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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水村原名玲珑村，距京城三十余里，曾以种植金盏银台，也就是水仙闻名，相传宋文帝在世之时就因为喜爱水仙花香，曾命能工巧匠将玲珑村种植的水仙加工做成香囊供宫殿内的女眷随身佩戴，后爱女寻阳公主远嫁，特命人采摘三十斤金盏银台去芯留瓣，专人一路抛洒，伴着寻阳公主的花轿东去寿阳，那是玲珑村最辉煌的时候，至今，村内的祭祀堂中还留着宋文帝亲自提名的石碑雕刻：金银台
可惜好景不长，后首都上元遭遇百年不遇大旱，鼠疫横行，刘骏称帝后不仅没有兴修水利祛疫救灾，反而苛加赋税暴力争丁，玲珑村终不能幸免，最终从一个千余户的繁盛乡村变为如今寥寥不足二十余户的破败小村，而鼠疫之后留下的各种疫病症更是不断折磨着这个村里本已不多的人们，这里早已经成为京城内达官显贵们的避讳之所，普通百姓也少有愿意涉足，以至于连称谓都改了，不知什么时候曾经的玲珑村就改为了现在的枯水村
而此时，赵鞘抱着刘子鸾，正焦急的漫步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村庄里
“嘿，你是外乡人嘛？”不知从哪突然冒出的一句稚嫩的问询
赵鞘寻声望去，约没是一七八岁的孩童，身材瘦小，干巴巴的脸蛋因为常年营养不良透着一丝暗暗的紫色，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好奇的神色，显得炯炯有神，也许刚才是因为躲在干草堆里睡觉，所以初进村时并没有看见他
“这位小兄弟”赵鞘点了点头，“请问这里可还有大人在么？”
“大人？我就是大人啊”孩童显得有些不服气“还有阿黄，阿蛮，大牛他们都是大人，别看我们个子小，捡柴火抓山猫我们会的可一样不少”
也不知这阿黄，大牛是指跟他一样的小孩还是家里养的猫狗畜生，赵鞘摇了摇头“我说的大人是指你的爹娘，或者其他的长辈也行”
“哦..你是说我爹娘啊”孩童似乎若有所悟，“死了，听爷爷说我刚出手时候他们就染病死了，就埋在村后那条山沟里，每年爷爷还带着我送点馒头啥的上去哩”
“那你爷爷现在可在家?”
“爷爷带着去村外那条小溪打水去了，不过我阿奶在家，咦，你抱着的这位小弟弟是生病了麽？脸色比隔壁的阿花还差”
听他叫刘子鸾小弟弟，赵鞘不仅也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一眼看上去比刘子鸾还要小个一两岁，看来是因为刚才把他当小孩得罪了他
“那能劳烦小兄弟带我们去么，这位小哥...额小弟弟生病了，需要休息，如果你跟你阿奶同意的话，我想借住一宿，我身上也有些银两，自然不会是白住的”
“包在我身上，路见不平，那啥，拿剑相助！”也许是听赵鞘称呼抱着的那位是小弟弟，摆明是认可了自己的大人地位，孩童一下来了精神“我家就在前面那个草房，呐，门口趴着条大黄狗的就是！我阿奶人可好了，你们来了她一定会高兴的，说不定一高兴还会包馍馍给我们吃哩！”一说到馍馍，孩童就像发现了新大陆，眼里竟是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那就叨扰了”赵鞘微微点了点头，在尔虞我诈的政场和刀光剑影的江湖游荡的久了，至少眼前这个穷困但又热心天真的少年，赵鞘并不反感，相反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呐，既然你要来我家做客了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是一定要知道互相姓名的，我叫王尧水，你叫什么名字？”王尧水用手嗅了嗅鼻子，突然一本正经的问到
“王尧水？..”望着这个硬装大人的小孩，赵鞘愈发觉得他身上有着已经许久不见的朴素和善良，语气也不禁柔和起来
“对啊，王尧水，我爷爷说是阿爹生前给我起的，因为我们这里喝水都要走一里多山路去山旁边的小河里打，村里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自己村的井里尧上干净的水喝，所以就给我起名王尧水。”也许是怕赵鞘没听清，所以自己先连名带故的解释了一番
“那你们为什么不用自己村里的井打水喝呢？”赵鞘有些好奇
“阿奶说村井里的水有毒，喝不得，之前喝的阿壮叔叔还有阿秋婶婶都生病死了，听说死的时候可吓人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王尧水伸了伸舌头，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自己的小脑瓜子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也是头皮发麻，小孩最大的本事就是想象力丰富，“之后爷爷还有阿奶就不让我再去那口井了，靠近都不许，爷爷每两天就去山口那打一桶水回来，我要去帮忙一起打爷爷也不让，非说长大了才行”说到这，王尧水又搓了搓鼻子，好像被当做小孩子是
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嗯...”赵鞘又阴沉了下来，当年的鼠疫横行之时赵鞘二十一，刚刚拜入柳涧青门下不久，虽当时陪师父在梧州云游，远离京都，但当时上元大旱以及爆发的鼠疫造成的死亡人数之多，死状之惨烈，他们远在千里之外亦有所耳闻，后回京都之后一路所见所闻更是触目惊心，就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仍有这么多人活在当年的那场天灾之下只能自生自灭，眼下更糟糕的是刘子鸾已是寒疾重症，偏偏又只能暂时待在这个疫毒仍有余威的偏僻山村，连干净的水源都是一种奢侈，自己跟着师父时虽除了剑法武学，药理也是学之一二，但面对疫毒寒疾，仍是只能鞭长莫及，苦叹自己的无力
“喂喂，”王尧水有些老大不高兴，“我都介绍自己半天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呐”
“赵革肖”赵鞘略微沉吟，“我叫赵革肖，这位小弟弟是我的侄子，你就喊他小栾弟弟吧”
“照着笑...噗嗤，你的名字真好玩，你人怪名字也怪，还是小栾弟弟叫的好听些”王尧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怪名字，一下就忘了刚才的不快，哈哈的笑出声来
赵鞘也不生气，跟着微微笑了笑，不管怎么样在这样四面楚歌的环境下，能遇见这样一个开朗善良的孩童，不失为一丝小小的慰藉，但赵鞘不知道的是，这个少年的一生，将因为与他的这次相遇，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