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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纸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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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芳华烟柳绿,不敌三千映水红。
  江南繁华之景,莫过于望河之上,十里桥旁。这里的十里,道的却是望河之畔的十里垂柳。尤其是在这温婉醉人的阳春三月里,十里垂柳长枝曼妙,有如纤瘦的娇女般婀娜窈窕。而到了晚上,便能瞧见十里红船寄靠在垂柳之下,红灯绿柳相映成辉,一番盛景自成风味。
  唐隐此刻便隐没在这望河之上的一条红船里。聆听着动人的琴曲,品味着醉人的美酒,唐隐惺忪着双眼,侧卧在卧榻上,此时此刻是他人生中最为享受的时光,他恨不得每天都躺在这里,即便就这样沉睡过去,也在所不悔。
  只可惜,他不能。
  为他抚琴吟唱的是一个身着红粉轻纱的妙龄女子。女子极美,即便在远处看,也能看到那在烛火微光下闪耀着光泽的肌肤,走近了便能看到这张无比玲珑剔透而不带一丝瑕疵的面庞。这样的容颜几欲占尽了一半江南的灵秀之气。人们只知道她姓红,并被称为红姑娘,人如其名,她也是这望河之上最红的头牌。
  可奇怪的是,面对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子,唐隐似乎只痴迷于她的琴声以及这琴声中荡漾着的酒气。而女子也极为默契的专心抚琴吟唱,每每奏罢一曲,唐隐也刚好喝上了一壶。
  直至此刻,又一曲终了。
  红姑娘轻轻咳了一声,唐隐也悠悠地睁开了眼来。
  两人几乎同时相望了一眼,这时,唐隐悄然放下了手中的酒壶,不禁抚掌称赞:“好曲,好酒,好美的人。要知道,普天之下能够让我放下酒壶的,也只有红姑娘你了。”
  红姑娘娇嫩的面庞上透着一抹诱人的红晕,她微微瞪了唐隐一眼,“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用一双勾魂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唐隐,却是一脸哀怨:“公子可真是话说的动听,不过奴家却看得出来,公子分明是对奴家没有半点好感呢,在奴家的船上待了这些天,可光顾着喝酒听曲儿了。”
  两个人之间毫不生疏,便好像是相识多年的旧友,可事实上,唐隐只来过这红船三天,与红姑娘也只处了三天。
  唐隐依旧醉意正浓,晕红的脸上露出了如痴般的傻笑,叹道:“倒并非在下对姑娘无意,只不过在下知道,红姑娘是这百里红船最美的姑娘,却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在下自问有些模样,却未必能入得了姑娘的法眼。更何况……”唐隐目光微顿,翘首却笑了起来,轻描淡写地道:红姑娘身为清音阁里最厉害的杀手之一。像你这样的女人,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你有任何的心思。”
  红姑娘心头一惊,脸色陡然凝固,她没料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能知道这等秘密,更没料到他会胆大得如此直言不讳。只不过,身为清音阁中最厉害的杀手,在江湖中历练多年。旋即片刻,便又转换了脸色,脸上勉强保持着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唐隐道:“看来公子此番是有备而来啊,倒是让姑娘我看走眼了,既然阁下知道我的身份,来到此处找我必然也不是喝酒这么简单吧!”
  说话期间,她也挪身站了起来。
  “哪里,哪里……”唐隐仿佛感觉到氛围微变,不禁连忙拱手笑道:“可真叫姑娘说着了,我此番还真是想来喝一碗红姑娘的酒,听一曲红姑娘的歌,顺便嘛……”唐隐微微一笑,缓缓地说道:“再想借姑娘的红线一用。
  话音方落,红姑娘身子猛地一颤,浑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方才还绽放的笑意顿然消散。红晕退去,脸色顿时像是度了一层薄薄的霜。
  她目色冷峻,蹙眉盯着唐隐,却一句话都不吭。
  红线,是清音阁情报组织“蝇”的一个分支,素来都是秘而不宣的,他却怎么会知道红线这个名字?
  红姑娘微醺醉意早已清醒,直直地站在那里,深眯那璀璨的眸孔打量着唐隐,沉默良久,才缓缓地问出一句:“你,究竟是谁?”
  唐隐倒是面露悠闲,只得微微笑了声,抽身站了起来,走近红姑娘的片刻,却从那依然破旧不堪的袖口里探出了一个鎏金蚕丝卷轴来,摆手笑了笑道:“姑娘不用着急,我并没有什么恶意,你不妨先看看这个再说嘛?”
  红姑娘将信将疑地盯着唐隐那无邪的笑脸,信手将卷轴拿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番,却是满脸不屑道:“不过一张破折子而已?”
  唐隐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姑娘可不要小看这折子,还是先打开来看看内容,再做断论。”
  红姑娘斜目看了唐隐一眼,尽管有些不耐,她还是听话的展开了卷轴,匆匆一瞥而过,可娇嫩的面庞上骤然露出吃惊的神色来,并久久地驻足在那里,吭不出一声话”
  过了片刻,才缓缓回过神来。饶是如此,原本剔透的面容上绽放的红晕,也变得越发灿烂,甚至额角已经微微渗出了些许香汗。
  红姑娘抬眼望向了唐隐,目光变得更为锐利,再度问道:“这……这是真的?”
  此时的唐隐却把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自己手里的酒壶上,边斟着酒边答道:“估计……怕是不假吧……”
  红姑娘沉声问道:“你这折子究竟从何而来?”
  唐隐微微一声呵笑,也不欲多做隐瞒,摇头晃脑地坦言道:“自然是渔阳古道,劫持而来。”
  红姑娘闻言,倏然扭头看着唐隐那漫不经心的瞳眸,在这匆匆一瞥之下,她想到了什么,竟忽地面如土色,风华绝代的眸子顿时失了神采,抬起玉葱般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唐隐,语言里充斥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难道说,你竟然是!”
  唐隐不置可否,淡淡笑了笑,自信地道:“可叫姑娘猜着了,不才姓唐,草字隐,也是那个被当今朝廷满国通缉的唐隐。”
  不知是否被唐隐的声音吓到,红姑娘惊退一步,犹豫了片刻,沉声道:“听说,此番朝廷为捉拿唐隐,以悬赏千金为注,以盟主宝座为饵,江湖上早已闻风而动,各大门派都想着抓你邀功请赏,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如此张扬,你就不怕我……”
  唐隐突然伸出了那修长的食指,堵在了红姑娘鲜亮的红唇上,提起酒壶豪饮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温婉和煦的笑容来。
  那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乐呵呵地调侃道:“说不怕那是假的,我唐隐也是凡人,终归是抵挡不住武林群雄的追杀,更别说在你这样的美人面前已是毫无招架之力。”
  红姑娘完全忽视唐隐的调笑,质问道:“既然是怕,那你还……”
  可说到一半,她的眼神不禁停住了言语,她看到了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深邃而迷离,笑容却荫翳而可怕,一时间,红姑娘只觉得自己已经被他早已看透,在他面前,就像一只锁进了牢笼的金丝鸟一般,自己无论怎么逃都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
  唐隐笑着打断了红姑娘混乱的思绪,继而说道:“姑娘也无需多虑些什么,此番我既然能笑着跟你谈这些,自然是对你无甚恶意,毕竟,我还需得借你的红线用用。”
  红姑娘避开了唐隐的眼眸,朝前面踏出了一步,道:“你又凭什么觉得,我能为你所用?”
  唐隐道:“就凭,我唐隐能替你做好你想做的,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没有理由不答应我!”
  “呵呵!”红姑娘壮起胆子冷笑一声,道:“唐隐,我承认你深不可测,胆略过人,可你未免也太过自信了吧,那你倒是说说看,姑娘我究竟想做些什么?又想知道些什么?”
  这时,唐隐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壶,将那深褐色得发黑的眸子直直的逼向了红姑娘秀色的瞳孔,这双眸子仿佛已洞穿这世间一切。还未等唐隐发声,红姑娘的心仿佛在这一刻被触动了一般,她忽然觉得,自己拿这种问题来问唐隐,是个多么愚蠢的举动。
  唐隐缓缓地说道:“从小养尊处优的添玉公主,居然情愿委身潜进了清音阁当杀手,这么做,怕只有一个目的吧!“
  倏然间,红姑娘的瞳孔瞬间放大,脸色已经冰冷到僵硬,僵硬到无法再辩解一句。她牢牢地盯着唐隐,这个名字,她已有十余年未曾提及,却不知道如今却被一个陌生人轻而易举的喊了出来,她不禁想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她的红唇微微张了张,却终究欲言又止,内心被压抑得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无力感。在这个人面前,她便如同一只裸露的羔羊一般,已经没有了任何秘密。
  眼前这个人,真如深渊般可怕,她相信,纵然是他在他面前,怕也占不到半分便宜。
  窗外,夜如深渊。
  沉寂了许久,红姑娘终是唏嘘一声长叹,抬眼看着唐隐,似是已然妥协下来,只是说道:“三日内,天下将遍布此事。”
  唐隐心领神会,微一点头,朗声笑了笑:“如此,告辞。”继而也不多留,纵身越出门外,只消刹那,便瞬时隐没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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