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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已昏迷四天三夜的饶虎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大帅。”
“爹。”
“大帅醒了，大帅醒了！”
“安静，不能吵。”军医丛望良赶忙阻止。
“多久了？”饶帅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多久了？下面众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吱声，生怕打扰了此时虚弱的饶帅。
“饶帅，什么多久了？”军师潘嵩柏靠近问到。
“好久了。”饶虎契自言自语，他想翻身起来，却已无力。
翻回头再说饶帅昏迷这几日。
军医丛望良当时正在伤病营，为前些日受伤士兵换药，闻听大帅出事了，也立马赶到了军帐。
此时饶帅已被众人抬上了临时搭建的木床，再看饶虎契牙关紧咬，眼眶发青，依旧是昏迷的状态。
丛望良坐在床边，为饶帅诊脉，一搭上脉，丛军医的脸色就变了。
军师潘嵩柏急忙询问病情。
丛望良没有说话，翻开饶帅眼皮，仔细观察，半晌长叹一声：“大帅是雀啄脉，想必是当年穿入腹中剑伤复发，再加上几十年军旅奔波，如今……唉……。”
军师闻听此言，也两腿发软，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摔倒。
一众武将不明其意，纷纷问到：“丛大夫，雀啄脉啥意思啊。”
“神医，剑伤复发怎么治啊。”
“要不要什么灵药，要的话我去买。”
丛望良摇了摇头，望着哭成泪人的饶武斌和一众焦急的武将，不知该怎么回答。
军师叹了口气，在一旁说：“雀啄脉是古代医书中记录的七死脉之一。”
要说丛军医，跟随军队出生入死几十年，眼前众将，大伤小伤鬼门关走一趟的，都受过丛大夫的医治，其医术也是毋庸置疑的。
众将不听则可，闻听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都纷纷大喊饶帅，向前靠拢。
“大家不可喧哗，饶帅需要安静休息，大家不能急，别喧哗。”丛军医和潘军师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喧哗的众将。
一旁的饶武斌此时哭的泪人一般跪在他父亲床边，潘军师劝了能有一个时辰，才将武斌劝起来。
只能等饶帅自己醒来了，军帐中，军帐外，大到将军，小到士卒，除了轮岗有务在身不能脱离，都不吃不喝，等着饶帅的消息。
然而一天又一天，到第三日白天，出现了循衣摸床的现象，帐内众人，无不掩面而泣。
最后的最后，有了开头那一幕。
“我儿武斌还在吗？”饶虎契又尝试坐起，这次在军师搀扶下，斜靠着床被，咬牙坚持斜坐了起来。
“在，爹。”床边的饶武斌双眼已完全红肿，整个人也瘦了几圈，要不是潘军师这几日苦苦劝说，这孩子一直在责怪自己不应该来蠡沟城。
饶虎契望着他的大儿子武斌，笑了：“武斌长大了，有，咳咳，咳，有我当年的样子了。”又是一阵咳喘。
“刚才一梦，梦见你母亲了，想来也有快十年不见了。”说到这，身体摇晃，再难支撑坐起，便在武斌和丛军医的搀扶下，缓缓躺下了。
“我感觉到我不行了。”
“不会的，爹。”
“不会，大帅，一定有办法的。”
床边众人闻听此话，纷纷劝说。
饶虎契轻轻摇了摇头，“诸位不必麻烦了，我的身体我自己了解，刚才一梦，我确实是想家了。”
众将哭作一团，想尽力救饶帅却无能为力。
“嵩柏啊，我这个岁数，没什么放不下的了，想战场上死去的那些兄弟，我也该去看看他们了。”说着，又是一阵咳喘。
“现在我担心的，就是诸位未来的生活，杨柳风能屠我们九族，也一定不会放过诸位，是我牵连了诸位日后不得不逃亡。”
“大帅，不是你，我早没了。”
“大帅，不是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哪有我今天。”
“蠡沟城没有您，我们前些日已经死在天狼兵手里了。”
“诸位冷静，诸位冷静，听饶帅说。”潘嵩柏劝住大家。
“我只求各位一件事，这一切都是杨柳风从中搅局，我为北凉出生入死多年，生为北凉臣，死为北凉鬼，希望诸位今后不要反大凉。”
眼见饶帅说话声越来越弱，帐中将领，都屏住呼吸。
饶虎契目光转向了武斌：“儿啊，以后的路为父不能陪你了，以后一定要走正路，不能给为父丢脸，败坏了饶家的名声。”
“好，武斌一定谨遵教诲。”
“日后遇到什么不懂得，就像你潘叔请教。”
“嵩柏啊，你不会嫌麻烦吧。”说着潘军师，笑了。
“怎么会？我一定倾尽心血，将武斌带成。”
“武斌，还不…还不速速磕头，认…认你潘叔为义父。”饶帅说话已不清晰。
武斌立即下跪，向潘嵩柏磕头。
“好，好，虎契，这个儿子，我认下了，你不用再担心。”
“好，这我也就放心了。儿啊，坐这儿，让我握住你的手，让我再好好想想家，想想你爷爷奶奶。”饶帅费力的说出这段话。
武斌就这样窝着饶虎契的手，军营里一片寂静，能听到的，只有众将强忍着的抽噎声。。
营内的烛光越烧越短，幽暗的沙城今夜没有一丝风声，显得格外平静。
随着握住的手越来越无力，北凉一代名将饶虎契就这样离开，享年五十五岁。