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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很奇怪的事啊，自己为什么会对黄雀自然而然的认为他就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呢？
刘继儒对认人识人有很自己很成熟的一套方法，他从不对人有确定的判断，他知道现在的风气，人心似乎没有什么坚定的信念，好人很容易变成坏人，坏人也很容易变成好人。所以，他看人，只看人现在所做的事，是要达到什么目的？而并不对人做整体的判断。
这些奇怪的念头在刘继儒心中一闪而过，最后，他压下这些纷繁的念头，似开玩笑的问：“假和尚？”
黄雀没有承认自己是假和尚，也没有辩解自己是真和尚，而是很认真的说：“我信仰的佛，是我自己，我心中能够想像到的，最完美的那个自己。”
刘继儒怔了怔，认真的想了想黄雀的话，没有说话，觉默了片刻，问出来他来此的目的：他的眼光在素玺清诚五个的脸上扫过，问“你们，有共同的信仰吗？”
如果他们共同的信仰，代表着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团体，而且是比一般的团体组织更有凝聚力的团体，更可担忧的是，如果他们都是虔诚的信徒，如果他们认为信仰和法律有矛盾的地方，他们为了信仰是可以轻易违背法律的！
这才是刘继儒最担心的事情，也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来确认无相坊是否对社会有危险性？
素玺五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此时也明白了刘继儒来这里的目地。
他们的回答，决定了刘继儒所代表的人民的意志，在以后对他们是抱有善意还是恶意。
素玺想了想，慎重的回答道：“虽然，我们所信仰的对像都是我们心中最美好的东西，但是，我们各自心对所认为的美好并不相同，或者说，我们追求的美好的道路并不相同”
她说着，想了想，看了看小珏和青修说：
“我和小珏、青修，我们是勾通我们华夏民族的心灵本体，从心灵本体中获得美好的感情，积淀在我们的灵魂中。清诚和黄雀，是从对这个世界的爱护中，得到美好的感情，积淀在他们的灵魂中。”
说到这里，他又认真的说话：“道德是我们的心灵本体对美好的在世俗的具现，所以不管我们各自追求美好的道路是什么，我们都必须用比世俗的道德境更高尚的道道德境界约束我们自己。”
刘继儒听了这话，明白素玺在说明他们的无害性。
刘继儒想，即然素玺等人已经明白自己是在怀疑素玺对社会是否有危害性，并且坦然的解释他们对这个社会并没有危害性。他们不介意这种怀疑，而且愿意坦然的回答自己的问题，自己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的试探了。
所以，刘继儒想了想，直接问：“心灵本体究竟是什么？”
“心灵本体，是自古以来，所有的人在人生中所经历的美好事情，积淀下来的美好的思想的集合体。”
“你说你能沟通心灵本体，怎么沟通，我能沟通吗？”刘继儒又问。
“沟通心灵本体其实很简单，只是有些费时间。”素玺笑了笑说：“其实就是读书。”
“读什么书？”
“孔孟老庄，特别是后来的各家的解释发挥。唐诗宋词，朱熹王阳明的书等等，读多了，自然能够精神与他们沟通。”
“就这样？”听到答案这么简单，刘继儒和石乾有些不可思议。
“我读书也挺多的，你说的那么书，我也都读过。”石乾摇了摇头说：“我没感受的心灵本体的存在啊。”
“你读的不够多。”黄雀摇了摇头说：“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没时间，也没那个干净的心去读。”
这话说的真不客气，石乾有些不习惯黄雀的这种坦率直接的说话方式，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直接的，不委婉的批评了。
石乾张了张嘴，有些尴尬的没有再说话。
刘继儒从素玺等人收回严肃的目光，他有些放心了，他觉得无相坊的这群人，应该是一群书呆子，或许是一群很具有正义感的书呆子，并不具有危险性。
他的目光继续浏览木架上的雕像，不再说话。
四
石乾看了看似乎在专心致至欣赏佛雕的刘继儒，神色中有些犹豫。
犹豫了片刻，他转身来到窗前的茶几前坐下，清诚给他倒上一杯茶，闭上眼睛，似乎在品茶，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对清诚笑了笑，说：“下面有些话，你别当真，我随便问问。”
“你想问什么？”清诚奇怪的问。
“须达拏……”他想了想，选择了一下表述的方法，才接着问：“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像王宝、秦令财之类的惨案了吧？”
他这样问，心里大概已经相信是须达拏造成了这一系列惨案。但是，不能明白的说出来。
刘继儒虽然依旧在看佛雕像，但伸出去拿雕像的手，已经凝住了，他也在等待清诚的答案。
清诚摇了遥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石乾回头看刘继儒，又看了看杨飞雄。说：“我听杨队长说须达拏已经被你们消弥了。你们说须达拏是罪魁祸首，须达拏即然已经消失了，还会发生这样的惨案吗？难道这些惨案不是须达拏引起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有一句话，须达拏没有说错。”清诚看了一眼杨飞雄，接着说：“须达拏说自己是从人心中蕴生出来的，不管是善还是恶，都是人心赋予他的，所以，认真说起来，罪魁祸首还是人心。人心中的怨气积淀到一定的程度，这种悲惨的事，总免不了要发生的。”
“人心中的怨气啊。”石乾喃喃的说了一句，不知道信了还是没有相信，想了一会儿，才又问：“有办法消除吗？”
“政通人和，是你们的责任。”素玺笑了笑，说：“我们肯定没办法。”
刘继儒放下手中的木雕，在柜台上找到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对素玺五人说：“也许以后还会遇到这样的事，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们。”
素玺点了点头，把电话号码收了起来。
交待完这些话，刘继儒三人准备离开无相坊时，清诚突然问：“聂许现在还活着吗？”
“那天晚上他的身体并没有受伤，活着呢。”杨飞雄说。
“没有自杀的企图吗？”小珏问。
“自杀？”杨飞雄回头看了看刘继儒和石乾，见两们没有阻止他说话的意思，便接着说：“他的精神状态还算好吧，一直很平静，没有发现他有自杀的企图。”
“他以后会怎样？”素玺问。
杨飞雄知道他的意思，又看向刘继儒和石乾，用眼神询问他们的能不能回答素玺的这个问题。
刘继儒说：“虽然你们认为是须达拏是罪魁祸首，但是，须达拏肯定无法承担法律的责任，所以，法律上的责任须要聂许来承担……而且……”刘继儒看了素玺等人一眼，接着说：
“聂许没有为自己辩解，他承认了，王宝、秦令财、陈晨生三人的案件，是他在背后策划和教唆的。”
“我们能见他一面吗？”素玺最后问。
刘继儒犹豫了一下，说：“行吧，今天晚上吧，让杨队长安排你们跟他见一面。”
五
秋天，太阳一落山，寒烟，便从水面上，树林里，草地上，一缕缕的升起，让人的精神和身体，同时感到一种肃瑟的寒意。
晚饭后，素玺青修五人，在杨飞雄的带领下，又一次来到公安局的审讯室中，这一面，他们对面坐着的是聂许。
聂许神色平静，但眼神中是收敛不了的疲惫。
他看见素玺和青修五人，有些意料之外，又感到有些理所当然。
“所有能交待的都交待了，该承认的也都承认了，我以为我只剩下安静的等待死刑了，我还奇怪，为什么又一次要提审我，原来是你们来看我了啊。”
“我们也很奇怪啊，你为什么还活着，竟然没有自杀或者变成疯子？”素玺问，这不是讽刺，而是真的感到奇怪，聂许似乎并没有被自己的道德所审判。
聂许笑了笑，平静的解释道：“我已经被自己的道德审判过了，所以没有自杀，是因为我觉得，被人民的意志判除死刑而死亡，比自杀更好一些，最少，可以减少一些那些被伤害的人心里的怨气。”
他虽然说的轻松，但素玺等人却感受到他心中承受着巨大的愧疚，所以不肯自杀，而是等待被执行死刑，只是希望能够让被伤害的人发泄出一点儿心中的怨气，只是想做一点儿未必有用的弥补。
见五人没有说话，聂许接着问：“你们来见我，不是来同情我的吧，还有什么事吗？”
清诚点了点头，问：“再使风俗淳这个计划真的结束了吧？”
“结束了。”聂许说。
“古门还会有其它的计划吗？”清诚接着问，古门的人大都偏执而激进，再使风俗淳的计划失败了，未必不会再准备新的计划。
聂许摇了摇头，说：“不会再有什么计划了，古门核心的人都参于了再使风俗淳这个计划，所以……都自杀了。没有参于这个计划的人，他们的思想跟你们更接近，不会去做改变人心的事情。”
他说的很淡然，但事实却很惨酷，古门中的人大多数参于了再使风俗淳的计划，而在他们渐渐控制不了须达拏的意志之后，都陆续自杀了。
“须达拏真的死了吗？”清诚又问。
聂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须达拏最后说，他会在地狱中看着我们，是什么意思？地狱……真的存在吗？”。
“地狱……”聂许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眯着眼睛，想着，慢慢的说：“我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明确的答案，我猜，如果真的存在地狱，那么，地狱应该是人类心中恶念的集合体。人间的恶念少的时候，它便隐而不现，等人们的恶念渐渐多起来，大起来，它便会渐渐出现在我们的感知中。现在我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是好事，说明，人们心中的恶念还并不多。”
“我们还能帮你做些什么吗？”素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