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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直说呢？
来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张宇。
半个多月以来的相处，让张宇对刘利的性格已经有了最基本的了解，观念老旧，难以接受新鲜事物，喜欢保持一成不变。在他看来，筹钱治小女儿的先心病，只有一种途径——那就是攒钱。
然而，凭借他那点可怜的工资，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筹措出一笔足以做手术的巨款。真等攒够的那一天，小婷婷的病情一准儿被耽误。虽然对这种病症并不了解，可张宇知道一个起码的常识，越早接受手术治疗，治愈的希望越大。
真要是坦白告诉刘利，自己要拍公益短片，他未必能够接受。
如是想着，面对疑惑的刘利，张宇扯出一个笑容，“刘导，我想熟悉掌握摄像机，借你家随便拍一拍，你没意见吧？”
看到张宇肩头扛着的机器，刘利一下回过味儿来，“器械室不是锁了吗，你哪里来的钥匙？”
“我自己配了一把。”张宇如实相告，反正早晚都会被发现。
趁人不注意，他顺着门边儿挤了进去。
“张哥好。爸，我们上学去了。”
刘利两个儿子，刘成跟刘才扎着个头，背着军绿色的挎包，匆匆忙忙地跑出门儿去，那副逃命似的架势，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着他们一样。
“不吃饭啊，你妈可煮了方便面！”
刘利的声音追过去，两个儿子却权当没听见，转眼就转出了巷子口。
两个半大小伙子在这个家里过的谨小慎微，让刘利觉得心底一阵难受，更加后悔昨晚对他们大发脾气那一幕，是他冲动了。
张宇看在眼里，拍拍他的肩膀，“刘导，你先去把痰盂倒了，我也不耽误你们多少时间，马上就能好。”
手上端着的东西味道确实有些冲，一时忘了纠缠钥匙的事，刘利依言赶紧去倒痰盂。
回来的时候，恰巧看到张宇端着摄像机，正在对着小女儿拍摄。
“婷婷，昨天吃的饼干味道怎么样？”
“好吃！”
一提起那些对味儿的小零食，婷婷那张病怏怏的小脸上，就会绽出开心的笑容。露出豁掉半块的门牙，非常讨喜。
摄录到满意的镜头，张宇深感欣慰，继续开始引导。
系统中的实际操作训练，确实帮了他大忙，尤其是宇文化的那一番教导，更是让他豁然开朗，摄像技术在短时间内取得了长足进步。
毕竟，他也是完整地拍摄过综艺节目的人了。
灶房里，冻得直跺脚的刘利钻进去帮忙。
刘利媳妇见张宇来了，特意又多煮了一包老京城方便面，撒上一层薄盐，出锅时点一滴香油，再佐以卜留克。一口下肚，先暖了肚肠，那种满足感更是能驱散筋骨上的疲乏感。
“小张这大早上的忙什么呢？”
“说是想熟悉一下机器，就让他拍吧。你看婷婷，看到大哥哥一来笑得多开心。”
目睹女儿天真烂漫的一面，夫妻俩非常欣慰。
开始的时候，初见摄像机的婷婷还很好奇，渐渐觉得没了趣味，在父母的招呼下吃了早饭，之后又去院子里嬉戏。她习惯了一个人，虽然神往墙外孩子的欢笑声，想起父母的叮咛，便及时止住了自己的渴望，继续把玩橡皮泥，乖巧的让人心疼。
而这一切，都被张宇肩上所扛的摄像机捕捉下来。
“小张，快吃饭吧，面都坨了。”
刘利媳妇招呼了几次，眼看想拍的内容都拍下来了，张宇浑身力气一泻，一日一夜未眠，饥饿疲累交困，赶紧端起那一大碗面，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嫂子，你腌的卜留克真好吃。”
“好吃我给你拿点走。”
“不用了，我赶着去电视台。”
吃完抹抹嘴，力气恢复少许，张宇扛起机器，连刘利都没等，直接朝电视台赶去。
身后，夫妻俩对视一眼。
“这小子着急忙慌的，到底忙啥呢？”
一旦投入到工作当中，张宇就有一股子人人敬畏的拼劲儿，谁都顾不上了。回去的路上，脑子里还在完善分镜头画面。
思来想去，必须要个瓷娃娃，才能更好的契合这次公益广告的主题。
要是没有按照最初的设想完成画面，很难让观众达到共情的那个点，之前熬夜跟一早赶过来拍摄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然而，这个年月，还是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边陲小城，人们日日为生活奔波，习惯性忽视精神上的富足，又去哪里找这么一个瓷娃娃？
就在张宇为难之际，意外发现了一个门脸，高阔的门楣上镌刻着一个大大的红五角星。
门口，整齐摞着几排搪瓷盆，还有各种常见的炊具、日用品。
由于是冬天，门框已经挂上了厚厚一层门帘，显得很整洁。
相比于其它的小卖部，这里实在有些与众不同，好在有着上一世的眼界，童年的记忆很快被唤醒。
“供销社？”
张宇又惊又喜，迅速走上台阶，推开厚重的门帘。
正对着门的，是高高的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女人，正无所事事地拿着一本书打发时间。
听到有人进来，女人抬起头，“想买点儿什么？”
在张宇的印象当中，供销社的售货员都是吃公家饭的，对待顾客的态度有些冰冷，眼前的女人却大不相同，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我想找瓷娃娃，这里有吗？”
张宇迅速扫视货架，一层层的搜寻目标。
女人的视线落在他挎着的机器上，稍作犹豫，还是问了一句：“摄像机？”
如今在这个闭塞的年月，认识摄像机的屈指可数，张宇才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长得很周正，细长的眉毛，细长的眼，皮肤白皙，美丽纤细的天鹅颈尤其吸引男人的目光。与田莺莺的艳丽不同，女售货员只能用恬淡如水来形容，是非常耐看的那种类型。
“你怎么认识这家伙的？”
张宇随意搭了句话，目光还在努力寻找当中。
瓷娃娃这件道具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找不到的话，公益短片就会大打折扣，说不定还要推翻之前的构思。可时间不等人，他一早就跟高仰光约定好，今晚之前把三期节目的拷贝带给他送过去。
在那之前，公益短片必须要剪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