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梅兄弟，你的意思是让我用炼气的方法来炼这颗内丹吗？”荆轲吃惊地问道。“这又有何不可呢？刚才荆轲大哥也给我讲过炼气之法，是皆不外神气精三物，是以三物相感，顺则成人，逆则生丹。何为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故虚化神，神化气，气化精，精化形，形乃成人。何谓逆？万物含三，三归二，二归一，知此道者怡神守形，养形炼精，积精化气，炼气合神，炼神还虚。”
　　“我想，这内丹也是属于神气精三物吧，但具体是要用顺炼还是逆炼的方法，我想荆轲大哥比我这个外行人要了解得多吧。”梅楚曦一语惊醒梦中人。此时，“不归”的光芒更盛了，不停地闪烁，好像正在表示荆轲的目前情绪很激动。荆轲一言不发，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中。梅楚曦也知道不便打扰，继续打坐闭目养神，调理内息。
　　沉默了半晌，荆轲说道“梅兄弟，我不知道炼气的方法能不能适用于炼丹，但刚才经过你那么一提醒，我觉得应该是可行的，只不过现在我还不知道其中窍门。”梅楚曦睁开眼睛道“呵呵，荆轲大哥，切莫心焦，来日方长，你可以慢慢参悟，现在最主要的是先让你的爽灵归位。”接着又问道“对了，荆轲大哥，既然鳇老怪已经死了，你的仇也算是报了，那你下一步有何打算？是打算去投胎轮回吗？如果你打算去投胎的话，我想我应该把你送回鬼门关。如果没有阴差领路，你是不能正常投胎转世的。”
　　荆轲笑笑说道“梅兄弟，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不选择正常的程序去投胎转世，但是这次如果没有你出手相助的话，我是报不了这个仇的。这几千年来，投胎转世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要是梅兄弟不嫌弃愚兄鲁钝，我愿意和你走一趟这条不寻常的地府之旅，以报答梅兄弟解救之恩。”
　　“可是。。。如果荆轲大哥你要跟我同行的话，恐怕你将永远不能再投胎做人了，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连累了荆轲大哥你呀。”梅楚曦规劝道。“梅兄弟说的哪里话，我荆轲依然是当年的荆轲，如果我荆轲是贪生怕死之辈，当初我就不会答应燕太子去刺杀秦王了。我那时用“不归”来命名这把短剑就是有此寓意，我既然前去刺杀秦王，就没有打算活着回来。”
　　“如今，梅兄弟解救我于鳇老怪之腹，并助我报得大仇，愚兄自是感激不尽。眼下兄弟正是需帮助之时，我若独善其身，而弃梅兄弟不顾，那我荆轲岂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意已决，除非梅兄弟是嫌弃愚兄的本事低微，不愿携我同行。要是情况如此，那我只好自行离去，决然不能做兄弟的累赘。”荆轲大义凛然地说道。
　　“荆轲大哥此言差矣，我梅楚曦得大哥赏识与帮助，是我莫大的荣幸，试问我又怎会嫌弃大哥呢？今后有大哥的鼎力相助，又何愁大事不成？既然大哥已经下定决心跟小弟我闯一趟地府，咱们就轰轰烈烈地
　　干一番大事。”梅楚曦也是慷慨激昂地对荆轲说道。
　　“好兄弟，大恩不言谢，愚兄日后定当竭尽全力助兄弟一臂之力。”一人一剑默契一笑，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梅楚曦心想，古有荆轲深明大义视死如归刺秦王，今有梅楚曦为爱疯狂赴汤蹈火斗阎王。茫茫前路究竟又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梅楚曦不知道，但他清楚地知道，无论前路有什么艰难险阻，都不可能动摇他那渴望解救师姐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决心。
　　荆轲既然决意要跟梅楚曦一起继续冒险，梅楚曦心中自是高兴。荆轲毕竟乃一代剑客，其武功和内功上的造诣一定不低，如果梅楚曦日后有幸得到他的指点，在今后修炼的路上，他也会少走很多弯路。再说了，这两个人意气相投，都是那种一旦认定某一件事，就不顾后果勇往直前的人，使得他们一见如故成为了惺惺相惜的好友。人生得一知已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更何况，他这次的地府之旅，不仅让他结交到知己，还让他赢得了红颜的青睐，教他如何能不高兴呢？就差没从他嘴巴中说出这次死得其所了。
　　梅楚曦一番感慨之后，思绪又将他拉回到现实。突然想到之前自己落入三途河，差点被噬魂水鬼给淹死的时候，他就有点后怕。要不是师尊赠他的浑天五彩锦绫在最危急时刻发挥了神力，恐怕他此时早就成为三途河里的冤魂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轻轻摸了摸缠在腰间的五彩锦绫。那条锦绫好像也能感觉到他的触摸似的，闪烁着五色金光回应着梅楚曦的触摸。荆轲感觉到了梅楚曦腰间锦缎发出的流光异彩，连忙问道“梅兄弟，你身上闪烁的五色金光是怎么回事？我突然觉得自己和那五色金光有一种奇怪的共鸣感，你能把我放到更靠近金光闪烁的地方吗？我希望能感受得更清晰一些。”
　　听到荆轲这么说，梅楚曦也是一愣，忙把“不归”往自己腰间的五彩锦绫中一插。然后问道“荆轲大哥，你说的共鸣感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在梅楚曦把短剑插入五彩锦绫的时候，他发现锦绫上的金光和“不归”刀柄上雷纹流动的光芒同步闪烁起来。荆轲说道“我就是感觉那道金光正在与我交流，内丹里的爽灵也离我越来越近，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梅楚曦猜想到这样做或许对荆轲的合灵好像有益处，干脆拿起内丹一同也包进了五彩锦绫里。这时，三件物体散发出的光芒更盛，把整个空间都照得如白昼般明亮，梅楚曦同时也感觉到自己腰间有能量潺潺流动。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此刻能和荆轲，内丹，以及五彩锦绫用一种非语言的方式在进行交流。
　　“荆轲大哥，你感觉到了吗？就是那种，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梅楚曦有点尴尬地问道。梅楚曦实在不愿意用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种说法来表达他现在的感觉，他也知道自己对一个男人用到如此暧昧的语句也是非常不恰当的，毕竟他生前是直到不能再直的直男，就算死后也不能改变他的性取向。
　　但如果他不使用这句话，他又不能确切的表达现在自己的真实感受，现在他只希望荆轲不要因此产生什么天大的误会才好。因为梅楚曦看过一些文章，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一些好男风的现象出现了，譬如春秋时期的卫灵公和弥子瑕“分桃”的故事，还有战国时期魏安釐王和龙阳君“同船而钓”的故事，也就是龙阳之好这个词的来由。
　　还好荆轲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感觉之中，并没有很在意梅楚曦那些话的弦外之意。“梅兄弟，你说得没错，的确就是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如沐春风，好像有源源不断的能量传递给我。我在想，如果炼丹能通过这样形式的能量传递去进行，那你之前所说的丹剑合一是有可能做到的，只不过我现在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推敲和印证我的想法。”梅楚曦听到荆轲如此说来，也感到非常欣慰，说道“荆轲大哥，如此甚好，如果你真能吸收这颗内丹的精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和这颗内丹共存的，说不定你还能得到更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荆轲感激地说道“这一切还是得感谢梅兄弟，当初若是没有兄弟相救，如今我还不知道要在鳇老怪的肚子再待上多少个几千年呢。”“荆轲大哥，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提此事了吗？再说了，以后我的修炼之道还得仰仗大哥的指导呢。”梅楚曦诚恳地道。“梅兄弟，只要我荆轲能够做得到的，以后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为兄弟我荆轲义不容辞。”
　　“哈哈哈，这样才对嘛，英雄就要有这样的豪爽之气！”梅楚曦高兴地笑道。接着又说“荆轲大哥，过了三途河，前面就是望乡台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什么是望乡台？”荆轲问道。梅楚曦解释道“之前押送我的阴差告诉我，望乡台是亡魂最后一次向阳间亲人告别的地方，只要登上望乡台，就可以看到自己生前在阳间的过往，也可以看到自己的家乡和亲人。”
　　本来梅楚曦想借机提出来去望乡台那里看一看自己父母的。想不到荆轲听完却哈哈笑道“那又有什么好看的，几千年前我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背井离乡，也没有任何亲人可以怀念，而刺杀秦王未果导致被万剑穿心而死又是我生前最大的遗憾，你要我登上望乡台去回首自己生前最大的失败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如果放不下过去，就无法面对将来。仔细想一想将来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的，你就不会再执着于过去了。执着只会给人带来无尽的烦恼。”
　　梅楚曦静静地听着荆轲的诉说，他可以感觉得到荆轲的生前的无奈与悲凉。但有一点荆轲说得很对，就是如果无法放下过去，又怎能直面将来呢？既然过去已经无法改变，又何必念念不忘呢？现在自己最重要的事就是夺取三册生死簿，把师姐从黄泉里解救出来。
　　想明白了这一点，梅楚曦也是放下了那种惆怅的感觉。自嘲地笑笑说道“荆轲大哥说得对，人不能总活在过去，毕竟我们还有更重要事情要做，绝不能让那些消极的情绪影响自己，这望乡台不登上去也罢！”随后梅楚曦准备再次闭幕养神，却突然感觉到荆轲似乎有什么要问自己的，于是便问“荆轲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要问我的？”荆轲奇怪道“梅兄弟，你是如何知道我有问题要问你的？”
　　梅楚曦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就是无意识地问出来的。于是就对荆轲说道“荆轲大哥，我自己也不懂为什么我会知道，可能是刚才我们之间那种非语言的交流让我感觉到的。用现代的语言来解释，应该叫做心灵感应，如果用以前的话来说，可能叫天人感应吧。”“嗯，应该是这样的，刚才你说到望乡台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你心中的惆怅了。”荆轲也不隐瞒，径直说道。
　　“这么说来，我们之间已经形成一种默契了？不，应该是比默契更加敏锐的交感”梅楚曦有些兴奋地说道。接着问荆轲“对了，荆轲大哥，你想问我什么？我们之间不需要有所顾忌，以后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荆轲沉吟了会，说道“梅兄弟，其实我想问你为什么不选择正常的程序去投胎转世呢？”
　　梅楚曦本也不打算对荆轲隐瞒自己硬闯地府的原因，但如果梅楚曦要向他全盘托出的话，这当中涉及到的问题实在是超乎荆轲的想象，所以梅楚曦决定先只告诉荆轲自己要解救龟灵圣母的事，其他的日后再慢慢向他解说就行了。荆轲听完大吃一惊“梅兄弟，你放弃你转世为人的机会，就是为了救一个女人，你这么做，值得吗？”梅楚曦肯定的回答道“值得，哪怕就是让我永世不能投胎做人，我也不会后悔。这个女人苦苦地等待了3000多年，原来就是为了等我，我前世欠她的，今生一定要还给她。”
　　梅楚曦又接着说“荆轲大哥，你相信因果报应之说吗？如果你欠了别人的东西，而你只有用你的命去抵才能偿还，你将会如何选择？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你想的跟我一样。如果你选择逃避的话，史上也不会流传荆轲刺秦王的佳话了，不是吗？当然你会用国家是大义，儿女情长是狭义来劝我，但对我来说，我要解救我师姐的决心和你当初要刺秦的决心是一样的。”
　　荆轲听完，一时说不出话来。许久，荆轲缓缓地说道“梅兄弟说得不错，是愚兄思想太过迂腐，实在惭愧。此女得兄弟如此义无反顾地去极力营救，想必她定有过人之处。日后倘若有机会的话，请兄弟一定给我引荐。”接着又坚定地说“以后只要是兄弟的事，就是我荆轲的事，无论前路如何凶险，我都愿与兄弟共存亡。”
　　“有荆轲大哥这句话，我们何愁大事不成？”“对了，荆轲大哥，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我们在鳇老怪的胸腔内休息已有多时，我想我们也该继续上路了，免得那些噬魂水鬼又来作乱”梅楚曦害怕再旁生枝节，连忙又说道。“我感觉比之前好多了，梅兄弟你说得对，这里并不安全，我们还是先赶紧上岸再说”荆轲也知道梅楚曦说得有道理，于是便附议道。
　　由于鳇老怪早已死去多时，整个尸体已经慢慢开始僵硬，梅楚曦站起来往鳇老怪张开的大嘴巴走去，没过多时就已经站在鳇老怪漂浮着的尸体外面了。当梅楚曦站在大鱼头往漆黑的三途河水里看去的时候，他竟发现鳇老怪的尸体周围尽是那些愤怒的噬魂水鬼，他们一边发出悲鸣的低吼声，一边啃食着鳇老怪的尸首。梅楚曦此时也是唏嘘万千，鳇老怪自己造的孽，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除了鳇老怪的尸体，河面上还飘着鳇老怪之前用来渡河的船桨。人死如灯灭，鱼死剩船桨。梅楚曦拿起这把船桨仔细观察，船桨的质地非金非木，但挥动起来却是呼呼生风，非常顺手，拿来防身也不错。梅楚曦深吸一口气，使用腾空术朝河对岸飘去。
　　由于没有了噬魂水鬼的干扰，很快他就到达了三途河的对岸。终于在不远处，梅楚曦看到了传说中的望乡台。那建筑上书写三个赤红大字“望乡台”，高高一座石台矗立在河岸边，发出阵阵阴光，坐卧路转之势，亡魂登上即可回头瞻望前世。贪恋凡尘只因痴！人之所以会痛苦，会烦恼，只是因为太执着而陷得太深。其实当一切逝去的时候，所有的眼泪，思念和回忆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一切都是徒然罢了。梅楚曦苦笑着摇了摇头，收拾起惆怅的心情，绕过望乡台朝大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