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塔楼门户

　　不多时，林云毅三步并两步，人已经登上了高地。
　　经过风尘吹拂，他身上的麻布衣裳比三天前更显旧，脸上的气血也有点虚浮。
　　整个人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病秧子。
　　“蹬！蹬！蹬！”
　　脚尖触地，看似轻飘无力，实则暗劲积聚。
　　林云毅昂头往前扫视，高地上零星有十几个修士盘坐在那里，都是静默不言。
　　在中央处，黄泥老砖的塔楼大门紧闭，门前只有一位身着黑铠的中年守卫立在一旁。
　　那是隶属于比白云城守卫军的士兵，常年驻守在白云城各处要地。
　　湟源废墟盛产魂珠，又只有入魂境以下的低阶修士才可以进出，这自然算得上是一处要地。
　　林云毅微眯眼，看向塔楼在高地上投下的斜长日影。
　　现在临近日暮，按常理说，等夜色微现，塔楼门户就会开启一刻钟。
　　过后就要等到次日响午时分，才会再次开启。
　　林云毅移步上前，也照着前面的修士的模样，自顾自地找了一块空地，盘腿端坐在塔楼边上。
　　高地塔楼上的黑铠甲兵朝着林云毅点头示意，随即又静驻不言。
　　屏气凝神，林云毅双眼闭合，身上的气息沉敛下来，像是个入定的老僧一样。
　　面色枯黄，丝毫不动。
　　这些修士都是和林云毅一般的入魂境修为，各自盘坐在等待湟源废墟门户开启，也没有人发声。
　　一时间，塔楼周边的气氛变得凝滞。
　　高地上空忽闪忽现的阵法银线不断连理交织，远处模模糊糊的建筑在阵势之后，看不真切。
　　远处就是和湟源废墟迥然不同的一个世界。
　　身在禁地，除非之前就是旧相识，不然陌路人相遇很少会有人主动打招呼。
　　林云毅放出心神，左手蜷缩在衣袖里，不着神色地捏出法诀，在心里暗道：“天眼！开！”
　　淡淡的术法力量在下腹丹蕴里升腾流转，随之，灵台一阵清明。
　　玄光无形从眉间射出，在虚空中萦绕环圈。
　　不过转瞬就消失不见。
　　这是术法符文的力量，用丹蕴里潜藏的精气，连动起灵台精神，在天地阵势的加持下，可以动见附近的情况。
　　林云毅微微昂起头，虽然双眼闭合，但是他在识海里却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周边的气机变化。
　　十几股入魂境的气息在他的识海里具化成青灰色的烟气，飘摇摆动。
　　就在这时，高地上盘坐假寐的十几个修士脸上均是显露出一丝枉然，皮肉发凉。
　　在刚才，他们隐约感觉到在暗处有人窥探，可是刚准备继续进一步探索时，那种感觉又突兀地消失了。
　　其中有个面容苍老的修士，背上别着一把古朴样式的青铜剑，眼神锐利似刀。
　　他陡然一惊，直起身子环顾四周，紧紧抿嘴，神情戒备。
　　林云毅见状，心知是自己刚才没有把控好术法的力量，造成灵气外泄，这才让他们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探。
　　“咦！”
　　只听得一声轻咦。
　　那剑客小声嘟嘟嚷嚷了几句后，也没有发觉出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只好作罢，又重新垂着身子假寐。
　　日暮临近，塔楼斜斜的影子不断往后拉长，丝丝凉意从远处袭来。
　　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林云毅悠悠睁开双眼。
　　这时，一种守在塔楼边静默不言的黑铠兵卒浑身一颤，厚重的声音在高地上响起，开口说道：“禁地已开，速退！”
　　话音刚落，只见得原先密封不动的塔楼大门滋滋作响，缓缓开出一道两人宽的门户，里间有白光溢出。
　　塔楼前盘坐的修士听闻后，纷纷起身，顺着门户默立排队。
　　“门户已开，速速出入！”黑铠兵卒用力叩击门柱，神情平定地朝着高地上的十几个修士说道。
　　白光一闪，林云毅心神恍惚，顺身进入塔楼门户，身体有些麻木僵硬，上下眼皮忍不住闭合。
　　也不知过了多久，刺眼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先前的眩晕感也逐渐消退。
　　塔楼门户就像是一方传送法阵，勾连起两旁的不同世界。
　　“林小子，你倒是往前走啊，别挡着后边的人出来。”
　　粗犷的声线陡然在林云毅耳旁炸裂开来，下意识地转身过去，只见一名身着银色衣铠的络腮胡子，两眼似铜铃般大小，猛地怒瞪斥责。
　　嘴角抹上一丝苦笑，林云毅赶忙退开让出门户通道。
　　身后有高地上的其他修士缓缓走出，阴翳地看了一眼林云毅后，各自走开。
　　林云毅闪身凑到一边，拱手问道：“咦，老大哥，今日怎的是你在这里当值？”
　　眼前身着银色衣铠的守卫军诨名叫做杨胡子，是轮值的白云城守卫。
　　他常年厮混在城东的烟柳船坞，和林云毅平素里有不错的交情。
　　“哼！”
　　“你小子向来就是无利不起早，怎么也来湟源废墟里淘金子？有猎到魂珠？”
　　杨胡子生性豪爽，嗓门更是大得出奇，周边还有不少修士逗留，杨胡子这一嗓门喊下去，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过来。
　　湟源废墟盛产魂珠，每一颗都是价值不凡，但最近几年修士想猎杀到幻妖得到魂珠，却越发不易。
　　因此，魂珠的价量就愈发高昂，若是同行的修士有猎杀到魂珠，这自然会引得人眼红。
　　林云毅侧过身，恶狠狠地朝着杨胡子剐了一眼，随即尬然笑道：“我若是能猎杀到魂珠，还会有这工夫和你闲谈？”
　　说着，林云毅眼皮微颤，脸上佯装出愁苦之色，愤然道：“我还欠着云霄药阁的钱债，这次就弄到了几株古药，也不知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
　　杨胡子脖颈一缩，讪讪地问道：“林小子，你当真欠了云霄药阁的钱债？那可不是像城北赌坊一样可以让你忽悠拖欠的。”
　　附近的几个修士听到林云毅的回话后，有的人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还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云霄药阁是白云城的一个大势力，数十年来一直垄断了白云城的高阶丹药的售卖，甚至是不少世家都不敢明面上与之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