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鸡蛋的逻辑

　　13.鸡蛋的逻辑
　　安不易背靠着墙壁，穿着院服，出现在小童和陈寄奴的眼前。
　　安不易说道：“我听说很多师兄都很喜欢道门的剑法，想学习道门的太乙十二剑，可是道门的老观主放出话来，不进入守藏观，就别想看太乙剑。师叔，你说讨厌不讨厌。”
　　陈寄奴说道：“既然如此，想要学剑就拜进守藏观里，学会了再离开不就好了。”
　　小童说道：“我还以为这位师兄是假装自己一窍不通，现在看来，师兄是真的傻。”
　　听到“师兄”两个字，安不易皱着眉头跳了出来，端详着小童的脸，阴阳怪气地问道：“你是第几代弟子？”
　　小童回答道：“我是本门第三代弟子，司文曲。”
　　安不易说道：“看你年纪轻轻的，居然还是三代弟子。”
　　司文曲解释道：“双河郡书院分部的院长是我的老师。”
　　安不易说道：“行，告诉你，我叫安不易，也是三代弟子。”
　　接着，他指着陈寄奴说道：“分部院长是你的老师，至于他，他的老师和岐山书院的院长是同窗。你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吧。”
　　司文曲低头掰着手指，然后抬头看着陈寄奴，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师叔？”
　　安不易得意地说道：“孺子可教。”
　　随后，安不易继续说道：“师叔说的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有两个致命的问题。第一，进入门派偷人技艺是修真界的大忌，那样的行为是被整个修真界所不耻的，而且道门是三教之一，地位极高，有很多门派都有道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些甚至是道门开枝散叶的结果，要是敢偷道门的太乙十二剑法，哪怕只是入门的一招，都会被道门下格杀令的。”
　　安不易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姑且一个人可以不要脸面，不知羞耻，抱着学会剑法就叛逃的念头，进了守藏观里一心一意地偷剑法，可惜啊，太乙十二剑太玄妙了，当今的老观主也才练到第十一招，第十二招学会了半招，要想偷学这套剑法，即便是一个剑道天才，也要花费几百年的时间才能有所成。”
　　安不易说道：“一个门派将一名剑道天才作为间客送进道门里几百年，谁能保证这位剑道天才不会变了心意？到时候就是道门凭空得到一位天才，这种行为是损己资敌，只会被人取笑。”
　　陈寄奴说道：“可是，我只记得剑招，并没有心法，而且剑招在我的脑海里，我自己都使不出来，只靠话语来描述，别人肯定也看不懂的。”
　　陈寄奴继续说道：“更何况，就算是我将剑招记下来，不也是偷学剑招吗？”
　　司文曲解释道：“安师兄说的是拜入道门，在道门中的前辈指导下学习剑法，这样才算是偷学，而师...师叔跟他们不一样，师叔是过目不忘，凭自己的能力记下了剑招，相当于无师自通。哪怕是日后道门寻上岐山，我们也是这个说法。”
　　司文曲继续说道：“至于将剑招整理成文的事情，我倒是想起来了，梁渠师侄正好在分部里，他是儒门里有名的剑痴，有他来协助就好了。”
　　安不易笑道：“梁师侄也在？”
　　司文曲说道：“他现在应该正在湖边练剑。”
　　安不易说道：“你们等着我，我现在去找他来。”
　　说着他便跑了出去，没跑多远，又返回来问道：“第一次来分部，师弟，湖在哪里？”
　　司文曲无奈地说道：“不如这样，老师临走之前告知我，先带师兄和师叔去书楼里取几本书，然后再安排师叔安顿下来，给师叔安排在院里开始学业。我们现在先去书楼，然后我去找梁师侄过来，商量剑招的事情。”
　　陈寄奴带上一刀一剑，三个人一起离开了厢房，向书楼出发。
　　一个少年背上背着一把巨剑，这番打扮引来不少院内学子的目光。
　　路上，陈寄奴将昨夜见过叶灵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安不易。
　　三个人先是去伙房吃过了早点，然后才来到书楼中，司文曲取了一块令牌递给陈寄奴，说道：“凭借着门内弟子的身份令牌就可以出入书楼了，只不过，老师特地嘱咐我，要亲自带两位去二楼。”
　　一楼的书架上放着满满当当的书，过道上站着许多学子，手里捧着书。
　　和一楼相比，二楼就显得冷清了不少，不仅书架很少，也没有摆满书，至于阅读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司文曲说道：“一楼是普通的经典，只要是书院的学子都可以阅读。修行相关的书都在二楼，所以，想要进入二楼，首先得是修行者。但是，修行者都忙着修行，遇到问题要么是靠自己去领悟，要么是直接向老师请教，根本不会来书楼里找案例，所以平时二楼是没有人的。”
　　陈寄奴想到自己的老师已经死去的事情，心想自己如果要踏入修行之路，没有老师的教导，只能靠自学，看来是要天天泡在书楼里了。
　　司文曲说道：“我已经将师兄和师叔送来了书楼，你们先随便看一看，我去湖边找梁师侄。”
　　陈寄奴将镇山河剑解下来，靠墙放好，便从头开始翻看书架上的书籍。
　　他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要找到记载修补丹田气海的方法。
　　没过多久，安不易扔给他一本书，说道：“这是修行入门，你如果要开始修行，可以好好看一下这本书。”
　　陈寄奴点了点头，将书放在镇山河旁边，又埋头去找。
　　安不易随手翻了翻几本，似乎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法门，一边读着，一边腾出手来掐着法诀，随着他的动作，一道一道灵气从身体里流出，绚丽的光芒在他的指尖跳动着。
　　过了一会儿，安不易又拿起另一本，依然和方才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出现光芒，而是一团烟雾被他握在了手中。
　　陈寄奴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想说的，修行的境界共计有十层。下三境，凤初境，琴心境，腾云境；中三境，晖阳境，潜龙境，乾元境；上四境，陆仙境，天人境，神后境，神隐境。我原本以为你不是修行者，然而现在看来，你能熟练地施展出各种功法，那就是我想错了，但你确实不会飞，和我一样靠脚走路。明明是修行者，却表现的和凡人一样，不易，你是什么境界？”
　　安不易悻悻地放下手中的书，说道：“实不相瞒，老师说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道天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将我带到了岐山，每天带着我洗髓，就是晒晒太阳，晒晒月亮。洗了三年，老师说我可以开始修行了。”
　　安不易说道：“我花了两年的时间进入凤初境，花了一年的时间进入琴心境，半年进入腾云境，下三境我总共花了三年半的时间，是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我也成了修真界最年轻的腾云境。不仅是老师，连院长都说我是个天才，还说等我再破境的时候，他要亲自为我护法。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一开心，当天下午就在院长身边，喝了一杯茶，进入了晖阳境。”
　　安不易掰着手指头，继续说道：“接着我就停不下来了，开始疯狂地破镜。晖阳境一境三品，我三天就能破一品，等到第十天的太阳升起，老师和院长对我说，我已经入了潜龙境。那一年，我才十一岁。”
　　陈寄奴小声地说道：“听起来挺厉害的。”
　　安不易瞥了一眼，说道：“潜龙境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很多小门派里可能一个潜龙境的修行者都没有，在很多大门派里面，潜龙境的修行者可以当个供奉。当然，在儒门里面潜龙境的人有很多，每一个都是赫赫有名的修行界巨擘。”
　　陈寄奴问道：“我记得李剑屏是凤初境，刘略温排名第五，是琴心境，那天我们遇到的刘斩酒排名第六，应该也是琴心境。在我看来，他们都比你厉害，尤其是一剑斩杀一头灭兽的刘斩酒，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的，弱？”
　　安不易无奈地说道：“都是怪我破境太快了，境界虽然高，但是灵力不多，体内的经脉没有定型，能够让我学习的功法屈指可数，其中大多是养气用的。李剑屏，刘略温，刘斩酒，他们都是剑修，重视杀伐，我空有境界，要是和他们打起来，我肯定会被他们吊起来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陈寄奴说道：“原来修行的太快也有太快的痛苦，看来以后我不能着急，还要慎重挑选功法。”
　　说完，他埋头继续寻找修补丹田气海的书。
　　安不易苦笑，心中想着，师叔这句话不就是在说自己是个废物么。
　　陈寄奴随手拾起一本书，猛然看到封面上写着“叶灵枢”的名字，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本叶灵枢撰写的治疗笔记。
　　他心中有些感应，翻开来仔细地读了读，果然在目录中找到了修补丹田气海的案例。
　　“找到了。”
　　然而，读完之后，陈寄奴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喜悦之情，反而是眉头愈发紧锁，沉重的面色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翻开另一本书，是安不易给他找来的修行入门书，越看越是头大，忍不住叫来安不易一起看。
　　安不易接过两本书，仔细看后也不禁是挠头，说道：“这算什么道理？”
　　陈寄奴摊手，说道：“我也想知道。”
　　打开治疗笔记，陈寄奴说道：“叶院长的笔记上说，丹田气海是修行者的灵气源头，天地元气在丹田中转化为灵力，也就是气海，然后再注入全身经脉，让修行者可以施展诸多法门。所以叶院长的理论是用灵力作为原料，百川汇海，先恢复气海，再修补丹田。”
　　他拿起修行入门书，继续说道：“修行者要想踏入修行大道，首先要学会的是将天地元气在体内转变成灵气，方法是在丹田中凝聚灵力，形成气海。”
　　安不易喃喃道：“想要修复丹田气海，就要让全身的经脉中有灵气。想要让全身经脉中有灵气，首先要成为修行者。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修行者，丹田气海破损了，就无法修复了。”
　　陈寄奴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安不易心思一转，说道：“师叔先不要灰心，我想事情会不会是这样子：凡人的丹田是毁坏还是完整，对他们都没有影响，所以根本没有凡人会想要修补丹田。可是对修行者来说就不是这样了，丹田对于修行者来说可以说是修行的生命，所以只有修行者才会在丹田毁坏后四处求医问药，正因为如此，叶院长的笔记里记载的都是修行者的办法。”
　　安不易继续说道：“只要叶院长回来，凭借他的高超医术，肯定是有办法修补师叔的丹田的。”
　　陈寄奴深深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将那两本书都带上了。
　　安不易的一番话虽然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两人都知道，这只是有可能，陈寄奴已经明白了丹田和修行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丹田与灵力是“鸡生蛋，蛋生鸡”的关系，有丹田才有灵力，有灵力才能反哺丹田，如今他体内既没有丹田也没有灵力，怎么去修补？
　　至于安不易的话，陈寄奴越想越觉得像是一种安慰。
　　安不易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师叔放心，就算是真的没法修行了，师叔在书院里做个君子也是可以的，就算是做不了君子，那师叔也还是我安不易的师叔。”
　　陈寄奴的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说道：“能做修道天才的师叔，想想确实挺威风的。”
　　可是，陈寄奴的心中却是忍不住长叹一声，暗道：“可是我还要为老师复仇，还要继承败将先生的盛名，如果真的无法修行，空有一个师叔的地位，总不能是要我用凡人的力量去杀修行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