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梅楚曦被“缚灵绳”绑着一动也不能动，被白无常残酷地像拉牛一样拖着。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皮肤灼伤疼痛的感觉。按照常理来说，正常人的皮肤与粗糙的地面紧密摩擦，就算是不死也掉层皮，想想都不寒而栗。梅楚曦调笑道“七爷，你这一路不辞劳苦马不停蹄地拖着我走，肯定也累了。要不咱先歇歇脚，唠唠嗑。就算你要折磨我，也得让我感受一下疼痛呀，现在不痛不痒算几个意思？”
　　黑无常冷哼道“哼，你少油嘴滑舌，要不是国际法有优待俘虏政策，你以为现在你还有力气说话？梅楚曦一怔“国际法？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梅楚曦打了个哈哈“哟，敢情地府也在与时俱进啊，不错！有国际范！”这时，白无常说话了“小子，你以为地府是度假胜地？现在你感觉不到疼痛是因为这里是公共租界，严格受到国际法公约的保护，等你真正到了地府，你会痛不欲生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么来的。现在先让你逞口舌之快，等你到了拔舌地狱，嘿嘿！”
　　“你恐吓我？我。。”梅楚曦欲言又止，把后面要说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从一开始见到这二煞，他就看出他们没有任何幽默感，好像别人都欠他们十万九千七一样。黑无常一脸凶相，说话的时候好像连嘴唇都不会动，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用腹语在说话。他不笑还好，笑起来比哭还难看，那笑声上气不接下气，咿咿呀呀不堪入耳。至于白无常，他笑是笑了，但那种阴鸷的笑让人毛骨悚然。阴恻恻的笑容下隐藏着尖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在你背后捅刀子，让人防不胜防。反正这二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无常之前提出给梅楚曦的优厚条件，事实上是白无常借机想痛打他一顿罢了。想到这里，梅楚曦心里暗骂白无常笑里藏刀阴险狡诈。
　　事到如今，梅楚曦也知道，就凭自己现在的本事，根本无法从二煞手中逃脱。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死了呢？本想着借着穿越做出一番伟大事业，谁知却落得个不明不白惨死的下场。冤啊！都是那该死的穿越！现在他开始怀念以前跟鸡比赛早起的日子了，虽说生活艰苦，但好死不如赖活。他还没有恋爱过，没有成亲，就英年早逝了。
　　这时，梅楚曦想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校花同学，她还是找户好人家嫁了吧，不要再等他了，因为他再也无法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去迎娶她了。最可怜的还是他的父母，如果他们得知他的死讯，会不会伤心欲绝？又想到他们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而梅楚曦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却没有好好尽过孝道。思绪惆怅，梅楚曦顿感黯然神伤。乐极生悲，同样的，悲极也会生乐。果不其然，他心中忽生一念，一定有办法可以还阳的，至少以前孙猴子就做过。
　　由于梅楚曦对地府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希望能从二煞口中先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供他日后另作打算。想到这点，他决定暂时抛却那些儿女情长的惆怅，强作镇定地试探道“七爷，你这是要把我拖到哪去？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您就是让我跑，我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不是吗？您干脆帮我解开绳索，我自己走就行了，起码您也不用再受累”白无常想了想，梅楚曦的话也有道理。这个地方设有结界，活人进不来，生人出不去，解开他的绳索也无妨。
　　还有一点他说得没错，就是在这里根本找不到方向。四处灰蒙蒙的一片混沌，没有公路，也没有路标。如果没有阴差的领路，阴灵在这里迷失方向的话，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轮回。一般情况下，阴灵在这里只能乖乖的跟着他们走，毕竟谁也不想永世不得超生。“也罢！量你也逃不出去！”说罢用手一挥，梅楚曦身上的绳索就飞回白无常的衣袖中去了。
　　梅楚曦刚想说话。白无常就抢先说道“别怪我不提醒你，如果这里迷路，你就永远困在这里做一个孤魂野鬼了。那你的七日回魂假也就取消了，你可要想清楚了。”梅楚曦问道“什么是七日回魂假？”白无常愣了愣“你不懂？你是外国人？七日回魂假就是头七，说白了就是你死后第七天，你可以请假回去看一看你的亲人，了却你的心愿”“哦，原来是这样。你也别怪我，七爷，我也是第一次死嘛，不知者不罪，不是吗？”梅楚曦咧咧嘴道。
　　“哦，那你想死几次？我满足你！如果你生前坏事做尽，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我会跟管事的阎王们替你请死”白无常没好气道。梅楚曦眨了眨眼故意道“七爷，请死就不要了。如果您能帮我请生的话，我会很感激的，等我回到上面，初一十五保证您顿顿大餐，西餐您吃得惯吗？又长又粗哦！”“什么西餐？什么又长又粗？”白无常疑惑地问道。“老外的蜡烛又长又粗！您没看过电视？老外种植的蔬果都比咱们的大得多，所以蜡烛也应该是做成又长又粗的形状”梅楚曦坏笑道。他心想“我打不过你，还不能在嘴上占你点便宜，哼！”
　　“七爷，刚您说阎王们是什么意思？不是只有一位阎王吗？叫什么来着。。阎罗王！对，就是他！”梅楚曦接着问道。“放肆！你居然敢直呼老板的名讳？你想作死吗？”黑无常大喝道。白无常笑道“老八，你别跟那小子计较，等他再多死几次，他就知道老板的脾气了。”然后转过头对梅楚曦说“地府办公室一共分十殿，也就是有十位阎王，每一位分管不同的部门。小子，如果你生前是十恶不赦之人，你将有机会受到阎王们的一一召见。
　　你有很多次死的机会，想象一下，如果每位阎王判你十次，你就要死100次了，而且死法绝对不重样，嘿嘿。”白无常桀桀地怪笑着，听得梅楚曦脊背发凉。“还有，以后不要直呼老板的名讳，碰到他心情好，那也就没什么，要是碰到他心情不爽，你死100次都不够！记住，要尊称阎老板或者阎总。”白无常苦口婆心的解释道。“那我怎么知道他哪天心情的好与坏呢？”梅楚曦不依不饶。黑无常瞥了一眼梅楚曦“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梅楚曦目瞪口呆道“敢情阎老板经常阴晴不定啊。”白无常这次难得地赞同梅楚曦的话，点头道“就是，就是”
　　梅楚曦打铁趁热地道“七爷，其实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并无半句虚言，我真是穿越来到地府的，可能由于操作不当，出了点意外，才劳烦了二位。我真的死得很冤枉，我很想知道，阎老板对冤死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判决？如果查实了我阳寿未尽，我是不是还可以还阳啊？”梅楚曦开始切入正题。白无常头也不回，只听见一个阴深深的声音回答道“每一个阴灵刚到这里的时候，说辞跟你的大同小异，无外乎都是枉死，意外死等等说法，这种话我和老八都听了几千年了，耳朵都起茧了。
　　老八和我的工作就是去把阴灵带回来，审判自有判官执行，然后递交阎王们审阅核实，最后根据阴灵生前的善恶业果来宣判量刑。这些流程其实跟你们阳间所说的法庭差不多，以你生前的年龄应该能够理解。本来我不该对你解释那么多，但你之前说的穿越死法让我感到很新奇，我才破例回答你的问题。谁知你现在又來喊冤，你说你跟其他阴灵有什么不一样呢？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鄙视你！”
　　一番试探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却换来一顿数落，梅楚曦心里说不出有多郁闷。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死了，相信一定有其他办法可以还阳。但是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该怎么办？按照白无常之前的说法，他曾经被那该死的猴子一棍打在腰部，差点嗝屁，那该死的猴子肯定是孙猴子无疑了，因为梅楚曦清楚地记得孙悟空大闹地府的故事。孙猴子为了还阳，强行把自己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获得长生。
　　种种证据表明，孙猴子当年的确大闹过地府，而生死簿也是真实存在的。梅楚曦想要还阳，就必须先找到生死簿，然后效仿当年猴子一样篡改其内容。嗯，就这么做！但随即他又愁眉不展起来，因为以他现在的能力做起这件事来实在是难于登天。其一，他没有孙猴子那样通天的本事，强抢是不可能的了。其二，生死簿到底在哪个阎王手上呢？总不能把十个阎王的办公室都翻个遍吧？其三，其四，其五。。。实在有太多不能确定的因素了。唉，先走一步算一步吧。说不定事情有转机呢？想到这里，梅楚曦就释然了，如行尸走肉般地跟在黑白无常的身后。
　　走了不知道有多远，也不知道有多久，时间和距离在这里似乎无法估计。四周灰蒙蒙的一片，前方仿佛永远都看不到终点，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在梅楚曦身上，这种感觉让他愈发地感到悲凉和无助。“七爷，我们这是去哪呀？都走了那么长时间了，漫无目的地走实在让人瘆得慌，你倒是告诉我一个地名啊，好让我也有个盼头。”梅楚曦问道。白无常没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七爷。。七爷？”梅楚曦决定缠上白无常了。一个冷冷地声音喝道“你烦不烦？接着走就是了，是不是又想挨揍？”梅楚曦顿时来了精神“八爷，咱们一路走，也不说话，实在闷得慌，要不咱俩唠唠嗑？”接着又继续自言自语“黄泉路上有你相伴，就算做鬼也不孤单！”黑无常哼道“哼！黄泉路不孤单？等你去到你就知道了。”
　　“就快到了？八爷你发发善心，就跟我讲一讲黄泉路的故事吧。我听说有一种花只生长在黄泉路上，好像叫“彼岸花”吧。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生生相错，花叶永不会相见。我还听说，彼岸花一千年才开一次，但时间在这里似乎不管用，那一千年是怎么算出来的？还有。。”黑无常怒道“你还有完没完？婆婆妈妈的，谁受得了你？活该你没媳妇！快走，别啰嗦，是不是想我用棒子揍你？”梅楚曦却完全不买账“切，你以为你长得一脸凶样，说话大声，就能随意恶语伤人吗？我们现在还在公共租界吧？你敢不遵守国际法公约？你要是敢揍我，我就去阎老板那里告你，就说你态度恶劣，随意诽谤以及虐待俘虏。哼！就算我死，我也要拉一个垫背！我们要不要赌一赌他阴晴不定的心情？”
　　黑无常被梅楚曦这一串妙语连珠气得是咬牙切齿，刚想发作，却又硬生生的把火压了下去，想道“虽然这小子口无遮拦，废话连篇。但这小子说得没错，平时阎老板就没给我好脸色看，因为我长着一张哭丧脸，老说我没有笑容。如果把这小子逼急了，难保他不会胡说八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万一真碰上阎老板那几天。。。我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倒霉了不要紧，连累了七哥也遭罪，那我就过意不去了。牛头马面正虎视眈眈地等着机会上位呢，这时我可不能鲁莽大意，中了圈套，给别人做嫁衣。”想到这里，黑无常轻咳了一声说道“只要你老实跟我们走，别再耍花样，给你说说黄泉路也无妨，免得等会到了那里又问题多多。”梅楚曦心中得意“嘿嘿，他服软了，原来他的软肋就是害怕阎老板，得好好加以利用才是上策！一物降一物真乃世间至理啊。”
　　“还是八爷懂得体恤鬼情啊！其实你们俩完全有资格做地府的导游，因为每天到地府一游的游客不计其数，客流量之大可想而知。按照现在的物质生活条件，每鬼只需支付两支蜡烛，这笔买卖就赚大发了。一年下来，你们就可以在地府富甲一方了。有了启动资金，你们还可以在地府里四处开连锁店，甚至是大超市，毕竟人以食为天，鬼也不能例外吧？有钱能使鬼推磨，到时您哥俩也可以招阴兵买鬼马，等哪天你们成为了一方诸侯，还需要用热脸去贴你们老板的冷屁股吗？
　　自己做老板就不用再处处受气了。打工？难啊！这个我深有体会，不然我也不会死的不明不白了。对了，您哥俩一天到底要来回几趟啊？你们接待过外国游客吗？快给我讲讲，我也好给你们出个主意，制定一个赚钱大计。说不定你们两位老板会因此而赏识小弟呢？能为两位老板效力是我莫大的荣幸啊”梅楚曦滔滔不绝地说道。
　　“大胆！你竟敢在此胡言乱语，口出狂言。我哥俩几千年来为地府办差一向奉公守法，刚直不阿，岂是你这个小子说的那样以权谋私，收取贿赂，以下犯上，篡位夺权的小人？你以为我们是牛头马面之类的宵小之辈吗？你再妖言惑众，小心我用棒子掌你的破嘴，敲掉你的牙。”黑无常回头大声怒吼道。梅楚曦见黑无常怒不可遏的样子，知道自己再继续说下去肯定会遭殃，立刻改口道“八爷，您先请息怒，我就是好奇，好奇而已。二位爷当然不会是那种宵小之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只怪我嘴多，嘴欠，我这里给您赔不是了，还请八爷原谅小子愚昧。对了，刚才您说牛头马面是小人，此话怎讲？”黑无常不屑道“哼！哪两个在其位不谋其职，徇私枉法之人有什么资格和我兄弟俩相提并论？要不是当年七哥苦求阎老板网开一面，他们早被革职查办，打入畜生道了。他们不知恩图报，还。。。”这时他身边的白无常突然身体一颤，震怒道“老八！别说了！”黑无常见白无常如此盛怒，也不敢再多言，立即闭上嘴巴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