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思乡

　　轩辕剑，身为传说中的神兵，就连李望玄这等凡夫俗子也是听说过他的威名，传说此剑是由众神采首山之铜所铸，曾斩过不知多少妖魔。轩辕剑的每一任主人，无一不是古代圣人，或是开国君王，在它的帮助下，它的每一任主人都打出了赫赫威名，只要有它在手，便可护佑阳间不收外敌侵害，并且它的作用远远不止斩妖除魔这么简单。相传其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它不仅是一把杀伐之剑，更是一把圣道之剑，只要有它在，则可庇佑阳间风调雨顺，威慑八方来敌，因为它承载的是阳间大道。
　　只是这把剑，早在千年以前就遗失了，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虽然诛神竭力掩饰这把镇域神兵遗失的事实，但是终究还是纸保不住火，各路宵小在得知阳间没有轩辕剑坐镇，便开始蠢蠢欲动，试图蚕食阳间。身为中州正神的方缠更是苦不堪言，他奉天命守护阳间安宁，没了轩辕剑的庇护，他所承受的压力可以说是一下子翻了数百倍，今天北方魔族入侵，明天又是哪个邪修造反，虽然都是一些翻不起波浪的小家伙，但是阳间出事，他必然不能不管，这关系到阳间百姓，关系到他所受的供奉，更关系到他自己的大道。但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方缠走的是有情道，讲究一个顺心如意，快意恩仇。
　　他在一次妖族作乱之时，祭出自己的本命飞剑，举中州地脉之力，直接将那个妖族所在的一域给震碎，试图杀一儆百，没想到却引起了反效果，直接激怒了各路妖魔，他们像打了鸡血一般，疯狂朝着中州入侵，其架势甚至不输于一次上古神魔大战，用方缠事后在神庭之上的话来说，他们的这种行为，更像是蝼蚁为了证明自己实力的一场朝圣。虽然他们在方缠的眼中不过只是蝼蚁，但是他们的这种行为，终究还是让阳间受到的动荡，天下百姓死伤无数，民不聊生。震怒了神主，在平息了这一事以后，勒令方缠立下重誓，不得再让中州出现半点事故。至此之后，阳间中州各地可以说到处都是他的道身法相，一旦什么地方出现了点可能作乱的苗头，他就立马将它掐死在萌芽之际。
　　他比谁都渴望寻到轩辕神剑，只有它才能让自己从这种日子里解脱出来。
　　“把它给我。”方缠死死的盯住了眼前的这位少年，仔细想了许久，接而开口说道，“拜托了。”
　　李望玄没有回答他，只是径直的朝着那把躺在草地上的轩辕剑走去，苏缚试图拦住他，却被他轻轻的挣脱开了。李望玄朝着苏缚摆了摆手，然后俯身双手捧起了地上躺着的那把剑。他抚摸着剑身的纹路，闭上双眼试图去感应着什么，然后对着方缠开口。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是阳间的老天爷，是上天钦点的中州正神！”方缠被小玄子这一问，不由得愣了愣神，随即火冒三丈，心里想着就凭李望玄这一届肉体凡胎，凭什么和他这么说话？
　　“我说，为什么？”
　　“因为它本来就是属于阳间的神兵！”
　　李望玄摇了摇头，一点也不惧眼前的这位神明，哪怕对方要杀他甚至都不需要一个念头，对方缠来说，不杀他，远比杀他要难得多。
　　“它现在属于我，并且它似乎并不想回去。”李望玄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剑递给方缠，“不信，你自己问它。”
　　方缠显然不相信李望玄的话，一把将少年递上的神剑握于手中。突然他觉得掌心一阵刺痛，就松开了手，神剑直挺挺的插在了身前的土地上，剑身尽数没入地底。方缠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一条难以察觉的血痕出现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上，他皱了皱眉，试图再上前拔出神剑，却被苏缚给拦住了。
　　“算了吧，它现在似乎不大愿意回去，至少你已经知道了它的下落，就在小玄子的体内，何必再急于这一时？”
　　“那至少让我和剑灵沟通一下，我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你没发现，前面到现在，剑灵一直没有出现吗？”
　　“可是……”
　　“哎呀，走啦走啦，我也在这，轩辕剑还能跑了不成？”苏缚显然是受不了方缠这幅婆婆妈妈的样子，直接给了他一个爆栗，一手勾着方缠，一手勾着小玄子，大大咧咧的笑着。
　　“走走走，咱们该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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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小玄子走后，鬼市里感觉少了几分生气，原本酒肆里扫地的活儿，现在由掌柜的亲力亲为，每天倒也过的风平浪静，偶尔地府里的阎王爷回来找他喝个两杯，每次转轮王都是小心翼翼的来，缓缓悠悠的回去，嘴里不知道哼着什么小曲儿，不时地嘟囔着，“少年郎身在福中不知福哟。”
　　今儿店里倒是同其他时候相比热闹不少，鬼市里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八位店铺掌柜的齐聚老郑头的酒肆里，分别坐在一张长桌的两边，中间的主位上坐着一位娇小的少女，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坐在椅上晃动着双腿，一只手枕着腮帮子，一只手往嘴里送花生米。少女冷眼看着在座的八位掌柜的，越看越觉得不耐烦，最后索性直接将桌上装着花生米的小碟一推，寒声说道。“你们是不是飘了？为什么苏缚那小妮子把李望玄带走这件事也不告诉我？”
　　平日里叱咤风云的各位掌柜的，此时就像霜打的茄子，一个个都不敢吱声，一个劲的给老郑头使眼色，最后老郑头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别扭的气氛，扭捏的开口说道：“因为我觉得，这件事也不是不符合规矩，小玄子能被她给看上，也是他的福分。”说完老郑头就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面若寒霜的少女。
　　“我的意思是，苏缚这个小妮子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肆无忌惮的从我这里抢东西，真的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下次见到她，我真的是一只手就掐死她。”少女愤愤的拿起桌上的酒杯，却发现杯中的酒已经空了，“小郑，给老娘上酒！”
　　“是是是。”老郑头吓的一哆嗦，赶忙从边上掏出一个酒坛子，给眼前的这位“大人”满上。每次这位大人一来，鬼市的各位掌柜的无一不是提心吊胆，全都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给掏出来孝敬她老人家，生怕惹得她老人家不高兴，把阴间给折腾个底朝天。
　　坛子里的酒乃是老郑头亲手酿制，没有人知道其中的材料有些什么，也不曾得知酿酒的手法，寻常人只要能消化一滴酒液的千万分之一，便能一只脚踏在修行之路上，生死人肉白骨这些对于这酒来说，更是大材小用。哪怕是阎王一流，就算是受了道伤，三魂七魄十不存一，只要一口就能恢复如初。然而现在这样的神物，只是眼前这位少女的餐酒，想喝便喝，在座的诸位也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妥，因为只有这样的酒才能配得上这位大人。仿佛只要能让这位大人入口，那便是他们的福分。
　　别看眼前的这位不过是六七岁少女的模样，就连八位掌柜的也不知道这位大人到底存在了多少岁月，或许她存在的时间比这个方天地还要久。他们天生就对这位大人有种敬畏感，那种恐惧已经烙印进了他们的灵魂里，只要这位大人一句话，他们就可以立马自尽，对，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不过好在这位大人平时看上去不近人情，整天拉着一张脸，其实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对苏缚有这么大的怨念其实是因为之前有一次苏缚喝多了，把她当成平常的小女孩调戏了一番，然后拍拍屁股走人，那次看的在场的诸位无一不是心惊胆战，还以为这次大人肯定要发飙，苏缚难逃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哪曾想到最后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将苏缚镇压在一处乱葬岗下十余年就饶了她，虽然每次见到苏缚难免都是一副要吃人的脸色，但是经过那次事件，倒是拉近了苏缚和这位大人之间的距离，苏缚可以说抱住了一根大腿，这也是她平日里在各位掌柜的的面前肆无忌惮的原因。
　　“这届的走阳人你们觉得怎么样？”少女伸了个懒腰，微眯着双眼，朝着各位掌柜的问道。
　　“还算不错，只是他们比起历届的走阳人来说，算不上特别的优秀，真的可以担此大任？”当铺的钱掌柜忧心忡忡的说道，一想到一群小辈将来想要面临的事情，自己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少女倒是毫不在意，随手拿起一个酒杯在手中把玩着，对着众人道：“能也好，不能也好，我反正是相信他们，我选走阳人从来就只看一个顺眼，不知道为何，我觉得他们格外顺眼，不过那个李望玄倒是7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他能和苏缚他们扯上关系，现在还不得而知此行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我想苏缚她一定也能看出他的不凡。”
　　老郑头犹豫了许久，还是选择提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大人，不知这位少年，到底哪里不凡？在我们的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罢了。”
　　“你不觉得他很有趣吗？和那个孩子一样有趣。”少女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不由得扬起了嘴角，这个看似平常的举动，在各位的掌柜眼里就好比万年没开过花的老铁树，今天破天荒的开了花。
　　“可是，有趣就值得大人您将轩辕剑放入他的体内吗？”
　　“我觉得他很合适，并且我这样做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少女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然后从椅子上跳下，晃晃悠悠的朝着门外走去。
　　“希望少年郎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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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望玄三人此时就在那山林中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急着赶路，东正山距离中州虽远，但是对于苏缚方缠二人来说，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苏缚在意的是这段路程对于李望玄所带来的成长，她愈发的好奇这位有趣的少年，究竟能成长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同时也好奇这位少年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能被那位大人所看重。至于方缠？他只在意少年体内的轩辕剑和苏缚，既然苏缚和少年都决定如此，他自然也没有异议，毕竟这段路对于他来说也不算远，路上花费的时间对于他这种神明来说，也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人真正活过的那段生命仅仅是一小部分。其余的部分不能算是生命，仅仅是时间而已。神更是如此。
　　苏缚看着一路上心事重重的少年，宠溺的摸了摸他的那有些毛糙的头发，轻声说道：“怎么了？”
　　“我以为你知道。”少年有些诧异的看着苏缚。
　　“哈哈哈哈。”苏缚愣了愣神，随即笑了起来，“我今后不会随意对你使用他心通的，你能有自己的秘密，我尊重你。”
　　虽然现在已经是冬至，但是这篇森林似乎没有被白雪所覆盖，还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样子，是不是四周还能传来野兽穿过丛林引起的声响，冬日的阳光透过树荫照射在少年的身上，但是却没法照射在少年的心里，冬至过后，春节也就不远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吧。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呢。”
　　“是啊，我很久没过过年了，怎么的，你想回去看看？”
　　“恩，我已经有些年没回去过了，我想回去看看。”李望玄认真的点了点头，像是作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回家这件事，对他来说有些模糊，他甚至已经忘了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忘了是因为什么而回家，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今天会有点想念在故乡的爹娘，和把自己拉扯大的一些长辈。他只是觉得过年了，自己应该回家看看，和他们报个平安。
　　“那，我和方缠可以跟你一起回家吗？”苏缚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少年。
　　“啊？”李望玄连忙抬起了头来，对上了苏缚的双眼，原来她的眼里还有新春的烟花。小玄子试探的看了看一旁的方缠，担心这位老百姓的老天爷不愿意和自己回家过年。好在方缠只是耸了耸肩，就当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好啊好啊，当然可以，我回去一定将我的父母介绍给你们认识，不过可能不大好将你们的身份告诉二老，希望你们不要太过于介意。”少年安耐不住自己心里的那份喜悦，双眼甚至都眯成了月牙，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会觉得诧异，原来回家对他来说是一件这么觉得开心的事情。
　　苏缚和方缠二人显然是不在意这些小事，并且他们的身份对于凡人来说还是有点难以令人接受，和他们牵扯到太多的联系也不好，就算小玄子不说，路上二人也会和他提到这一点。不过既然少年有这份心思，倒是省了他们这份功夫。
　　方缠有些无奈的对苏缚说道：“希望到时候这个少年可以给我们一个体面的身份，比如。‘这是我大哥和我大嫂’，再不济‘这是我大姐和我姐夫’也成。”
　　苏缚的眉头一跳，咬着牙说道：“你是不是希望我把你绑在烟花上，送你和月亮肩并肩？”
　　李望玄看着有些耍宝的两位活神仙，开心的笑了，感觉自己和他们的距离又稍微近了一些。
　　“那既然心里的一桩心事得以了结，咱们也该想想修炼的事情了，你最近多想想自己未来想要走的路，有什么的不大明白的，或是想要了解的，尽管问我和方缠，不用害羞。不耻下问很重要。”。
　　“嗯！”少年心里默默的将苏缚的话记了下来，可是他毕竟还只是一位少年，嘴里藏不住喜悦时心里想要说的话，原本有些不善言辞的小玄子，此时也变得熟络了起来，“我跟你们说啊，我的父母他们……”
　　曾经少年是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然而现在他有这个二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