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同班同学 1

　　其实我不太清楚这场考试的意义。这是我第一次没有穿校服考试，陌生的一切好像让我丢掉了来这里之前的所有记忆，然后准备重新开始。
　　今天一早我稀里糊涂的被爸爸带到我将要就读的中学-----涌金中学，进行一场学前测试。这所学校位于闹市区的旁边，背靠着杭州著名的旅游胜地-----河坊街，那可想而知的，围绕着河坊街而建的那一系列的大型商场、沿街店铺、饭店、广场，是应有尽有。但也正因为学校地理位置的优越，所以导致学校的场地变得十分有限，根本连个像样的操场都没有，基本上也就是三栋连成一体的楼加一些室外的走道组建而成，面积真的是小的可怜。而我今天就被安排在最左侧那栋楼的一间梯形教室里。
　　考试前我们一帮子都不认识的孩子们互相嬉笑熟络着，难得能看到几个之前就已经熟识的同学，相认时好像骨肉重逢异常的激动。而我百无聊赖的等待着考试的开始，因为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
　　而在离考试快开始前，突然坐我后排的同学很急切的拍拍我的肩膀，但是动作极其的温柔小心。
　　“兄弟，你成绩怎么样？”是个男生，他声音很是雄厚，但是话音里尽透着谄媚的感觉，他焦急的问道。
　　“一般吧。”我翘起凳子往后靠了靠，扭过头去友善的回答他。
　　“那等下我抄你的成不？你肯定比我好。”当我扭头看向他时，我有点诧异。这是一个嘴唇上长满胡子的人，而且那一嘴胡子是相当的浓密，把嘴唇都盖住了些许，怎么看都想是个叔叔吧。我忍不住在他的胡子上多瞟了几眼。他真的跟我一个年纪嘛，我心里好奇着，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上摸了两把。而看他一直目不转睛十分真诚的盯着我，等待我的回应，可这真让我有了些许为难，因为我的成绩也不咋滴呀。
　　“这个考试好像没什么用的，随便考考好了。”就在这时旁边不远处有三五个人，凑成一堆叽叽喳喳的交换着咨询。声音也模模糊糊飘到了我们的耳朵里。我随即略有深意的撇头看向胡子男，我本以为他会就此放下需要抄我答案的念头，可是谁知道当我看到的依然是他灼灼的目光，还真是够坚定的呀。我心里一阵无奈的笑。好吧，我稍稍转念一想便下定了决心。
　　“可以啊，不过我考不好你不要怪我就行。”
　　“不会不会不会！”胡子男喜出望外声音都尖细了几分，他赶紧回答道。
　　然而几天后……
　　“喂，爸爸。我分在了一班！是啊，一班啊。班里一共49个同学，我的学号是21。”我兴奋的捏着那个老式的小灵通给爸爸汇报着我们按照入学考试成绩来安排的分班结果。但这里面其实有个乌龙，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时我以为分班的成绩是按照成绩最好的一批在一班，次之的在二班，最差的在八班这样来分的。但事实上其实是考试的前八名依次进入一到八班，然后九到十六名再依次分配进一到八班里，按照这样的顺序直至完全分配。而按照我一开始的理解，以我的水准我对自己这次的成绩很意外，意外的同时当然是十分满意啦。
　　“嗷，那很好，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也能听出爸爸在电话那头，听到消息后喜悦的情绪已经泛了上来。
　　“我领了校服后就坐公车回来了。”我的话语里带着骄傲，嗓音明亮的答道。
　　我挂了电话，又朝贴在橱窗里的名单上随便扫了扫，特意去搜索了下胡子哥的去向，结果发现那个胡子哥尽然分在了八班，我一脸惊讶和无语，赶紧走开了，生怕碰见此时不能碰见的人。
　　去领校服的路上，看着阳光穿过层层树叶落在地上的斑驳树影，亮得晃眼。今天可真是阳光灿烂的一天哟。
　　
　　同样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但又有所不同。婆娑的树影，这次它照射进了教室里，给教室里一种像是幼鸟即将破壳而出时的难言的氛围，点点阳光在带来暖暖触感的同时让人视线对面的一切变得若隐若现，微凉的风带走空气中水分，让人倍感清爽干燥。
　　我安静的坐在指定的位置上，除了刚开始和身边几个同学稍微打了声招呼外，就只是默默的留意着身边的同学们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行动了。看着这些往后要一起相处很久的新同学们，我并没有很着急，其实主要也是比较内向腼腆吧。然而老师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给我们一个自己互相认识的时间，就是迟迟不肯现身。教室里一开始大家都是正襟危坐安静等待，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有两三个性格开朗的人开始活络了起来，发出了些细细碎碎的声音，接着大家渐渐的都放开了，小孩子之间本来就是很容易建立联系的。然而大家没有注意到教室里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不时的大笑声和东西摔落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都像菜场一样嘈杂了，我不由的开始为大家担心起来。难道就没有人意识到这个分贝已经有点失控了嘛，我内心的烦躁感越来越盛，我选择了逃避。可能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当你置身事外的时候，一切的烦恼似乎都会平息下来，我就是进入了这种状态，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一袭白裙的女老师从教室前门飘了进来，可想而知，这就是我们新初一1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行云流水。这是她QQ的网名，我喜欢以这个称呼她。她大概30左右的年纪，梳着一个马尾辫，脸盘大大的，高高隆起的额头油光发亮，还算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很迷你的椭圆形眼镜，微微突出的眼珠子藏在后面。瞧着她刚进教室就往地上搜索台阶位置时那副努力的样子可以断定这副眼镜的度数必然是深渊似海啊。当然她上课育人的水平还是很对得起那副眼镜的。
　　大多数人和我一样，在她进门的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灵光的。她一步步走向讲台，她的脚步就像是可以把声音调轻的按键，每走一步就关轻一点。当她在讲台上站定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开学第一天，班主任还是挺和善的，并没有打算追究我们刚才大吵大闹的事儿。班主任微微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一个笑声像是没刹住车非常不适时宜的响了起来，打断了行云流水的发言，偏偏这声音还格外的激昂，中气十足。由于出现的时机十分突兀所以莫名的感觉笑声里像是充满了调侃的味道。而我听到的瞬间还有些奇怪，这个声音怎么有那么些熟悉呢。班主任的气场变了，她应该是怒了，冷冷的看向笑声传来的方向，大家都跟着也齐齐的看了过去。而笑声的主人也意识到了似乎情况不妙，他赶紧把原本侧向后面的身子转了回去，侥幸的往朝讲台看。在他看到讲台上不但有人而且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时，他脸上的笑意一僵，嘴里放荡不羁的笑声此时极有难度的在一个非常激昂的音调处强行收住，把剩下的咽了回去。僵硬了几秒，这笑声的主人为了破解尴尬，同时又好像在众人的注目礼中得到了鼓励似的，把嘴一咧露出了好大一口钢牙，看起来是一副无可挑剔傻样，眯着眼睛朝讲台上的班主任发出嘿嘿两声怪里怪气的贱笑。天哪！我们都炸开了锅了！这两声笑可真是非同一般，难听至极却充满魔性，待这笑声刚刚一收，教室的好几处就都被瞬间点燃，怎么也绷不住，大家一个个噗嗤噗嗤的小声笑了出来，接着这个笑声就燎原之火一般，迅速的蔓延到了班级的每一个角落。而理智让大伙都在努力克制着，生怕成为被班主任迁怒的倒霉蛋。此时我也正捂着嘴尽可能的把声音压在喉咙里，可我听见各种各样窃窃的笑声在我耳边不停的响起，我终究也是忍不住把头埋在课桌下面偷偷的笑着。大家一边都死守着随时都可能被突破的底线，一边都不时的瞥向讲台上表情严肃的班主任。诶？我似乎看到她的眼里已经染上了笑意嘛，嘴角也不住的在抽动呢。有戏，好像大家似乎在逐渐融合的笑声里培养出了默契，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把这个魔力往讲台上传递而去。
　　“噗嗤”本就已经在发笑边缘的行云流水，再也绷不住了，严肃的表情一扫而空，她捂着嘴。全班最后的一个笑声友善的加入了。瞬间大家看向讲台集体安静了一秒，紧接着束缚在大家喉咙里的压力终于解开了！哄的一声！整个教室都大笑了出来，大家前仰后翻甚至有人拍着桌子跺着脚尽情的夸张的释放着压抑了很久的笑声，这笑声里竟还有种第一次上战场就打了胜仗的喜悦呢！
　　程远行这傻小子。。
　　就这样，在那年的那天那时，从走廊里回荡的笑声中出生了一个可爱的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