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同班同学 2

　　终于算有个认识的人了，他的出现就像是一个惊喜，感觉此刻内心对程远行充满了亲切和期待。我原本想等课间就去会会他的，可是谁知道班主任刚走，我们都没有课间休息便紧锣密鼓的开始上第一堂课了。第一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矮小的老头，不过从他那上吊的灰白色眉毛能看出这是个不好惹的暴脾气。因此同学们坐得格外的端正，当然也因为这是开学来的第一堂课。可是偏偏有没有眼力价的。这些坐的端正的人里，就不包括靠窗边的那两个家伙。
　　我朝他们瞄去，程远行那小子就坐在那里，他正和他的同桌把课本立起来，而两人则猫下身子头碰头躲在后面，似乎是还在回味刚刚的那一幕，嘻嘻索索的真是聊得个热火朝天。程远行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似的，突然有点猥琐的扭过头，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我敢肯定他是看到我了，可是奇怪的是他看向我但是眼神并没有和我对上，他仿佛故意避开我的目光后空洞的看在了我身后的墙壁上，就这么一个交错，他收回了目光又更加兴奋的和他的同桌作了起来。而我有点愣神，什么情况？是我认错人了吗？他这是怎么了？我带着疑惑和无奈不时的往他那边瞟去几眼，但是终究没什么结果我就暂且放弃，奇了怪。而那两个家伙最终也还是没有熬过第一堂课。
　　数学老师嘴巴里边讲着上课的内容，一边很有经验的走下讲台慢慢朝着程远行他们的方向靠近，我们大家的目光开始随他移动起来。而躲在书后面的两位还不知道危险正在向他们走来，依然很认真的做着些什么，头低得更低了，感觉都快钻到课桌的抽屉里去，程远行又开始兴奋的翻起他的书包。数学老师在这两人的面前站定。他们真的是太认真太投入了，老师站在他们面前讲课，他们都没有丝毫的察觉。数学老师看这两个新生面对他的震慑根本无动于衷，也是来了怒气。哪能才第一天就被挑衅了威严呢。他幽幽的伸出手，轻轻一推坐在靠近走道的程远行面前的书本。
　　“啪”书本干净利落的倒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随着这一声声响，我们所有人集体收声看了过去，教室里瞬间变得落针可闻。程远行旁边那个同学反应比较快，一下子挺直了背脊坐端正了，一脸惊恐的目视前方，都不敢看向数学老师，而程远行这个丧星，还低着头，一只手准备去扶翻倒的课本，在他伸手去扶课本的时候，眼睛终于是瞟到了他桌子前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他顿了顿，唰的一下一阵课桌椅碰撞的丁零当啷的响声。程远行立刻是挺直了腰杆坐得无比端正，他的同桌看程远行挺得不能再挺的背脊，整个人也是再用力向上一拉，感觉屁股都是悬空在凳子上的了。老奸巨猾的数学老师显然没有打算这么轻松的就放过他们，他一时就是不出声，沉默的看着他们两个，程远行他们的头开始不自觉的低下。老师每沉默一秒他们便往下低一分，感觉是要去闻课本了。
　　“你在做什么这么认真？我在你面前站那么久都没发现！”一会后，老头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他的声音以逐渐拔高的趋势炸响起来。在我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便下定决心，以后见到这老头尽量绕着走。
　　“我，我在找笔。”程远行大概是慌乱得没脑子了结结巴巴的答道。可是他明明桌上就散落着好几支笔呢。
　　“站起来！”老头一字一顿道，声音极其沉闷威严。可是当程远行站起来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程远行一个初一还没有发育的孩子大概也就一米五的个头，又把头低得整个人跟颗回形针似的，可是硬是和数学老头挺拔的身姿所差无几。老头好像也是察觉到了异样，立马轻咳了一声，在咳嗽声的掩饰下偷偷往后挪了一步。
　　“拿上书和笔，站最后面去！”说完，老头狠狠剐了程远行一眼，便像军人一般转身径直走回讲台。程远行的同桌被吓得依然僵直的坐在那里，但是却算侥幸逃过了一劫，他像是鼓足了勇气偷偷的向程远行递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而程远行则是耷拉着脑袋慢慢悠悠的，胡乱的抓起书本和笔，转身向教室后面挪去。他真是快成为我们班的大明星了，大家又是目送着他，这回他黝黑的脸上好像也是透出了些红，不过看起来好像更黑了。他拖沓着走到教室的最后。说时迟那时快，其实这一系列的交锋也就是在短短一两分钟里发生的。
　　“好，我们继续……”
　　“叮”数学老师还没说完，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程远行如蒙大赦，他一下子蹲坐到了地上。大家也因为下课铃声的响起有点骚动起来。但数学老师站在讲台前一动不动，他目光如炬的扫视全班，然后最终落在教室最后面的程远行的身上，程远行一脸警觉和丧气的立马又是起来站好。
　　“你，跟我到办公室里来。”数学老师朝着程远行喊道，他的声音盖过了一切的嘈杂声，听起来真的是严厉得都有些凶神恶煞了。他说完就拿起课本重重敲了敲讲台，把书整齐，向门外走去。而程远行则一副提心吊胆的倒霉模样同步从后门走出，两人还是挺有默契的嘛。
　　真是热闹。
　　
　　到中学上课的第一天，感觉时间过得飞快，新鲜、轻松、愉快。但同时又觉得这一天很长，磨合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的事，把一天塞得满满的。
　　
　　下午我们还选了班长和各科的课代表，没有意外，在选体育委员的时候我一点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肯定有很多人都比我厉害的，大家一个个看起来都比我高大，而我们班的体育委员是个子最高的那个。可是比较意外的是，今天一整天，好像是被故意安排好似的，我和程远行始终就是没搭上话。
　　
　　放学的铃声响起，班主任早早的在班里候着了，她和我们再交代和叮嘱了几句后，便让体育课代表举着班牌，带着大家往校门口走去，我们刚走出教学楼，看到的就是一片热闹嘈杂的景象。学校门口站着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们，像站在电线上一排排的麻雀，马路这边和那边里三层外三层的站了好几排，三三两两的不时还互相交流着或许是教训家里臭小子的心得亦或者是晚上的菜谱，当他们听见校园里的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了进来。学校大门的里面，从教学楼里涌出各属各个年级一支又一支的队伍他们径直向校门口走去，另一边从学校的自行车库里一辆辆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自行车也是涌了出来，汇流进冲锋的队伍。当蓄势已久的学校大门一开，大伙便各显神通的四散而去。而我则被夹在人群里向外涌，一出校门我赶紧努力的往侧面钻了出去，防止被人流冲得太远。
　　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像是被放入江河的鱼苗，一出校门走了一小段，渐渐的就没有那么集中了。同学们一小撮一小撮零散的在老街的两侧走着。而我今天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一整天由于有些害羞也没有结实到同路的同学，程远行刚刚在校门一开后，便不知道被冲向哪里了。我还惦记着他今天没有认出我来那件事儿，也没有再特意去找他，就管自己走了。认着暑假里爸爸特意带我散步时来走过几回的路，感觉今天好像不太一样，虽然路上的车和行人都不少，但是就觉得格外的清静。
　　走着走着，我逐渐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慢慢的忘记了身边的一切，书包的重量好像消失了，甚至连衣服的重量也感受不到。我似乎不着寸缕，没有丝毫的约束。感受着清凉的风抚慰着我的身体，轻柔的力量和神秘的韵律带着我摆手、踏步向前飘去。我的眼睛好像也变得格外明亮，我可以看到在我面前飘落的树叶上那被小虫子啃出的细小破洞以及叶子上的绒毛。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这街上和谐的气息，心情一片明净。
　　“沈思南！你怎么在这里啊！”背后一声大喊，突然一个很大的重量冲击在我的背上，然后就这么挂住了。一下子我膝盖一软，往地上跌倒而去，好在我立马回过神来，手在路边的树上用力一撑，才挺了过来。我如梦初醒。
　　“对啊。”我很是无奈，也不想多说什么。刚刚像做梦一场，这会儿让我还有点神游天外的。
　　“我们同班啊！”程远行激动的说着。感情他原来是知道的啊，我心里郁闷的想着。不过突然又转念一想，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奇怪的反应如果是他的话，那都应该是很正常的嘛。我心态也就平复了下来。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