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三节

　　可能是时间过于仓促，苦泉公司并没有给她俩准备什么像样的文件，只是口头告知“将这份产品送给住在省城的赵女士，然后询问是否还有别的需求，说话请务必礼貌！”
　　所说的产品，就是一个铝制的箱子，鞋盒子般大小，里面装着十二瓶被称之为“深岩鱼精华露”的保健品。作为公司的老会员，赵女士对这次服务的评价直接决定穆臣羽她们是否能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
　　玲珑十分重视这份工作，在驱车回省城的路上，她隔三岔五都会回头看看，确认那个放在后座的箱子是否因为路途的颠簸而掉在地上。穆臣羽却有些紧张，因为既然苦泉公司也拥有红石，说不定这个箱子里装着的那十二瓶所谓“保健品”，很可能就是一种“红石产物”；另外他们得到的地址也十分蹊跷，是省城地图上的一个及其偏远的坐标点，在这之前，穆臣羽曾一直在省城打工，干的都是些送货、送快递、送外卖的活计，目的地几乎铺满了整个省城，可从未有任何一次的目的地靠近过这个坐标的。
　　一路都没怎么停歇，下午刚过5点，穆臣羽和玲珑就到了位于省城中心的“空港饭店”赴约。白昊——也就是玲珑的义兄——就在这家店里当厨师，中午就打过电话给玲珑，叫她带上穆臣羽晚上一块过来吃个饭。
　　一下车，玲珑就抱起了那个箱子，穆臣羽感到有些好笑，说：“这么重视呀？你就丢在后座放脚的位置，我车后排的窗子都是贴着黑膜的，坏人看不见的。”
　　玲珑像小姑娘一般甩了甩头：“我不嘛。人家信任我们，我们就要把事情做好！”
　　“好好好，拗不过你……”
　　话音刚落，二人就被饭店门口传来的争吵声吸引了。随着声音望过去，是一胖一瘦两个厨师打扮的人，旁边还有个戴着眼镜，穿得像服务生的小哥。穆臣羽认出那个瘦厨师就是白昊，人倒是姓白，皮肤却黑黝黝的，以前听玲珑说过，这是以前在太阳下干苦力给晒黑的。
　　这里只听见白昊说：“我说，方胖子，你做人要不要这么矫情？”
　　“这叫矫情？你这私自占用包间是违反规定的！”
　　“什么叫私自占用包间？”
　　“你不是说你妹妹回来，你要在这包间里请她吃饭嘛？菜钱呢？肉钱呢？”
　　“这是我自己买的！”
　　“你自己买的？谁能证明？还有，你炒菜用的油也是你买的？炒菜的火是你买的？厨房里东西对不上数了，转头回来扣我们的钱？”
　　“我跟你没法说了！”
　　“对对对！我也没法说！你叔叔是股东，我能说你啥？”
　　丢下这句话，那个放胖子一甩袖子，头也不回走了。
　　“哥，这是怎么啦？”玲珑等方胖子走远之后，怯生生地问。
　　“没事！这人欠收拾。”白昊转头对着一直站在他旁边的小哥说，“人到了，小李，你还没吃嘛？走，陪我们一块吃点？”
　　“有酒？”
　　“有！”
　　“走！尝尝你弄的剁椒鱼头。”
　　一听剁椒鱼头，玲珑兴奋不已，这是她最爱吃的一道菜，可穆臣羽却一脸苦色，每次玲珑不管带她出去哪里吃饭，都少不了这个，顿顿都吃，已经吃出心里阴影了，可玲珑还嫌不过瘾，一直强调说，“没有我哥做的好吃！”
　　四个人进了包间，白昊已经把做好的六个菜早早地放到了桌上，中间那盘通红的剁椒鱼头此时依然热气腾腾。不一会功夫，四人如风卷残云一般吃完了所有的菜，都歪道在椅子上直哼唧。
　　穆臣羽从来都没有一点姑娘气质，直接往上拉开衬衣，揉了揉那棱角分明的四块腹肌：“吃不下了，吃不下了！玲珑一直说你做的剁椒鱼头有多好吃，这回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呀。”
　　白昊摇了摇手说：“小羽你过奖了。剁椒鱼头要好吃不腻，一定要挑带点肥的。鱼膘厚了吃了腥气，鱼鳔少了吃了黏牙。”
　　“这倒是个不错的经验呢。不过话说回来，刚刚门口那个死胖子跟你闹什么劲呀？”
　　“你说方胖子？哎……别提了！”
　　看样子这个小李也是一肚子窝火，他插了句嘴说道：“这个我还真要说他几句。本来老板倒是跟他们厨师班的说，下班以后，周围有朋友可以叫来饭店里尝尝，也是相当于做个广告嘛。像一般的食材，比如蔬菜啊、瓜果呀，随便拿，要吃肉必须自己买，这种事只要别过分就行。这方胖子可新鲜了，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往店里叫。有一回吃吃喝喝闹到了夜里一点多，烟头丢得到处都是，保洁的早下班回家了，根本等不了打扫，再后来他们买的酒喝没了，就跑去厨房偷拿大冰箱里的啤酒。”
　　白昊又做了点补充：“这一来二去，给所有人开了个坏头，东西少了老板要扣我们的工资啊，你一个人偷拿的，可工资扣我们全部人，那还得了？现在所有人都一不做二不休，开始偷厨房里的食材了。直接偷！还带回家吃。哎！苍天有眼，今晚除了油盐酱醋、煤气，桌上的东西可都是我自己上菜市买的哦！”
　　穆臣羽有些诧异：“那为啥不给厨房装个监控器呢？”
　　“装个监控器又费事，又费钱，而且这么一弄，天花板上装只眼睛，把大家当贼一样盯着，那谁还有心思好好干活哟。”白昊说罢，拿起酒杯，跟小李说，“说这些闹心的事情干嘛？来，兄弟，我俩再来一杯！我妹不喝白酒，这小羽要开车，不能喝。今晚就我们哥俩快活快活啦。”
　　玲珑见状，赶忙出来劝：“哥，少喝点啦。你看你脸都开始红了！”
　　“嗨！你见你哥啥时候在喝酒上失了分寸？”
　　白昊和小李仰头一口干完杯里的酒，白昊抬起酒瓶，又重新给两只空杯子续满了，这会忽然想起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一拍脑袋，说：“哎呀，光顾着吃喝……玲珑，这趟红石公司之旅怎么样了？应聘还顺利吗？”
　　“是叫苦泉公司啦！喏，你看这个。”玲珑把刚刚带进来的那个铝制箱子抬到了桌面上。
　　“这是什么玩意？”白昊问。
　　穆臣羽赶忙分出一只手去搭着箱盖子，防止玲珑顺手打开，对着白昊说道：“目前是试用期，给了个任务，把这箱产品送给客户去，做点售后回访，做好了就直接转正。”
　　“哦？听上去似乎不错呢。等会……小羽，你的手好像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