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毒花婆婆

　　剑非名剑，只不过是唐隐随手从栖云镇铁匠那花了十枚铜钱买来的铁剑，剑本无名，他的粗糙丑陋似乎根本不配拥有任何名号。然而今天，他将注定会所有人记住，因为他的光芒那么夺目，耀眼。
　　陈斌寅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注入剑身，铁剑在这股磅礴真气的催动下，喑哑作响，由于速度极快，剑尖空气的积压下，剑刃通红，绽放出腾腾剑光，漫天白雾在这一刻却如同一张白纸，被这轩昂剑气生生劈为两截。
　　这一刻，那人、那剑化作一体，恍惚间，只见一道流星，从天而降，那巨蟒尚未反应，嘴中的长信还没来得及缩如口中，那铁剑剑尖气若长虹，瞬间从头盖骨洞穿而下，直入厚土。
　　“轰塌”一声巨响，却瞧见那铁剑隔着厚重的蛇颅，竟也能在地上砸开了一道硕大的巨坑，将整个蛇颅填了进去。
　　这该是多大的力道，便是连陈斌寅自己一时都有点难以置信。
　　只可惜，那插入蛇颅的铁剑已浑身焦黑，白烟滚滚，怕是不能再用。
　　一招下来，陈斌寅耗尽经历，早已经身心力竭，瘫软在地。
　　这招凤鸾玉崩本身就是一种孤注一掷的招式，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虽说威力极大，对自身的损伤也不小。
　　换做平时，陈斌寅起码要修养一则半个月，可是，现在情势危急，也只能容他暂作调养。
　　正当陈斌寅长长松了一口气，可天色竟忽然暗淡下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丛林深处散布出来，陈斌寅一个激灵立起身来，神色警惕地环顾周围。
　　这感觉，就连那婆婆的神色也旋即转冷。
　　这时，婆婆拄着拐杖三步换两步地走到蟒尸跟前，仔细地打量着蟒蛇，沉吟了片刻，她那枯朽的脸上却露出了难极为看的神色。
　　陆晴儿胸有不妙，问道：“阿婆，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婆婆枯瘦的面庞隐隐颤抖，忽而喟然一叹：“天意，真是天意！”说罢她转头看向陆晴儿，目露精光，似有决意：“小主，等下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管我，现在已经不是到了你任性的时候了，你记住，你身怀金蚕衣，一般凶物也碰触不到你，找到机会逃命便可。
　　陆晴儿乍听之下便觉得婆婆语气不对，不禁胸中一凛。
　　“婆婆，你不要这么说，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陆晴儿自一出生开始便是由婆婆照拂，二人名义上虽为主仆，却情同祖孙。
　　婆婆笑道：“傻孩子，你有这份心，婆婆知足了！婆婆本是个已死之人，能活到今天已然知足，你往后的日子可长着呢，切不可因为老身耽搁了自己的性命。”
　　陈斌寅本就生性洒脱，最是见不得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更何况此时唐隐给吴、黄逼毒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生怕再有耽搁，不禁急着催问道：“老太婆，你有话赶紧明说，别在那磨磨唧唧的！”
　　婆婆也不与陈斌寅计较，悠然长叹一声道：“三年前，我与道祖刘梦之曾有缘一面，他曾断言我三年内必有一场躲不过去的浩劫，我曾不以为意，谁料今天竟成了真！”这话不知是说与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刘梦之的名字陈斌寅倒是没听说过，但道祖的名号却是响得不能再响，那可是神仙一流的人物。陈斌寅不禁打量起眼前这位老者，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居然敢直呼道祖之名。
　　这时，婆婆瞧向了陈斌寅，枯朽的手指指向了那具蟒尸，反问道：“小伙子，你可知你方才所杀是为何物？”
　　陈斌寅脱口问道：“何物？”
　　婆婆微微一声苦笑，道：“从一开始进来，我等一直以为这漫天毒雾乃天生毒瘴，直至我看了此蟒才发现，原来我等都错了。此蟒名叫雾蟒，乃是上古遗种，寿达五百年，而我们所遇见的毒物，便是一条幼子雾蟒！”
　　“什么？幼子？”陆晴儿，陈斌寅二人俱是一惊。
　　仅是区区幼子便有如此实力，若是遇到成年雾蟒，那简直难以想象。
　　婆婆接着道：“因难寻配偶，雾蟒生育能力极低，几百年方产一卵，所以，母蟒对幼蟒极为珍视，但凡幼蟒捕猎，母蟒必从旁掠阵，我们所遇雾气，便是母蟒所吐，用来保护它的幼子的！”
　　陈斌寅满脸难以置信，惊声问道：“这等事，你又是从哪里听说过来的！”
　　“听说？哼哼！”婆婆忽的向陈斌寅投来不屑的眼神。
　　陆晴儿撇着嘴道：“五十年前，我婆婆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毒花婆婆，这世间但凡毒物，哪里还有我婆婆所不知的！”
　　“毒花婆婆！”听到这个名字，陈斌寅吃惊到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这雾对婆婆没有效果了。
　　五十年前，江湖上有两个名字盛极一时，一个是擅于施毒的南山毒花，另一个是擅于解毒的北海医卿。江湖上凡是被毒花毒过的人，到了医卿那边，均是一一化解，毒花本就性情孤傲，对自己的施毒之法更是极为自信，偏偏多年下来未毒死过一人，毒花一时气不过，便给自己下毒，乔装成中毒之人去找医卿，而这回所用之毒，乃是万毒门镇山之宝，号称毒中之毒的五方归元散，她师傅临终前曾叮嘱毒花，五方归元散乃是传说中的毒仙之物，不可轻用，否则易招天罚。
　　可毒花为挽回颜面，竟不惜以身试毒，考教医卿。
　　医卿当时早已看出此毒乃非凡品，天下只有龙血可解此物，可这龙血却又能从哪里寻得，为救毒花之命，他最终只能用过穴之法，将毒引到自己身上。
　　尝尽了四十九苦之后，医卿终于溘然长逝，临终前毒花问他为什么这么傻。医卿却答：“我替他人解的是毒，替你解的却是气，望我这一死，能消磨你的任性，日后不可再做杀戮之事。”
　　医卿一死，毒花再无恋世之心，带着医卿尸首退隐，也最终成全了一段佳话。谁料到，这毒花婆婆竟无端在这里出现，还在一个小丫头身边做起了身边侍奉。
　　陈斌寅吃惊之余，却是问道：“你既是毒花，那我那两兄弟的毒可否解之？”
　　毒花摇头：“老朽我只会施毒，却不会解毒，不过……”毒花顿了顿，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瞧向陈斌寅，道：“我看阁下倒是有莫大机缘，居然能在这雾蟒之毒下相安无事，倒也是个异数，如此果真妙哉！”
　　陈斌寅听得云里雾里，也听不懂毒花所言之意。只是见毒花不能解毒，便也不再多求，沉着声音问道：“既然如此，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