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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九:被打断的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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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在建安学宫入口处的那片大广场上,华歆正在慷慨激昂地做着开学动员。
  他深情地吟哦讽诵着,几十年来的文化积累让他有足够的技巧来将自己热烈的情感都倾注到这一首《长歌行》之中,广场熙熙攘攘的学子们个个都安静地聆听着华歆的诗朗诵,没有人交头接耳,但也有几个看上去就很热血激昂的学子嘴唇无声地开合,跟着华歆的调子默念着《长歌行》。刘庆之觉得那几个大哥简直快要热泪盈眶了。
  对于没有专门学习过吟哦讽诵这一专属于文人的言语艺术的士子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华歆在用一种高雅的语言艺术来表现时光如逝水,书到用时方恨少,以及年华易老的感情,敦促他们努力学习,并在以后报效祖国,具有深切教育意义和人文内涵。
  但是对于相当一部分学子来说,这简直是噩梦。
  为什么这些成年的文化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非得要体现一下自己的修养有多高,听起来多费劲。听起来光费劲也就算了,听了也挺不懂是最难受的。
  更难受的是那些听了好多年也听不懂的前辈们,他们目光呆滞,神游天外,只盼这令人尴尬的开学讲话能早些结束。
  没错,不仅仅是今年刚进入学宫的那些人站在广场上听着院长的深情表演,整个学宫的学生都在。并且还得加上前来观看“动员仪式”的大魏官员,一共将近一千人的庞大人群排着方阵,顶着午后酷烈的阳光默默听华歆讲话。所有人都站着,就连官员们也站着,华歆身份比他们不知道高到那里去了,他们哪里敢坐着,自然也一并站着听听老前辈的讲话。
  刘庆之学会了《太平经》之后是再也不惧寒暑的,只是阳光晒着有些晃眼,站久了也怪难受的。好歹当年读书时候听校领导讲话还让自己搬个板凳再来参加大会的,直接喊人站着听的也就军训时候了。
  或许应该搞点小马扎来卖卖,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正在刘庆之胡思乱想,妄图发家致富的当口,有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辆马车忽然出现在门楼之下,刘庆之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那是一辆完全由精铁打造而成的马车,外体被漆成了黑色,体量上也比一般的马车要更大。最为诡异的是,这马车由三匹马拉着。不是二,不是四,更不可能是僭越的八,仅仅是三而已。
  但仅仅一辆马车并不足以震动这将近千人的人群,哪怕那沉重的马车压在石板道上发出的粼粼的声音恰恰如同捣乱的鼓点将华歆的语调搅的七零八乱也不会有人去在意。
  反正也是听不懂的东西,除非有人在边上放鞭炮,否则他们还将继续处于呆滞状态。
  但并不仅仅是一辆马车进入了建安学宫。
  驶过门楼之下后,骤然亮起一道鞭响!
  那三匹马拉的黑色马车骤然加速,以一种无匹的蛮横姿势在广场上开始奔驰。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起,并不仅仅是一架马车,上百名穿着皮甲的骑士撞进了门楼,跟随着这辆马车突入了建安学宫!
  黑甲,大红袍,长刀劲弓。
  以这马车为锋,一支军队进入了学宫,气势汹汹,烟尘四起。惊叫声此起彼伏,华歆停止了讲话,学生们已经有溃逃的征兆。
  那辆高速冲锋的马车在将要冲进人群造成严重伤亡前硬生生止住前冲之势头,黑甲红袍的骑士们随之停止。
  马车的门被缓缓打开,一个满头白发,面容苍老但不衰老的黑袍人走了下来。
  他的眉目很明晰,鼻子有点勾,留着三绺须,已经是个老人但看久了却觉得他像是一匹老狼般,眼中闪烁危险的光。
  “司马懿!”
  学生里有人认出了这个老人的身份,随即更大骚动在人群中蔓延。
  司马懿朝华歆走了过去,人群自发散开,他的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武士。两名穿黄袍的武士一人持着巨大的伞盖撑在司马懿的头上,另一人则手持节钺,皆显示着此人尊贵无比的身份。
  他轻而易举地掌控了全场,凭借他那坚定的脚步,以及一支军队。
  他很快就走到华歆的身旁,微微欠身表示歉意。
  “司马懿,你来做什么?”
  华歆的声音有些冷。
  司马懿没有回答华歆,反而转过身对着人群宣告了此行的来意,声音宏大,响彻全场。
  “陛下有令,着建安学宫选派弟子两百,随军出征,征伐东吴!”司马懿又四处扫视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接着他补充了一句。
  “每年入学试各科前三务必参与,其余自由申报。”
  还没等刘庆之他们来得及反应,那上百名武士已经分为两人一组前去寻找那些“务必参与”的少年郎了。
  刘庆之看着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把面色惊恐的贾黎民架了起来带走,贾黎民还在不住地大喊:“我是文人!我是文人!我不要上战场!我才刚刚第三啊!”又看了看向他逼近的那两名武士,他抽出扇子摇了摇,又把它收拢了起来,负手于后,对他们说:“大哥,让我们走吧。”
  那俩武士一愣,看着这个像是个风流公子哥的少年忽然间容光焕发,以一种极其昂扬的姿态前行。
  那步伐轻缓却有力,根本不像是一个文昌宫的学生忽然听闻自己要去前线打战时应该有的反应,轻松写意,甚而有些隐隐的兴奋。
  那两名武士有些莫名其妙,神经病,话本看多了吧,要上战场了还这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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