并不陌生。
　　“不能确定，不过可以肯定，是把利器，刚好萧哥哥你缺件趁手的兵器，不妨先用着。”
　　“恩，我自然知道这把刀的厉害。”王萧可是差点死在这把刀下，若不是危机关头左臂恢复了一丝知觉，只怕死的就是自己了。“张耕稻已死，若真是凝水也是无主之物，况且你也伤了我，以后跟着我就当赔罪吧，哈哈。”王萧握着锈刀十分满意。
　　“哼！恭喜萧哥哥得了神兵......”一旁萧绛看到王萧得样子突然生起了闷气。
　　王萧看着她，尴尬的抓耳挠腮也不知如何开口，他心里自然知道萧绛气的是什么。
　　就在昨日，王萧休养了一个多月后，三人与黑裙少女分别，王萧目送少女离去，看着她越走越远王萧刚想感慨一番，少女就忽然转过身来，又走回王萧面前。
　　眼神还是冰冷，少女看着王萧直直伸出了一只手，手心向上。
　　于是......在萧绛如火的目光中，王萧将扶絮双手奉上。
　　临走，少女还留下一句话“下次再见你，我一定杀了你！”说完头也不回。
　　若不是王萧死死抱着萧绛，只怕少女就走不成了。
　　“绛儿，毕竟红龙王是她和我一起杀得，我得了锈刀，她要扶絮也不过分，何况扶絮还在她身上捅了个窟窿。”王萧刚想安抚就招来萧绛的目光，立马不做声了。
　　小板车来到留人楼前，晌午时间正是饭点，留人楼中食客满满。“客官，里边请。”“喂好我的马。”白恶奴把缰绳扔给小厮，三人进楼，楼中正在说戏，时不时有人喝彩。“客官坐这里吧。”位子在一楼的角落。“既然这一楼没有好位子，我们就上楼去。”王萧说着就往楼上走。“唉，客官，楼上......”“怎么，怕我们付不起钱，你敢拦下试试。”萧绛一通火终于找到地方撒，可怜了那跑堂的。
　　“萧哥哥，我们上楼，去三楼，哼。”说着萧绛就拉着王萧直奔三楼。王萧和白恶奴好久没有吃过可口的饭菜，顾不上吃相，也就萧绛稍稍还有淑女的样子。三楼只有十来桌，坐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这留人楼是开不下去了吗，怎么什么人都放上三楼。”邻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看王萧三人穿着普通又吃相不雅，出言不逊。
　　可王萧白恶奴两人好像没有听见，只是专心对付眼前的美食。萧绛抬起头朝那男子一笑，那男子见萧绛生的漂亮，口水直流，萧绛面色陡然一变，眼中杀气大盛。“啊”那男子筷子被吓掉，灰溜溜下了楼。周围众人倒吸一口气。
　　“哈哈哈，姑娘好凌厉的一双眼。”在周围食客还窃窃私语之时，楼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坐在雕栏边的一书生端起桌上酒壶，收了折扇，走过来。
　　“在下王文一，能否请姑娘喝一杯。”
　　“我不认识你，你请我喝酒，在我看来与那头好色肥猪是一般货色。”萧绛撑着下巴，望着他。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也不例外，况且姑娘性子爽直，我平生最喜结交这类人物，这杯酒中只有钦佩，绝无任何腌臜的念头，不知姑娘可否赏脸。”阳光明媚，楼上春风拂来，书生剑眉星目，襟纶飘荡，好一个俊俏男儿。
　　书生一身正气，站得笔直，萧绛双眸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姑娘当得女中豪杰，还问请教芳名。”王萧，白恶奴这才抬起头望着王文一，萧绛又倒了一杯酒推到王文一身前，“公子请坐，小女子姓萧。”“原来是萧姑娘。”王文一坐下饮尽杯中酒，“还未请教这二位。”萧绛一挪挡在他身前“不用理会他们俩。”王萧白恶奴面面相觑......
　　眼看两人闲聊起来，竟聊得十分投机。忽然楼下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什么声音？”王萧酒足饭饱，向楼下望去，一楼有个说书先生正讲的唾沫乱飞。“这位兄台你们是刚到绿窑城吧。”王文一摇着折扇，笑道。“在下姓王，咱俩可是本家。”王萧调笑道。“哦？那真是缘分，王兄，幸会幸会。”王文一抱拳道，“王兄客气了”王萧也抱拳道，两人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王兄，你有所不知......”王文一摇着折扇将一月前龙王寨被屠和一男一女两个侠客的事迹给众人讲了一番。三人互相看了看，面色古怪。王萧大笑问王文一更多细节，王文一来了兴致，讲那男侠客如何英武，大战龙王。王萧笑的更欢，又说到那女侠客，巾帼不让须眉，令人敬仰。“王兄，你说这样一对侠侣，浪迹江湖，行侠仗义，真是羡煞旁人。”王文一说着一脸向往。
　　“啪！”一旁萧绛一拍桌子，怒视王文一“谁说是一对侠侣的！”王文一茫然“一男一女，共同除恶，不是侠侣是什么？”“那，那，那说不定是凑巧儿碰一块了。”萧绛争辩道。“萧姑娘，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儿。”萧绛眼看又要发火，“咳咳，王兄啊，说不定就是凑巧呢......”王萧在一旁陪笑道。更令王文一一头雾水。
　　几人还在攀谈，王萧与王文一也是越聊越欢，不知不觉酒也下肚不少。一片嘈杂声中，三楼上来四个大汉，个个手拿挂环大刀，四人又以最前面的光头汉子为首。“大哥，就是那小子。”一个汉子手中大刀直指王文一，四个人转眼将王文一这桌包围。“王兄，这是我的私事，诸位不必在意。”王文一看见四个大汉，朝王萧三人作个揖站起身来。
　　“几位是长鲸帮的吧，我......”王文一话没说完，那光头大汉临门一脚踹在王文一腹部，王文一撞到后面的饭桌，翻了个底朝天，捂着腹部，挣扎起身。“你们怎的上来就动手，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告诉你，在这个地界儿，我长鲸帮就是王法。”光头大汉提着大刀走到王文一面前，照着他双腿之间狠狠一插。挂环大刀刺入地板，吓的王文一赶紧连连后退，两腿叉得大开。
　　“哈哈哈哈，原来是个孬种，还装什么风流雅士，就你也敢羞辱我长鲸帮。带走。”
　　王文一满脸大汗，“上有皇天，下有厚土，你长鲸帮做了亏心事还不敢认，你们又不是官府，凭什么抓我。”王文一挣扎起身，转身就要逃。“还想跑！”光头大汉一个箭步冲过去，如拎小鸡崽儿一般把王文一拽了回来。“放开我，你们这群强盗，放开我…”
　　眼看王文一就要被两个大汉拖下楼。“等等”王萧出声。萧绛在身后轻轻扯了扯王萧的衣袖“长鲸帮在这一段春江上势力颇大，大梁吴越，两国国土都有染指，萧哥哥，你若要救他，只怕会惹麻烦。”
　　“放心，管他什么长鲸帮，这人我是救定了！”王萧越过四个大汉挡在楼梯口。“小子，你知道乌龟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吗，因为它遇事不出头！”光头大汉晃了晃手中的大刀。“那你知道野狗为什么招人恨吗？”王萧双手抱胸，笑这问光头大汉。“小子，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王萧没有理他接着说“因为野狗总是乱吠。”“你找死！”
　　光头大汉提起手中大刀，砍向王萧。“萧哥哥接刀”萧绛拿起桌上锈刀扔给王萧。王萧一个飞身躲过大汉一刀。王萧背对大汉，手中锈刀反手就是一刀，锈刀从腋下刺出直戳大汉的脊背。那大汉身形笨拙，只得儿就地一个驴打滚儿才将将躲了过去。楼上食客见两人动起手来，吓得大叫，奈何楼梯口又被两人堵住，只得一窝蜂的缩在墙角。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剁了他”光头大汉大喊。
　　剩下三个大汉留下一个押着王文一，另两个大汉一拥而上扑向王萧，左一刀右一刀将三楼的木板砍得伤痕累累，就是没砍到王萧一刀。“你们两个饭桶！看我劈浪刀法！”光头大汉手中大刀耍的如一团银光，两人兵刃相接，劈斩撩刺之间那大汉凭着套刀法竟然接下了王萧好几招。
　　“这刀法有点意思，竟让你攻守一体，破绽都少了许多，可惜你这蠢驴，只会照葫芦画瓢。”王萧脚下步伐加快，锈刀如毒蛇般进攻角度越发刁钻，那大汉手忙脚乱，顾得胸前顾不得屁股，一两个来回身上就多了两道血痕。
　　“没意思！”王萧腾空而起，想起与红龙王战斗最后的舍命一剑，一股气势涌上心头，手中锈刀做剑，狠狠斩下！忽然，锈刀之上再次爆发出那股奇特气息，“啊！”光头大汉看着锈刀落下，发出了人生的最后一声。身后萧绛白恶奴看着躺在地上的大汉神情严肃，又相视一眼“好厉害的一刀！”二人心中同时想到。
　　从额头到小腹，大汉身上出现一道血痕，死的不能再透。王萧看着手中锈刀，似有所思，杀人之后锈刀刀身仿佛刚从水中取出，一点点清水从刀上滴下，洗净了刀上的血迹。留人楼中的食客早已跑得精光，只有三楼的那几桌人还挤在墙角看着王萧瑟瑟发抖。
　　“王兄，你怎么杀人了，这......你为我犯下如此大罪，我真是罪过啊，王兄你走吧，若官府或长鲸帮找来我跟他们走就是了。”王文一来回踱步，盘算着之后的事情。王萧没有理他，握着锈刀走下楼。“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走了”萧绛将急的乱转的王文一拽走，跟上前面两人。
　　一行人离开留人楼，走到江边。王文一拦住王萧“王兄，你为我涉险太深！”“江湖私斗，出人命是常有的事情，我不杀他，你被带走难道他就能不杀你。况且你一介吴越书生，若死在了大梁，你以为谁会在意，官府会管？”被识破吴越人氏的身份，王文一也不在意“可事情终究因我而起，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尤其是这么大的人情。”王文一正色道。
　　“人我杀了便杀了，难道你认为那人不该死？”王萧故意抬起了手中锈刀，望着王文一一脸玩味。
　　“不，那人该死！我若有武艺在身必亲手杀了他。”王文一身上隐隐升起一股浩气“几日前我渡江而来，发现这几人欺辱女子，我救之不及，那姑娘清白不保投江自杀。我便在江边作了一首长赋，把这霸占水运的长鲸帮臭骂了一通。这才有了刚才之事，王兄，我不是那迂腐酸儒，在这士子不拜圣人只拜佛道的世道，我王文一仍有一腔正气，想报效国家。”王文一一时激愤，说到心里话，又仿佛胸中积压了一座大山。
　　“王兄，今日之恩在下不会白受，就此别过，保重。”向三人告别后王文一转身离去。
　　“这呆书生不会是害怕了，赶紧溜了吧”白恶奴嗤笑道。“萧哥哥，长鲸帮很快会找过来，我们也尽早离开这绿窑城吧。”萧绛担心王萧得伤势，说道。
　　“对了，王兄。今日正值十五月圆，夜晚春江之上风景别致，不妨去欣赏一番再走不迟。”在远处的王文一转身向王萧大喊。
　　王萧看着他走远“有意思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